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聞言,沉吟了片刻,道:“劉刀兒麾下兵力不少,我軍若要伏擊成功,兵力至少要在兩萬人以上。而從金陵至鎮江,路程並不算遙遠,要想伏擊的話,立刻就要着手去辦了。這麼大的兵力調動,只怕瞞不過白蓮教的探查。”
於乘龍沉吟道:“難道就真的無法可想?可否招來迷霧,遮蔽對方的視線?”
王豐想了想,道:“倒也並無不可!只是一旦濃霧升起,白蓮教便同時也會警覺,他們會更加小心地防備襲擊。”
於乘龍道:“總要試一試再說。萬一得勝,這一戰我們就勝券在握了。”
王豐一想也對,於是同意了於乘龍的主張,當即施法招來迷霧,將鎮江城方圓三十里的範圍內盡數遮蔽。隨後王豐領留下冰雪天女和巫明月在營中維持迷霧,與鎮江城內的白蓮教修士們鬥法,自己則領着二萬兵馬悄悄出營,往劉刀兒的軍隊迎了過去。
那劉刀兒一路行軍雖快,但也頗爲謹慎,將兵馬分爲前後兩軍,間隔不過十里,首尾呼應。王豐頓時犯了難,敵軍兩部分兵馬間隔的不遠也不近,自己手中的兵力有限,想要一舉將對方兩部兵馬盡數包圍,那是不現實的,這附近的地形也不允許。
權衡之後,王豐決定掐頭放尾,全力吃掉其中一部分。於是將兵馬埋伏在路邊,一路兵馬五千人突然殺出,以簡易的鹿角爲障礙,截斷白蓮教前後兩軍的聯繫,阻擊前軍的回援,王豐則自率一萬五千兵馬全力襲擊敵後軍。
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利ꓹ 白蓮教似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成功分割ꓹ 後軍也被打的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擊潰,就聽遠處喊殺聲震天ꓹ 又有一支兵馬殺到,打的仍是白蓮教的旗號。
這一路兵馬從側後方殺來ꓹ 王豐兵馬頓時腹背受敵,一時形勢不妙。眼見敵衆我寡ꓹ 自己反倒有被反包圍之勢ꓹ 王豐只得揮軍撤退。
仗着自己有金芒神甲護身,麾下士卒也算裝備精良,倒也順利地殺了出來,事後清點,折兵三千四百餘人,估計殺傷的敵軍也只有這個數目。
一番謀劃落空不說,還沒有佔到半點便宜ꓹ 這讓王豐頗有些難受,急忙着力打探敵軍的援兵從何而來。不多時ꓹ 探子回報ꓹ 原來劉刀兒並無什麼援兵ꓹ 只是在前日收到了鎮江那邊傳來的示警書信ꓹ 說王豐招來大霧,遮蔽鎮江ꓹ 必有圖謀ꓹ 有可能會來半路伏擊劉刀兒。
因此劉刀兒才思前想後ꓹ 想出了這麼個辦法,就是減兵之計ꓹ 從前後兩軍之中各抽調三千人,組成一支六千人的偏師,一直偃旗息鼓,遊離在外。主力則多打旗幟,裝着並未少兵的樣子,瞞過了王豐軍中斥候的探查。
王豐以爲白蓮教的兵馬只分成了前後兩部,其實卻是分成了三部分。敵軍的總兵力並未增多,但調度不一樣,發揮出來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了。以至於一場伏擊戰差點被人家打成了反伏擊。
瞭解了情況之後,王豐在心裡做了深刻的自我檢討:天下英雄極多,切不可再小瞧任何人!兵兇戰危,自己的一個不謹慎的命令就有可能斷送成千上萬士卒的性命。日後行事必要萬分仔細,絕不可再出現今日這般的錯誤。
在自我檢討之中,王豐領兵返回了鎮江城外的軍營。於乘龍等人見王豐領兵沉默回營,知道戰事不妙,草草問了幾句之後,便即避而不談,只道:“劉刀兒領兵來援已成定局,屆時敵衆我寡,我軍該如何攻擊,才能儘快拿下鎮江城?”
王豐道:“鎮江歷來是兵家要地,城池堅固,攻打不易。若白蓮教一心守城,我軍急切間是奪不下來的。只有寄希望與其餘戰場了。若是杭州或是盱眙那邊有一路獲勝,那局面就會轉好了。”
於乘龍沉吟道:“海公子麾下多是水師,步軍只有一萬,攻城不易,只怕短時間內很難拿下杭州城。而盱眙那邊兵少,想要獲勝,只有等徐州的於畏殲滅徐非叛軍之後,領兵前去增援,那時纔能有足夠的力量強攻鎮江。如此算來,破局的關鍵在於於畏何時能擊滅徐非!”
王豐點了點頭,道:“十餘萬徐州軍,即便要多多留兵守衛,那也至少能調出三四萬機動兵力來增援盱眙戰場。與潘雲龍的兵馬會合之後,其總兵力將遠遠超過盱眙守軍,獲勝應該是不難的。在此之前,先與鎮江的白蓮教主力對峙下去吧!”
王豐準備暫緩進攻,不過白蓮教那邊在得到了劉刀兒的近三萬援兵之後,卻並不打算空等下去了。僅只休整了一日,白蓮教便大舉出兵來向王豐挑戰。
王豐自然不會怯戰,雙方領兵排開陣勢,連日惡鬥,互有勝負。只是在將領的層面上,於乘龍身穿王豐送與的,搶奪自西遼國的鎮國神甲,其武力足以對戰尋常地仙,戰場上縱橫無敵,白蓮教那邊並無一個武者是於乘龍的對手。而若是修士鬥法,又有王豐、冰雪天女和巫明月輪流出手,與對方的青蓮長老、紅蓮長老和大護法敵對。只在普通士卒方面,白蓮教的兵力較多,紅蓮獄箭的數量也不少,惡鬥下來,偶爾能讓王豐吃些虧。
不過這麼鬥下去也並不會傷筋動骨,王豐自認爲時間站在自己這邊,因此全不在意,只等徐州的於畏殲滅徐非叛軍之後,領兵來援。
白蓮教那邊似乎也意識到了勝負的關鍵在徐州,青蓮長老多番設法,欲要增援徐非所部兵馬,卻都被嚴密監視着鎮江城的王豐發現,將其圖謀一一打滅。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於畏終於集中優勢兵力,將徐非所部萬餘叛軍給圍住,經過一番血戰,徐非本人被前去助戰的狻猊給燒成飛灰,其麾下兵馬也都或死或降,被殲滅殆盡。
於畏大獲全勝,顧不得休整,當即留下傷兵回彭城休養,自率三萬精兵轉道南下,直撲盱眙。
戰局開始變得對王豐極爲有利。
在這種形勢下,王豐開始按照當初封老先生遺留下的名單,挨着派人前去暗中聯絡。這份名單上的人基本都是飽學之士,多半出身士紳豪富之家。而即便家境稍微一般點的,也至少在當地擁有極高的人望。其中更有許多曾是前朝官員,白蓮教奪取揚州之後,雖大力推行其教義,對儒學的地位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但畢竟偌大的地盤需要許多人手前去治理,故此留用的官員也不少。
這些地方官吏之中,便充斥着爲數不少的白鹿洞書院學子。
王豐這一番聯絡,這些人大多給予了迴應,表示如今白蓮教的全部兵馬都已調出,各府縣都十分空虛,維持日常防衛任務的,都是本地的差役。以衆士紳的名望,站出來說上幾句話,各府縣的差役百姓多半便都會順從。
衆人紛紛表示,只要王豐的兵馬開到自家府縣,各府縣便會開門迎接,立即改旗易幟。
這就已經很不錯了!恰好駐兵揚州城的雍寧請戰,王豐思索之後,便即命雍寧領兵往西,前往儀徵。然後再以儀徵爲跳板,走陸路進擊六合。
六合縣城內便正好有一個名叫黃成的人,乃是封老先生名單上的人。上次王豐暗暗從名單上選人,許多人礙於白蓮教勢大,不敢輕易前來。但這位黃成卻並不在上次的擇選名單之內,原因是這位黃成老先生年紀實在太大了,數年前大病了一場,連走路都成問題。但這次王豐已經起兵準備攻取揚州,所有能用的助力便都準備動用了。
這位黃成老先生雖然年紀太大,但同時輩分也大,在家族之中可謂一言九鼎。偏偏黃家在六合又是個龐大的家族,七代以內的支脈加起來,總人口超過了三千人。
加上其盤根錯節的親族以及數量更多的佃戶傭工,黃家在六合縣的實力不容置疑。
只要黃成老先生點頭,城門隨時都能從內打開。
而正好這位黃老先生又是最先回信表示願意幫着王豐掃除白蓮妖氛,回覆儒家正統的。於是王豐這纔不顧揚州城真正變得空虛,也仍舊叫雍寧領兵前往。蓋因六合縣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其本身屬於金陵府管轄,與金陵城隔江對望。只要拿下了六合縣,王豐的兵鋒便算是直接指向金陵城了。
而局勢的發展也沒有出乎王豐的意料,雍寧領兵翻山越嶺,日夜兼程趕到六合城下時,城內的黃成聞知消息,當即召集家中的後輩,宣佈要打開城門,迎接王豐之軍入城。
家中後輩這幾年有信白蓮教入迷的,黃成也毫不手軟地先行捉拿起來,負隅頑抗的,辣手格殺。先統一了家族內部的情況之後,再設宴請六合縣令、巡檢、縣尉等人赴宴,於席間將衆人一舉擒殺,隨後打開城門,迎接雍寧的兵馬進城。
一番廝殺雍寧輕取六合縣城,隨後大張旗鼓,收集船隻,作勢欲要渡江襲擊金陵。
把守金陵城的白蓮教兵馬一日數驚,求援的書信一封接着一封送到鎮江。
劉刀兒等人接到求援信,盡皆大驚。就聽劉刀兒道:“金陵城中空虛,一旦雍寧的兵馬渡江南下,整個金陵城勢必人心惶惶,我們該當回援纔是。”
青蓮長老聞言,沉吟了片刻,道:“聖女尚在金陵城中,況且那雍寧年不及弱冠,手中也只有五千屯田兵,就算得到了六合縣黃家的支持,也不過多了一兩千民壯而已,哪有力量渡江攻擊金陵?咱們實在不必反應過度。”
劉刀兒聞言,沉默了片刻,道:“就怕王豐會持續增兵。如今徐州那邊的徐非已經敗亡,徐州軍已經騰出手來,隨時可以增兵揚州。我們先前認爲,徐州軍多半會去盱眙,但現在六合縣被對方奪取,我軍金陵重地受其威脅,保不準徐州那邊的援兵便會直入六合縣,與雍寧會師,合攻金陵。”
青蓮長老笑道:“倘若如此,我盱眙守軍便可趁勢以優勢兵力主動出擊,儘快擊滅潘雲龍所部之後,要麼就順淮河而下,直入揚州府腹地,要麼就回師南下,與金陵守軍一起前後夾擊雍寧所部。無論如何選擇,都必定大勝。”
衆人聞言,頓時都覺得青蓮長老所言甚是。於是傳信給金陵的雲夢天女,叫其安心守城,不必過於擔心。
此時王豐和於乘龍等人也在推演戰局,最終一致認爲,雖然六合縣與金陵城隔江相望,距離極近,但以雍寧所部的實力,卻不足以對金陵城構成威脅,貿然渡江,於己不利。
故此王豐傳信給了雍寧,叫他不要渡江,在鞏固了六合城防之後,便即領兵被淮南腹地攻去。
隨後王豐從封老先生的名單之中找出了那些家住淮南之人,足有十餘人,各自寫了書信,命人立即送到雍寧處,讓雍寧去與這些人聯絡。若能說動這些人相助,則雍寧這一支兵馬必可輕易將淮南之地攪得天翻地覆。
雍寧的確頗有些本事,得了王豐的書信之後,留兵兩千,在黃家的配合下固守六合,隨後自率三千兵馬殺入滁州,因爲有當地士紳之助,雍寧得以連下數城,聲勢越發壯大。
在這種情況下,坐鎮金陵的白蓮教雲夢天女反倒坐不住了,留下大半兵馬守城,自己則親率三千護教軍渡江北上,意欲將雍寧之軍擊潰。
王豐探聽得雲夢天女領兵去獵殺雍寧,心下微驚,當即叫葉雪薇和畲姬二人前去雍寧軍中助戰。二人還帶去了整整一百支紅蓮獄箭,就是爲了防備雲夢天女的紅蓮獄箭。
葉雪薇和畲姬的到來,讓雍寧喜出望外,得知雲夢天女領兵來尋找自己之後,雍寧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她欲要獵殺我,那不妨便以我爲餌,引她上鉤。”
說着,雍寧輕聲說了自己的計劃。
葉雪薇聞言,道:“以你爲餌?可那雲夢天女乃是分神期得人仙,又是白蓮教聖女,手段必定不少。你能在她手下堅持多久?萬一引誘不成,反被她所趁,豈不反爲不美?”
雍寧笑道:“我雖本領低微,但自小也在鹿門山中長大,師門長輩賜下了幾件護身之寶,自問雖不是雲夢天女的對手,但倉促之間,她也未必能拿得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