王豐見傅年得知巧娘有孕,不喜反怒,心下覺得奇怪,不由看向了王母。王母也頗覺奇怪,道:“哥哥,雖然鬼、狐乃是異類,但其中有情有義者也不少,況其中一女已經有了身孕。以我愚見,娶之入門又有何妨?總不能叫傅家血脈流落在外吧?”
傅年聞言,面色鐵青地瞪了王母一眼,隨即欲言又止了半晌,這才氣悶地坐了回去,半晌不發一言。王母見狀,知道必有隱情,繼續追問。就聽傅年嘆道:“妹妹和外甥都不是外人,此事本來也不必瞞你們。只是有些羞於啓齒,若非必要,我實在不願意提起。”
王母着急地道:“到底是什麼事?”
傅年長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孩子生來聰慧,長得也十分俊俏。可惜卻……,唉,生來有隱疾。他,他,他是天閹,不能人道啊!”
王母聞言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怔了半晌,這才道:“怎麼會?不是說那巧娘懷孕了嗎?況且傅廉在那女鬼處數月,若是不能人道,那女鬼豈能容他?”
就見那傅廉漲紅了臉,鼓足勇氣,大聲道:“誰說我不能人道的?我的隱疾已經被華姑治好了。如今我是威武雄壯的大丈夫!”
傅年看着傅廉,嘆了口氣,憐憫地道:“孩子,這屋中都是你的至親,不會笑話你的。不必隱瞞。”
傅廉聞言,急忙欲要證明自己,道:“爹,真的,我真的已經好了。那華姑給我吃了一顆黑乎乎的丹藥,我的那個,就變大了,不再是小如蠶豆一般了。”
傅年驚訝地道:“真的?”
傅廉道:“爹若不信,可以親自驗看。父子之間,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傅年聞言,當即將信將疑地領着傅廉去了臥室。過了片刻,就見他大笑着走了出來,老懷大慰地對王母道:“真是上天顯靈,祖宗庇佑啊,我兒真的好了。”
王母也自喜悅,道:“既然是真的,那麼巧娘肚子裡的孩子的確就是傅廉的了?若是如此,哥哥該當儘快前去提親,將其迎娶過門纔是啊!”
傅年點頭道:“好、好,雖是女鬼、狐妖,但既然懷了我傅家的血脈,自該進門。只是畢竟人鬼殊途,讓我到哪裡去找可通陰陽的媒人?”
王豐聞言,笑道:“此事表弟的喜事,我身爲表兄,無以爲賀,願去瓊州走一趟,替表弟做這個媒人。”
傅家父子大喜,當即籌備了禮物,請王豐帶去。
王豐於是再次駕劍遁來到瓊州,走到大墓之前,喚出了巧娘和華三娘,將聘禮送上,二女喜悅非常。華三娘之母華姑問及親迎之期,王豐道:“照我本意,今日便送你們去番禺完婚最好。不過傅家畢竟是大族,傅老爺子定要按照禮數。雖然人鬼殊途,不能三媒六聘,但成婚之日卻定要慎重選擇。番禺距離此地雖不算千里之遙,但海路阻隔,也非一日能至。這樣吧,十日之後,傅廉當會親自前來,接二位新娘回去成親。”
巧娘和華三娘聞言,都欣喜不已。當下說定,王豐駕劍遁回了番禺,說了情況。傅家父子也自喜悅,當即開始佈置新房,向親朋好友分發請帖,準備婚禮。
同時,敦促傅廉登船前去瓊州迎親。
王豐作爲媒人,自然隨行。衆人按期抵達瓊州,來到巧娘墓前迎親。巧娘早已將墓穴隱去,幻化了一座大屋作爲孃家。
二位新娘正歡歡喜喜準備出嫁,忽見山林深處忽然涌來一陣黑霧,其中似乎有東西在張牙舞爪,叫喊道:“巧娘,你個賤人,你是我毛小郎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豈能私自改嫁他人?”
巧娘聞言,頓時變了臉色,怒道:“毛小郎,我生前雖曾嫁你,但你病閹,不能人道,致使我鬱鬱而終。死後,你家人嫌棄我未能爲你沖喜,不讓我入你祖墳,是我父母將我安葬。我與你既無夫妻之實,也已恩斷義絕。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敢來攪擾?”
毛小郎聞言大怒,道:“賤人!我毛家乃是瓊州大族,若非我從老祖處偷來陽澤花給你,你豈能短短十數年便凝聚鬼體?”
巧娘道:“那又怎樣?就當是償還我生前在你家受的苦了!”
毛小郎怒喝道:“好,好賤人,我看今天誰敢帶你走!你旁邊那個就是新郎麼,我先殺了他。”
說着,黑霧一涌,一隻漆黑如墨,宛如干枯樹皮的爪子探了出來,直往傅廉抓來。
傅廉一時嚇得魂不附體。就見一道劍光化過,將那漆黑的爪子斬落在地,那毛小郎疼的大叫一聲,驚駭地看向旁邊的王豐,道:“你是誰?敢來管我毛家的閒事!”
王豐笑了一下,道:“我是新郎的表兄,今日之事我實是不能不管。”
毛小郎聞言,怒道:“巧娘是我妻子,你難道要助紂爲虐,強搶人妻?”
王豐輕輕地嘆了口氣,心裡實在也是沒有想到好好的一件喜事,最後卻會橫生枝節。當下沉吟道:“人死如燈滅,陽世之中的種種關係,自然可以不認。況且你們並無夫妻之實,巧孃的身後事也是自己的父母辦的,這墓碑之上刻的乃是李家之女,與你家並無關係。依照禮法來說,她與被休回孃家的女子並無區別。如何不能再嫁?”
毛小郎聞言大怒,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她一日是我妻子,就生生世世都是我妻子,我沒有不要她,她就不能另嫁!”
王豐冷笑道:“你這話說的也太霸道了!”
毛小郎叫囂道:“我就是霸道,又能怎樣?我毛家在這瓊州勢力滔天,難道不能霸道!”
王豐點頭道:“量你不過區區一個屍怪,如此囂張,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
說着,王豐將手一指,五靈劍電射而出,直射毛小郎,就聽一聲慘叫,那毛小郎受不住這一劍,頓時被斬成兩截,掉落在地,變成了一具乾屍,陽光一照,很快化爲膿水。
眼見毛小郎被殺,巧娘和華三娘等人都變了臉色,就聽巧娘道:“禍事了!我們快走,遲恐不及。”
王豐道:“怎麼了?”
巧娘道:“嶺南之地,古來荒僻,多有妖魅。這毛家向爲大族,自秦漢有記載以來,傳承了上千年。古時以奴隸爲血食,祭祀祖靈,至今還偶而私下爲之。其祖靈年年得血食供養,十分兇惡強大,便是城隍、土地,也常受他欺負。毛家族人死去,多不入地府,而是被毛家老祖收到麾下。這一家鬼物衆多,儼然瓊州一霸。今日毛小郎被殺,毛家老祖若是得知,豈肯幹休?若不早走,被他追來,恐怕就走不了了。”
王豐道:“原來如此,今日大喜之日,不宜大動干戈。既然這樣,我們先走吧。”
於是傅廉接了兩位新娘,急速回走,直到登船離開瓊州,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王豐心中卻還是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