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鐵路是個花錢項,雖然回報也大,但是這不是還沒回報呢嘛。
洪景來自然是回來找管勾宣惠廳的崔正基,朝廷現在還有幾個銀子?有錢才能啓動整個濟物浦鐵路的項目,進而獲利。
但是崔正基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朝廷以前窮的連兵餉官俸都發不出來,地方官靠自籌,京官靠收受賂收孝敬,吃拿卡要。那些在漢陽,還不在權力部門的小京官,一年到頭也就是李王過年賞賜的時候見着點葷腥,平時窮的死去活來。
依附在李朝賦稅這條線上的蛀蟲太多,五倍十倍於正賦的實收錢款,最後到漢陽戶曹和宣惠廳官倉的十不存一。
剛剛打掉的京商,別看抄家也老大一筆,不過是整條利益線上的蛀蟲之一罷了。依附在這條利益線上面大吃大嚼的人太多了,況且這不才把京商按下去,新一年的賦稅錢糧能解來多少,還是個未知數,但去年秋末冬初解來的錢款,卻已經是開銷的差不了多少了。
況且洪景來上臺之後,獎賞諸軍士兵,然後把漢陽收攏的舊軍逐步解散裁撤,都是花了大錢的。人家本來就是世兵,雖說一年十二個月就發兩個月餉,但那也是鐵桿莊稼對不對。自己乾點小買賣,過得挺好。
如果洪景來錢沒給到位,他們暴動起來,那戰鬥力絕對比爲李王,爲金祖淳,爲樸宗慶戰鬥的時候強上一百倍。爲自己的利益拼命嘛,那可不得用盡全力。前不久徵發漢陽舊軍二千衆跟着李禧著去濟物浦,那場面別提多鬧騰了。
要不是開了餉,怕是當場就能譁變!
別看他們打仗的時候和死魚差不多,可鬧餉的時候,那本事,就差把漢陽南門給你堵上,然後封禁交通,阻隔商旅,和你玩一場大的。
也就是當時李禧著上千水兵在旁邊監押着,他們也就嘴上比比一陣,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以龜速向“遠離”京城漢陽的濟物浦地方趕去。
雖然失敗者受到處罰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畢竟舊軍上萬,家屬數萬人,一個處理不好,還是會造成極爲惡劣的影響的。他們還是受過軍事操練,有一定軍事素養和水平的封建軍隊官兵,更加輕忽不得。
“所以宣惠廳還能支出來多少銀子?”洪景來也不看賬,直接問崔正基。
“您要是現在就要,那麼庫裡尚有前次抄沒京商的二十萬兩,暫無需要應支的地方。”崔正基頗有些理財的本事,閃轉騰挪,四面支應,反正洪景來一直沒有接到說哪裡撥款不足,有人鬧事的報告。
“二十萬?”算下來也有五萬兩白銀了,可是整個工程的造價,不知道能不能支應的下來。
洪景來也沒有修建鐵路的經驗,或者說現在整個世界都沒有人有修築一條長達四十公里的商用鐵路的經驗,更別說工程造價了。要是是個人就能會工程造價,將來也不用專門上大學學四年了,隨便找個會計不就得了。
“但是現下雖然沒有需要支應的款項,可是本次別試之後,尚需支應修繕宮殿,以及本場別試的開銷,這一關怕是不好過。”崔正基翻着賬本,略帶一些擔憂。
“往後八個月的兵餉和官俸能支應的出嗎?”洪景來知道崔正基說的是實話,便也坐了下來,瞭解一下情況。
“其實不用支八個月,支五個月,本年度的秋稅漕糧就解赴漢陽了,那時候國庫充盈,一切開銷儘可支應。”
“是了是了,只等秋稅下來即可。”
“這五個月,兵餉大致無有問題,至於官俸,諸位堂上大監的俸祿由主上的司饔院發放,與下官無有關係,其餘官吏的則最多隻能支應一半。”崔正基掰着指頭,和洪景來大致的估算着開銷。
“這麼說我的俸祿一直是主上在發?”洪景來這幾個月就沒歇過,確實一直沒關注這件事。
“包括下官的俸祿,也是主上在發啊!”崔正基看向洪景來,心想你未免也太心大了吧。
“家中那點傢俬,我慣來是一概不問的,應該是孃親在收納。”
“雖說也無有多少,但每月支應,也是一筆頗大的款子。”
“主上流放多年,哪來的錢款?”洪景來別人不清楚,但是現在寶座上那位,以前窮的飯都吃不上,那是肯定的。
“主上有宮莊啊!而且您不知道宮莊有多少嗎?”
崔正基雖然並不能染指到李王的收入,但是幹了這半年的戶曹參議、管勾宣惠廳,對於整個朝鮮八道的財政收入,都已經有了一個相對基本的瞭解。
李王有自己的宮莊田,這事情洪景來是知道的,當年洪景來擔任宣惠廳常平僉正,也實際經手過對於下層官吏和士兵的餉俸發放。但是對於正三品堂上官及以上的官吏,也只是簡單的知道另有機構發放俸祿。
老孃親當時全身心都撲在洪景來和小白菜的婚事上面,在她眼裡,除了這是正事以外,其他的都不算啥。收了俸祿就放庫房裡一丟完事,但凡做了堂上官的,還能因爲沒發那麼點俸祿給餓死了?
朝鮮國的財政,就是一團亂麻,除了正經的三政田賦之外,各種東西不少,簡直就是他隔壁親爹大明的翻版。
這宮莊田,和大明的皇莊基本就是一個意思。只不過大明的皇莊沒有誇張到隨便一個得寵的妃子都能在地方上佔據廣大莊園的地步。可在朝鮮就是可以的,咱們的大王大妃洪氏就有自己的宮莊田,其他的後宮殿閣主人,概莫如是。
但是佔據最多的,還是李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