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摩尼教這邊還是磨磨蹭蹭地來到襄陽城赴宴了。席間,白蓮教衆人言語相逼,要摩尼教履行承諾,尊奉楊玄爲王。
雙方脣槍舌劍,扯皮了一陣,終究是摩尼教實力弱了一些,更兼又輸了約定,本就理虧,故此漸漸被白蓮教用言語逼住,最終不得不低頭。就見摩尼教的原子起身來到場中,先對着衆人微微示意,隨後拱手向坐在主位的楊玄施了一禮,道:“既然楊兄得了教主青睞,又英武不凡,連戰連捷,先後取了江陵和襄陽,鼎定了荊州大局,那麼這荊州之地,自該以楊兄爲尊。小弟甘願敬陪末座!”
說着,原子擡手就要取頭頂的王冠。楊玄高坐主位,看着原子站在下首,滿臉憋屈地準備低頭,頓時心懷大暢,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然而這一笑居然就停不下來了,連笑了五六聲,楊玄的臉突然憋得通紅,雙眼之中陡然閃耀起駭人的驚恐之色。旁邊的青蓮長老和紅蓮長老察覺不對,急忙欲要查看時,就見那楊玄已經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即一頭栽倒在桌案之上,再無半點動靜。
在場衆人都驚呆了,原子扶着頭頂王冠的手也頓住了,片刻之後,才又緩緩放了下來。就見青蓮長老和紅蓮長老等人上前查看了一下楊玄的情況,愕然發現那楊玄已經斃命。青蓮長老頓時面色如鐵,回頭怒視淨風使和善母等人,喝道:“諸位,這是怎麼回事?”
淨風使聞言,收起了面上的驚愕之色,反問青蓮長老道:“二長老這是什麼意思?我等今日應邀而來,也已經按照約定,準備奉楊玄爲荊州之主。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震驚啊!二長老,我們還想問你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玄不是教中選定的天命之主嗎?他一直身處大軍之中,周圍都是教中道友隨行護衛,又正是少年英武的年紀,怎麼會忽然暴斃?這事兒,你得給教中上下一個交代吧!”
青蓮長老聞言,面色難看至極,盯着淨風使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冷冷地點頭道:“好,本座會查明真相,給教中上下一個交代的。今日陡生大變,爲免軍心不穩,本座還要好生安排善後之事,就不多留諸位了。改日本座再向諸位賠罪。”
淨風使和善母等人也早就不想在這裡待了,聞言當即起身告辭,揚長而去。臨行之前,就聽善母笑道:“楊玄暴斃,教中損失一大賢才,着實可惜。但我教大業不可廢!接下來該怎麼辦,二長老還是多想一想吧。可不要一時決策失誤,使得教中這麼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言盡於此,我等就此告辭,日後再見,再聆聽二長老的高見。”
青蓮長老一言不發地送走了摩尼教衆人,隨後轉頭看了看楊玄的屍體,忍不住嘆了口氣。旁邊的青陽神女道:“師父,楊玄真的沒救了嗎?”
青蓮長老嘆道:“他已經魂飛魄散,五臟六腑盡皆化爲膿血,救無可救了。”
青陽神女聞言,惶惑地道:“怎麼會這樣?楊玄擁有潛龍命格,有氣運護身,怎麼會死的這麼慘?況且教中爲了讓他日後能登上人皇之位,雖沒有傳他高深的修煉之術,但他本身的武藝和見識卻也不凡,又有教中賜下的護身之物,怎麼會無聲無息地遭了暗算,死的不明不白?”
青蓮長老道:“本座也很奇怪。這件事必須徹查才行。自出兵荊州以來,楊玄就一直跟再本座身邊。唯有在漢津的時候,他率軍去襲取江陵等地,這才分開。若是遭了暗算,必是這段時間無疑。”
說着青蓮長老轉頭問紅蓮長老,道:“當日本座叫你協助楊玄,同去江陵,期間可發生了什麼事?”
紅蓮長老道:“拿下江陵之後,楊玄率軍去追擊逃跑的江陵知府,一直追到了夷陵,纔將那江陵知府斬殺。期間有三天時間並未與本座在一起。不過楊玄身邊有兩位人仙級的護法,又有教主親賜的劍印,等閒不該會遭到暗算纔是。”
青蓮長老道:“看來就是這三天之內,發生了什麼了。”當下青蓮長老將護衛楊玄的兩名人仙叫來,叫他們將楊玄在那三天之內的行蹤事無鉅細地訴說一遍。那兩名人仙不敢隱瞞,當即從頭至尾說了個清清楚楚。
聽了經過,就聽紅蓮長老道:“虎牙山山神廟中的廟祝?奇怪,神道一向對人間皇權之爭持敬而遠之的態度。一旦他們明着相助於某人了,那就說明局勢已經明朗了,那人必是日後的人皇無疑。如今楊玄卻……,以此推之,那所謂的廟祝必定大有問題。剛剛聽二位護法說,楊玄對那廟祝極有好感,還撇開衆人單獨與那廟祝待了小半日。應該便是此時中了暗算。”
青蓮長老嘆道:“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我教中修煉媚術的女弟子不少,環肥燕瘦,冷豔熱情,千姿百態,要什麼美女沒有?楊玄在教中長大,怎麼會忽然被迷惑!不管如何,楊玄終究是我軍之主。他遭人暗算,若是我們找出兇手,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說着,青蓮長老走上前去,對着楊玄的屍體連續施展了好幾門搜查之術,隨後沉吟道:“楊玄身體之上並無其他異樣,只有胸前有一縷細微的黑氣,淡不可見。想來是某種咒殺之術留下的痕跡。這縷黑氣十分詭異,我竟然看不出是何種法術。”
紅蓮長老道:“既然從屍體上看不出什麼來,不如我們去虎牙山看看,或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青蓮長老點了點頭,道:“這樣吧,紅蓮長老留守襄陽,以防有變。本座和青陽神女前去虎牙山看看。雖說未必能查出什麼,但卻總要去試一試。”
於是青蓮長老領着青陽神女駕遁術而起,急速趕到了虎牙山,找到山神廟。卻見神廟之中布了一層淡淡的灰塵,顯然好幾天每人打掃了。眼見人去樓空,青陽長老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兇手行兇之後,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原地,等着被抓。
找不到人才是正常的。
於是青蓮長老施展了搜查之術,認真查看了山神廟內外的種種情況,卻見內外之地連一根頭髮絲的線索的都沒有留下,清理的十分乾淨。
青蓮長老頓時有些失望,進到廟中,向山神上了一炷香,稽首道:“本座青蓮,欲請山神現身一見,還請撥冗現身。若蒙賜見,必有答謝。”
虎牙山的山神論實力還不如青蓮長老,受了青蓮一炷香,自然不可能不出現。就見神像之上金光一閃,一個聲音響起,對青蓮長老道:“青蓮地仙,本神知道你此來是爲了什麼事。但那做下此事之人,本神卻也同樣得罪不起。當日她到來之時,先一步施法將本神叫到了別處。具體細節本神也確實不知。你來問本神,那是問錯人了。”
青蓮聞言,沉聲道:“山神說笑了,你是受了天庭冊封的神主,這人間修士,誰敢對你不敬?豈有忌憚別人的道理?本教的楊玄在此山之中受了暗算,那暗害楊玄之人,用的是山神廟中廟祝的身份,這對山神來說,也是大大有損名聲之事。還請山神不吝告知詳情,也好讓本座揪出幕後黑手,爲山神正名。”
就聽那山神沉吟了許久,這才輕輕嘆了口氣,道:“本神實是不願攪合進人間爭執之中,奈何麻煩卻要自己找上門來啊!罷了,那日進山威逼我暫時退避的人,青蓮地仙想來也應該認識,她算起來應該是你的同教之人。雖非一條心,但名義上是一家卻是不錯的。不過她的氣息卻很古怪,以本神的敏銳感應,她信奉的似乎不是佛道兩家的神佛,而是遊離在兩家之外的某個強大存在,擁有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本神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了。青蓮地仙請回吧!”
言罷,那神像上的金光頓時消散無蹤。
青蓮長老見狀,這才領着青陽神女離了神廟。路上,就聽青陽神女道:“與我們是同教之人,又不是一條心,信奉的還是正統神佛之外的某個強大存在,這指的不就是摩尼教那幫人麼。”
青蓮長老點了點頭,道:“本座也早有猜測,今聽山神如此說,才知果不其然。摩尼教原本來至西域之外,信奉的是明尊,據說他們爲了將教義傳遍天下,每到一處,都盡力吸收當地教派的教義,化爲己用,因此曾經顯赫一時。他們進入中原之後,爲了傳教,便將教義牽強附會,往道佛兩家的經義上靠攏。現如今,他們在中原傳揚的經卷之上,雖充斥着不少佛的名號,但實際上卻與佛門並無什麼干係。山神說的那個強大存在,想必就是明尊了。只是他們用來暗算楊玄的,究竟是何種法術,這卻讓本座頗費思量。”
青陽神女道:“師父不必多想!如今既然確定了是摩尼教的人暗算楊玄,那咱們直接興師問罪就是了。總不能吃這個啞巴虧吧!摩尼教既然敢暗算楊玄,這是完完全全與我們割裂了。他們既然先動了手,我們也不必講什麼情面。”
青陽神女道:“師父不必多想!如今既然確定了是摩尼教的人暗算楊玄,那咱們直接興師問罪就是了。總不能吃這個啞巴虧吧!摩尼教既然敢暗算楊玄,這是完完全全與我們割裂了。他們既然先動了手,我們也不必講什麼情面。”
青蓮長老沉吟了片刻,道:“此事太過重大,本座也不能擅自決定。這樣吧,先不動聲色,等我稟告了教主,聽教主如何安排,再做下一步的計劃吧!而且我們終究還是要查出楊玄到底中了何種法術才行,否則空口白話,若那摩尼教死活不認暗算了人,那也不好辦。”
二人回到了襄陽,青蓮長老將消息以秘法傳給白蓮教主,隨後靜等迴應。過了片刻,就見一道紅光閃過,落在了青蓮長老面前,顯出一封書信。
青蓮長老接過書信,看了一遍,這才輕嘆了一口氣。原來上面寫的是,要青蓮長老吃了這個啞巴虧。楊玄既然死了,便沒有必要因爲一個死人,再去與摩尼教翻臉。況且楊玄一死,教中暫時沒有了潛龍,氣運不穩,難以繼續參與爭龍之戰。此時更要藉助摩尼教原子的身份,暫時穩住荊州的局面。等日後時機成熟,再討回今日這筆血債不遲。襄陽可以交給摩尼教,白蓮教兵馬只退守武昌、江陵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