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個小時後。
車子到達了目的地。
看着苑簡走進那間隱蔽的大樓,我掉轉車頭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先行離開。
我有一個多小時的自由空間,那段時間之後我要回到這裡接苑簡去那趟被他推掉的飯局。
從沒覺得時間是用來這樣浪費的。
找了一家咖啡店,隨便點了杯咖啡,便開始等待十一點的到來。
正愣神的片刻,手機震了。
看到來電顯示,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
這才過了一刻鐘,又出什麼事了嗎?
“您好,苑總。”
“十分鐘後把車開到總部樓下。嘟嘟嘟……”一句簡潔萬分的話結束後,線路就掛斷了。
終於理解爲什麼綿羊那晚把車子當飛碟開了。因爲那種壓抑在內心讓人異常厭惡的感覺要是不通過某種方式爆發出來的話,絕對會把自個兒給憋死的。
遠遠地轉過彎,便看到空地上總公司門口那個跟男模一樣挺拔的身段。
真是枉費這身氣質跟長相了。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
將車停到某人的身邊後,便有保安打開後車門請苑簡進去。
我嘴角撇出一絲說不上的笑意,果然看到苑簡氣宇軒昂自己動手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而且還很不屑一顧地丟下一句話:“你是新來的嗎?”
留下那保安一臉詫異外加鬱悶的表情。但他還是很迅速地將後車門關上。
看到沒?不管是誰,我們這羣正常人永遠都無法摸透這個絕對屬於不正常範圍內的苑簡的心思。
坐定後,某人開口:“去S醫院。”
“好的。苑總。”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去那裡。
我覺得在苑簡面前,我就是一典型的傀儡,不管他下達什麼命令,我都是無條件地服從執行。而且還不能有任何怠慢違章。
我不明白醫院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總部開會?但我知道問了也是白搭。想要從這人嘴裡聽出點兒苗頭,還不如我自個兒慢慢挖掘去。
車停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十點半。
苑簡丟給我一句“把車停好,一會兒帶着花籃水果到急診留觀室找我”就直奔急診中心大樓而去。
留下我在已經毫無車位的停車場繞着滿大個場地兜圈圈。靜等着哪個人看完病將車開走騰出個空位來。
等車位的空當兒,我打了個電話給畢景,想着畢竟是到了丫的地盤,總得報個到吧。
果然,這聲“到”報得真是太及時,太英明瞭。
畢景沒出五分鐘就出現在我面前,領着我到了他們的職工停車場。
這讓我不得不又開始感慨,這不管到哪兒,朝裡有人就好辦事。
穿着護士服的畢景,給人感覺高潔而文雅。
跟着她來到醫院超市,看到那標準的職業笑容,我嘖嘖咋舌:“真是換了裝,就是不一樣啊。”
畢景難得地斜了我一眼:“工作的時候要再沒個工作的樣子,我還能吃的好這碗飯嗎?你以爲我這護士長是擺設呀?”
“呦,說的也是。我們畢大小姐年紀輕輕就混的這麼如魚得水,可真是難得呀。”
聽到我的挖苦,畢景終是沒反駁,卻是故意轉了話題:“你晚上把時間空出來再找個男人,有人邀請我們過去。”
我挑眉:“怎麼?情侶派對?”
“要是情侶派對就好了。”畢景頓了頓,回頭看我,“是有人見不得你好活着。”
這話聽着可就稀罕了。
“我可是一向低調處事,從沒得罪過什麼人啊,誰這麼不識好歹,扣這麼個屎盆子給我。”
“你也別這麼大反應。你又不是印鈔機上的毛爺爺,這世上,不是你不惹人人就覺得你可愛。”
“誒,我說畢景,你這話怎麼聽着話裡有話呢?敢情是你看我不順眼?”
“得了。少套我話。一會兒給你領導辦完事兒你抽空來我辦公室一趟,這事情還是我告訴你比較實在,總比從一些妖言惑衆的人嘴裡聽到要好。”
這不是誠心吊我胃口嗎?
想當初,如果不是因爲好奇大學裡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我哪兒能認識庚辰銘啊。
畢景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一個果籃問道:“那個你看怎麼樣,水果顏色看起來挺新鮮的。”
我點點頭:“就那樣吧。你幫我決定,再拼點兒花就行了。”
畢景點了點頭,待花包好到收銀臺結賬時,才又回頭看我:“我穿工服。沒裝錢,你是不是也沒拿?”
我這才恍然大悟,貌似剛下車的時候忘提包了?
看我表情,畢景嘴角抽了下,但很快便轉頭對收銀臺的小姐笑了:“不好意思,我是本院的,錢一會兒我給您送過來。好嗎?”
收銀小姐亦是回給畢景一個甜美的微笑:“沒關係,您趕時間還是先把東西拿走吧。”
“那就謝謝您了。
畢景又是抱歉的一笑。
隨後將花塞到我手裡,提起果籃就走出了超市。
10
急診中心後門。
畢景把果籃遞給我:“這裡你很熟的。我就不陪你去了。東西你自己拿進去,把臉擋着,一會兒記得來我辦公室。”
說完,留給我一個優美的身姿,不再回頭地走掉了。
把臉擋着?心裡突然就充滿了苦澀。畢景說的沒錯。這裡我確實很熟。
“喲,這不是邸瑾嗎?好多日子都沒見了,又來找庚醫生啊?”
隨着這個聲音的響起,我終於還是把藏在花束後的臉露了出來,強顏歡笑:“呵呵,林護士,沒有的事,今天是來看朋友。”
“是嗎?這麼漂亮的花。我還以爲是送庚醫生的呢。”
“呵呵。不是的。”
“哦?那要不要我幫你把庚醫生叫出來?”
“不用不用。我還有點兒急事,先走了哦。再見!”
說完,不顧林護士差異的表情,我逃命般地離開她的視線。
幾個月前,我還如幸福的小女人般依偎在庚辰銘的懷裡。
這裡是庚辰銘上班的地方,我自然要熟悉得多。不僅是熟悉地方,而且還熟悉人。看到我,他們自然想到的便是庚辰銘。
但願見到我的他們不要去在庚辰銘的面前提及。
雖然我有那麼強烈的想要見到他的心思。
留觀室門口,苑簡神色恍惚地來回踱步,且時不時地頓下來細想。
“苑總。”
見到我,苑簡迅速接過我手中的東西,便一言不發地走進了留觀室。朝着最裡邊的隔間走去。
據我所知,那是一個單人隔間。
我一步不離地跟着他的腳步。
心中卻在琢磨,裡邊躺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現實很習慣給人震撼,那裡空空如也。
苑簡將手中的果籃放置在一張牀頭桌上,然後狠狠地把手裡的花束也擺了上去。沒錯,是狠狠地。
那張臉上的陰鬱越來越重,甚至變成鐵青。
空着的手也握成了拳。
骨節分明。根根青筋突起。
我無從知曉這股憤怒的起源。
“你來了。”
身後突然冒出的沙啞聲讓我渾身一顫。
這個聲音?多少個日子沒有出現了?
回過頭,露出我自認爲這個世界上最沒心沒肺的微笑:“是啊。陪領導過來探視朋友。”
“哦,最近還好嗎?”
“嗯,我很好。”
可是,當看清楚了這張臉,爲什麼心裡難受得跟破了一個大血洞似的?
怎麼可以憔悴這麼多?
那兩頰上被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團哪去了?
還有那個酒窩呢?那個可愛的酒窩呢?爲什麼變成凹進去的瘦骨?
那光滑的下巴呢?精亮的頭髮呢?就連英俊挺拔的身子都瘦的沒了原型。
何苦呢庚辰銘?你一定要讓我看到我有多對不起你嗎?
“你瘦了。”
聽到這句話,只有天知道我有多麼想大笑!
我瘦了?可笑的庚辰銘啊!你是在怪我?還是在怪你自己?
可是他好像很不以爲然,繼續強笑着:“終於減肥成功了?也難怪,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成天被我逼着吃飯,一定恨死我了吧?”
是醫院的暖氣開得不夠高嗎?這話聽起來可真的是涼到了骨子裡。
我終於笑了出來。夾雜着太多的隱忍,我突然就笑了:“是啊。你不也一樣減肥成功了?終於逃脫我的魔爪了,肯定少吃了很多難吃的東西吧。”
庚辰銘嘴角的弧度上升得更高了,突然手指就指向了我的身後:“聽畢景說你交了新男友。今晚就打算帶過來。是他嗎?怎麼?不打算提前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我這纔想起在這個空間裡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心情看起來很不好,隨時就有可能發飆的苑簡。
在我還沒想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時,身後的人突然就摟住了我的肩膀,而且少有地露出了平時對於我來說相當吝嗇的微笑:“你好!我叫苑簡。”
隨着那伸出去的手,我看到庚辰銘眼中那絲一閃而過的痛楚,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握住了苑簡遞出的手掌:“你好,我叫庚辰銘。”
“是她嗎?”
突然源自庚辰銘背後的女聲嚇了他很大一跳,甚至是連着他面前的我,都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倒不是因爲聲音有多可怕,而是出自那音調中的不甘與憤怒。
那是張多麼慘白的臉?
但是那尖銳的下巴、明亮的雙眸,卻是如何的精明與幹練?
察覺到苑簡的手摟我更緊了些。我詫異地側頭,看到的卻是那一瞬間便恢復往常不苟言笑的臉:“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對我抱任何希望。我討厭操控,討厭不守承諾,討厭沒有時間觀念的人。”
“可是那一次是因爲……”
“因爲什麼不重要。你已經是我的嫂子,就請收回那些不可能的東西。”
“什麼叫做不可能的東西?”女人慘白的臉襯着那雙滾圓的眸子,顯得異常猙獰,“如果不是你選擇出國留學,我會跟你哥哥結婚嗎?”
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苑簡少有的出現了有氣無力的狀況:“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在你不守承諾沒有準時到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便不可能再有交集。這條路是你選的,那麼就算跪着,也請你把它走完!”
“是嗎?既然如此,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哥去處理公司的事情。爸聽說他的兒媳突發急病,便要我過來看看。”
女人不屑一顧地道:“這麼說來你回國後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這件事,我還得感謝爸爸暗中相助了?而且連那個東西都要通過別人傳遞到我手裡,你還真夠絕情的。”
“隨便你怎麼想。看你精神這麼好,還能跟我爭來爭去的,想必是爸他多心了。既然沒事,我還有飯局,就不多留了。再見。”
說完後,牽起我的手,陰沉着臉便從發呆的庚辰銘與那個臉色一直都很不好的女人身邊繞過。
直到出了急診中心大樓,我那被不知使了多大勁兒緊緊攥住的胳膊,這才終於得到解脫。
11
最後,在我的提議下,苑簡被我帶到了畢景的辦公室。
第一回見到我傳說中的上司,畢景那雙精明的大眼裡充滿了戲謔與抽動。
她把我拉到陽臺後,說:“之前沒聽你說,挺帥一小夥,二十五不到吧?”
我鄙視地瞅着丫一臉的桃花:“到了又怎麼樣?不到又怎麼樣?你還準備吃點兒西餐?”
“去你的。西餐怎麼了?他可是本質上的中餐。瞧你那表情,跟犯害病似的。”
“呦。”我挑眉,“聽你這口氣,是真準備上了?你都不怕胃口不對消化不良?”
畢景嘖嘖嚷道:“別把話說那麼難聽,說得姐姐我跟頭狼似的。再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長得帥年紀又合適,還一鑽五,不動點兒心思,那就是不正常的人了。”
我差點兒被丫繞暈。
“你也就那點兒出息。沒聽過人不可貌相嗎?”
“貌相?拜託,這年頭,有錢男人不是長得超帥就是長得超醜,那平常點兒的一個比一個沒出息,你說有錢帥男跟有錢醜男,都愛在外頭拈花惹草,你幹嘛不找個帥的也好養養眼,延年益壽呢?”
“延年益壽?”我承認我還真沒看出來苑簡這麼一開口就能把人氣死的男人能有這功能?我說,“畢景你得了。你要真想着能延年益壽什麼的,那就瞅個別家的。我這上司,還真不適合。”
“哎呦?”畢景陰陽怪氣地瞎叫喚,“敢情是讓你看上了?你放心,就算再優秀的男人對於我來說,也都是浮雲。”
一聽這話我就更鬱悶了。
“我說畢景,你說你怎麼不去當一作家?整天悶屋裡瞎想象,騙騙純情小少女的感情呢?”
畢景的眉毛“蹭”的一下就給挑了起來:“你還別說,我還真想噹噹呢。這不是沒那機遇嗎?敢情你有熟人能幫我說說,插個後門?”
“後你個鬼門!你丫好歹在我跟前也裝裝貴族氣兒,別一言兩語就把本性又給露了出來。”
“這不是跟你熟嗎?”畢景笑說,“我個性獨立是真,事業有成是真,自由散漫是真,生活優越也是真,可朋友,也是要拿真心來對待的。”
“你瞧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我不滿地瞪了丫一眼,“少跟我貧。說正經事兒,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給庚辰銘胡掰什麼了?”
“誒,我說邸瑾你是不是對我意見挺大的?怎麼就不能好好跟我說個話?你說你用個好聽點兒的形容詞又廢不了你個什麼。你要真給我掰了,那我就不說了。急死你樂得我自在。”
“好吧。我知道錯了。那請問畢大小姐,你都給庚辰銘說什麼了?”爲了一探究竟,我只好按照畢大小姐的要求假裝歉意。
畢景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我能說什麼?有那狐狸精在,我當然得幫你撐撐面子,不讓你落人恥笑了。”
這我就更搞不懂了:“什麼狐狸精?撐面子?跟我這臉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畢景滿臉鄙夷,“就那個蘇吉祥子,以前你跟庚辰銘在一塊兒老往你倆中間插的那婆娘,一聽說你跟庚辰銘分手了,你沒見丫高興的那慫樣兒,估計面前有一條河,丫都敢當着衆人面兒脫光了往裡跳。”
“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你倒是明白個毛!你知道丫昨天跟庚辰銘在一塊兒的時候,丫忒臭屁地跟我說了什麼不?‘呦,這不是畢景嗎?那邸瑾呢?跟我們家銘銘分了之後,是不是傷心死了呀?也是,這麼好的男人,她都不知道珍惜,真是該的。’”畢景陰陽怪氣地學着,學完了後差點兒氣得跳起來,“媽的,你說那丫是不是有毛病呢?就得了一二手貨還那HIGH的,真是他媽天生的賤骨頭。”
我不禁皺起了眉:“好了。罵就罵吧,你罵她就行了,你罵庚辰銘是幹什麼呢?”
畢景臉都綠了:“我說你邸瑾他媽是不是也有毛病呢?人家跟你分了沒仨月,就奔那狐狸精懷裡了,你還真當你是一聖人?連感情這事兒都這麼想得開放得下?”
“那是人家的自由,他如果真想奔了,那我犯不着去管。反正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了。”
畢景直接笑了,口氣充滿了諷刺:“這麼說你還真挺大方的?是我閒的沒事兒找抽瞎得瑟?想我也真是賤,竟然還回人家一句‘滾你丫的****’。這倒好,多牛掰的,當事人何等的沒感覺?我畢景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忙死了都落不到個好。他大爺的!”
“畢景……”
“你別叫我。你這聖人我攀不起。”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庚辰銘都奔別人懷裡了,你還有的什麼可留戀的?嫌我擠兌他?我是擠兌他了。可我是爲誰擠兌他呢?你還真是得瑟得連好壞都分不清了。”
“……”
“我告你邸瑾。如果你是爲了我在庚辰銘面前說了你有男人這話而興師問罪來了,那你就現在立馬給我滾丫懷裡去,告訴丫,我畢景說的都是鬼話。你邸瑾一清二白,從跟他庚辰銘分手之後絕對沒找過別的男人。去,你現在就去說去,讓那對狗男女好好笑死你。笑得他媽大牙全落了,最好連牙齦也一起爛了。”
“畢景……”
“你別叫我。趕緊去。別讓倆人連牀都上了。到時候想抓都抓不回來。”
“畢景……”
“……”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可是庚辰銘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和我都清楚得很。當初在學校那會兒,蘇吉祥子沒少勾引他,但他都跟沒事兒人似地牽着我,就跟牽着他一親人似的,打死都不願意放手。現在是我把他甩了,他有資格去跟別的人在一塊兒,我沒權干預。就像我現在如果真帶過去一男的,跟他說‘庚辰銘,這我男人’,他也照樣沒權干預一樣。”
“……”
“我知道我說話傷你心了。可是畢景,他不是別人,他是庚辰銘。是我愛了那麼長時間的男人。”
畢景的眼裡出現了一瞬間的晃動。許久,她嘆氣:“邸瑾,你又何必呢?”
是啊。我又何必呢?可是,讓我忘記,又怎麼可能呢?
那麼真切實意地在一起過,從初識到分手,前後長達五年,日子早已在歲月中落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像是大樹的年輪,那是長在生命中代表過去的證明。
12
因爲爭執,我們都忽略了屋子裡的另外一個人。所以當我和畢景釋然微笑、攜手往房內走時,都被靠在門窗上的苑簡嚇了一跳。
那張近乎完美的側臉牽引着高挑的身段,眼角眉梢都抵不住一股華麗的貴族氣息,端莊合適的五官,俊朗精神的短髮,如果不是早已熟知那可怕的暴脾氣,或許我的心還真會那麼抖上一抖。
畢景明顯是氣我,又給裝着被誘惑住了,甚至我都聽到丫吸哈拉子的聲音。
真是夠丟人的。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丫還有裝這的嗜好?
隔着衣服拽着丫胳膊上一塊嫩肉,我毫不客氣地就擰了一圈。一聲悶哼。忍着痛,丫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結果導致苑簡若有所思的眼神終是飄到了我那隻正在行兇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上。
突然,真的是那一瞬間的事兒,那張臉上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笑意,隨着脣瓣的勾起,爽朗大氣的笑聲立刻響徹了畢景的整個辦公室。
於是我跟畢景大眼瞪小眼,殊不知這人這種反應到底用意何在?
結果,某人笑完後,更大氣地朝我一擺手:“邸助理,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我暴汗。貌似他意思是在說我們該走了?
點了下頭,我終是拋出那句一天不知能說多少回的話。
“好的。苑總。”
離開醫院的時候,十一點一刻。
告別了畢景。剩下要做的事,就是將這個麻煩的上司送到飯局上。
不到十二點,他終如約而至。一大早還想推掉的飯局,被我告知有某些能助於本公司業務發售的人物出現時,他還是義不容辭地參加了。
這讓我倍感欣慰。
一個靠老爸做後臺的人物,如果真幹不出點兒什麼特殊的成績,那還真會被人稱爲毫無能力的剝削者。
苑簡入席前交代我,下午原本安排我接待的那位投訴方律師交由我們公司的法務部來接待,除了下午兩點來酒店接他之外,其餘時間任我自由處理。
言外之意就是:給你放假了。你愛怎麼整怎麼整去。
我還在納悶這丫怎麼改性,不再刁蠻我了?
人家直接連給我回話的空擋都沒,就將我給打發走,自個兒進包間了。
有了早上開會時的經驗教訓,我在苑簡所在的酒店門口找了家咖啡屋休息。我可不想剛把車開出去沒十分鐘,就再接到電話說要我立刻滾回來。那我估計我會真瘋了。瘋了就瘋了,要是我心情高漲又把車當飛碟開,撞到人可怎麼辦?
我突然就又想起了庚辰銘。
他曾經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三個字,真的不是什麼山盟海誓般的我愛你,真的不是什麼痛徹心扉下的對不起,也真的不是什麼千言萬語所抵不過的謝謝你。而是最最平平常常,最最普普通通,最最真真切切的三個字:有我在。”
多麼簡單的三個字。
不是“我愛你”,不是“對不起”,不是“謝謝你”。
不是別的三個字。
而是“有我在”。
是啊。有我在。
這是一種最踏實、最真誠的安全感。
當心踏實了、安全了,又怎麼可能會開車撞到人?
兩個人的心,只因爲有彼此的存在,才愈來愈近,即使隔着一條河,只因爲有彼此,纔不再孤單。
庚辰銘於我,我於庚辰銘。
曾經的我們都讀懂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