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秋香等小丫環聞聽自家王妃要一展歌喉,不覺神情異常亢奮。如果不是顧忌凌昊天在側,可能會樂得跳起來拍巴掌。
望着衆人滿臉期待的表情,沈綠喬大大方方地道:“好吧,既然你們真的對我有所期待,本王妃就正式地給你們唱上一曲,我從小兒嗓子就好,唱得比那些外面的教坊裡的唱得還好。”
當然,這個時候,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代,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個精力充沛,多才多藝的人,校文藝隊的宣傳委員。自己的表演賦予先天的感染力,有多少星探到中醫學院來挖自己,可都被自己厭棄,因爲自己實在是個只注重內在美的人,一見着人家塗脂抹粉的便極不舒服。
這些都是過去式了,她走到那廳堂的盡頭,端端正正站在那裡,然後左右輕舒着長長的衣袖,然後紅脣微張,輕吐鶯聲:“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邊唱邊舞,那雙明亮而神彩盡顯的大眼睛,不時嫵媚瞟向正在端起一杯茶的凌昊天。
凌昊天聽着那歌聲中又是妹妹,又是郎君的,五臟六腑不知不覺被熨貼得極爲舒服。再看小綠兒那嫵媚令人迷醒的眼睛,她這是把自己當做了那妹妹,那麼自己就是那歌中的情郎了。原來,她還不是根本不拿自己當回事,心頭還是有自己的。
想到此,凌昊天不由心情愉悅地坐於榻上,邪氣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綠喬在自己眼前展示那玲瓏有致的身段,那嬌美婉若天籟的嗓音,那脈脈含情的眼神,婉約而柔美的動作,竟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盡顯風情。
忽然間身後傳出一聲抽泣之聲,凌昊天猛然間回頭,卻見那一衆人等竟也如自己般看呆了去。她是這樣的美,她是花間的露,這樣的她只能自己看,自己欣賞,怎麼能容他人圍觀。
於是他怒氣衝衝地回過頭來。對着那早已目瞪口呆的衆喝了一句:“王妃唱典兒,只能爺我聽,你們都給我出去。聽到沒,都給我出去。”
好不容易開心起來的王爺又怒了,衆人雖然極不愛走,卻不得不滿懷沮喪地離開。往日聽慣了那倚翠苑的吟詞豔曲兒,卻哪裡聽到這麼貼在心上,無比熨貼的小曲兒。但是不得不在心頭埋怨這位王爺太愛吃醋。
沈綠喬一見,知道凌昊天已不知不覺中被自己的歌聲
所吸引,於是邊歌邊舞着靠到距離凌昊天不遠處一個大紅的房柱上,晚秋的陽光朦朦朧朧地照到她婉約的臉上,顯盡她面上的彷徨和頹廢。昏黃的光影裡,她宛轉低迴深情地唱:“家山呀,北望,淚呀淚沾襟。小妹妹想郎想到今,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唱到這個的時候,她前前浮現也前世的家園,那年少時節那份懵懂的情懷。可是這一節的一節,都已經回不去了。不由得眼中淚光閃爍,歌聲哽咽。竟有那種真情流露的蕩氣迴腸。
看着她眼中那懸浮的淚光,凌昊天握着茶杯的手不覺抖了抖。往日裡他見慣了那些對他投懷送抱,暗送秋波的女人,她們撒嬌賣癡,只是因了他王爺這個身份,外貌的俊美,風流倜儻,留戀的是他白袍下那矯健的胸膛。
企圖把自己這裡當做一顆終身可以依傍的大樹,她們逃避自然風雨,可以享有錦衣玉食的避風港,提供給自己的也只有那身體與身體的偎貼和碰撞。貼身卻不能貼心。
惟有這丫頭卻是不同的!
他倒想她能像她們一樣,爲了金錢與權利,因了自己的俊美而來巴結討好自己。可是,她竟對自己愛理不理,不屑一顧……
這一切牽動青雲王爺心底深處那根柔腸,讓他歡喜讓他愁,讓他猜不透,她什麼時候快樂,什麼時候悲傷。就比如,這丫頭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看着她眼中淚光閃爍,自己的心竟然也跟着發顫,眼中懸浮出隱隱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不能讓小綠兒看見。但他再也支撐不住了,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茶碗。試圖抓起茶壺再給自己倒杯茶。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沈綠唱到“患難之交恩愛深時……”,那雙犀利的眼早已看出凌昊天已被自己的歌聲軟化。不由輕輕擦去腮邊淚水,身姿嫋娜地向他所坐的榻邊走來。
偎坐在凌昊天軟榻旁的褥上,伸出纖纖素手,接過凌昊天手中的茶壺,身姿優美地給他來個鳳凰三點頭,邊把茶遞到凌昊天的手上,邊又輕輕吟唱。
“人生呀誰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線郎似針,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哎呀,哎呀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望着眼前這紅脣含雪,腮邊含笑的人面桃花,聽着那纏纏綿綿,婉婉轉轉,時而嬌嬌軟軟,時而含情脈脈的音韻,凌昊天竟然呆呆地看着眼前
那淚光瑩瑩然的小女子,恍然呆了,癡癡醉了。
此時的沈綠喬正如那豆寇梢頭的二月春花,嬌顏正盛的時候,卻被自己強制地壓抑,封鎖在這王謝堂中,難道就讓活潑可愛的她就這樣辜負了青春大好年華?荒蕪了大好的青春。
人生一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嚮往和念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保家爲國,防禦外敵來侵,那麼小綠兒她是不是也有她自己志向和嚮往?
她爲什麼一直想擁有自己的一片美好的錦繡甜園?難道,竟然是自己忽略了,她與這世上的女子不同?
自己一直只想讓她成爲自己的妻子,自己養在籠中的金絲鳥兒,自己的私有物,卻從來沒爲她設想考慮一下,於是他緊緊握住沈綠喬纖纖素手,微喟一聲,聲音低沉,極爲艱澀地問道:“綠兒,你告訴本王,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你不離開。”
此時的沈綠喬也被凌昊天那近乎有些憂鬱的眼神迷住了,她在心頭想,眼前這個男人,我真的可以相信他的嗎?難道他真的可以拋卻世俗,讓我在人前拋頭露面?難道他真的可以作個異世的藍顏知已,容我在他眼前異想天開,傾訴心事?
她在心裡這樣想中,明媚的大眼中瀲灩着的變幻不定的水光。可是啊,那鮮嫩的肌膚,那迷人的粉頰,在豔陽的照耀下是那樣的嬌軟粉嫩,粉嫩得如初生嬰兒的皮膚,一塵不染,人生誰不惜青春,想起方纔她婉轉低徊的唱詞,凌昊天不覺神迷心醉,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脣湊了上去,
沒有推卻,沒有掙扎。這是沈綠喬第一次沒有用暴力反抗來拒絕自己,凌昊天在幸福萬分的同時心間漫過巨大的狂喜。難道,自己真的已經走入了這女子的內心?難道,她真能拋開一切顧慮,全心全意的成爲自己的妻?
不管了,一心一意地採擷着少女身上的芬芳,彷彿是吮吸着清晨花瓣上的第一滴朝露。
深情而憐惜,此時的沈綠喬也像只乖乖聽話的小貓咪。兩人就這麼如同古畫一般,依偎在王謝堂裡的臥榻上,誰也不說話,都怕驚擾了兩人間這份難言的默契和深情。
二人默默相擁,互相凝視對方正嘗試着想說點兒什麼,卻不想自孃家拿來,一直被綠喬掛在外面廊上的綠鸚哥阿醉發起了脾氣:“怎麼沒人理我,王妃,王妃,阿醉要喝酒,阿醉要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