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秘密真不是鬧着玩的!這點幾天來婁總算是切身體會了。
他特後悔,那天不知怎麼沒事幹了神使鬼差地打開電視體育頻道,而且還正播着網球賽事。
鏡頭一轉他看到個熟悉的面孔,還有她身邊那披肩發,盡力鼓掌歡呼的小女生。
對這張臉他太熟悉了,當年他們曾經距離那麼近,好像隔着屏幕還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只是自從她爲了事業遠走南方,婁大勝再也沒有見過,也沒有機會撫摸過。
她看上去還是那麼熠熠生輝,兩顴骨上的紅色依舊,那是在高原訓練後留下的標記。
李嫚恐怕是婁大勝這輩子最刻骨銘心,也是他經歷的唯一愛情主角,因爲自那以後世上就只有看破塵凡的“婁仙長”了。
李嫚早先是國家網球隊成員,退役後讀完金融碩士進了某外資銀行任職,不久後來諮詢基金投資的婁大勝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在那一年裡兩人確實如膠似漆,可不久後情況開始有了變化。
婁總進入獵頭行業跟隨老韓創業,李嫚看到其他同事的生活與職業發展情況,漸漸心裡產生不平衡。
於是在一個垂雨的悶熱夏日,她給婁大勝留下了紙上的詩句“我去追尋自己的金融夢,載着那夢的雲卻飄向遙遠南方。”
然後不辭而別並且逐漸沒了音訊。
現在她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像一枚久已未用的牙板,撥動了那藏琴的心絃。
回看放了一遍又一遍,婁總確認:沒錯,那就是李嫚!
婁大勝是何等人?他立即展開調查。
以他現今擁有的手段和人脈關係,在經過近三週之後他了解到李嫚離開外資銀行後去了某著名投資公司,現在廣東和原來的上司共同創辦了家資本企業,主要投B輪以上的風口項目。
她還沒結婚,卻有個女兒。婁大勝在電視回放中看到過一個女孩,是她麼?婁總覺得……這姑娘……和自己有相似之處。
自從這麼想以後,他的心思就亂了。如果真是自己的種,怎麼辦?也許不是呢?他如坐鍼氈。
前邊有個趙唐的例子,自己要是再冒出個“私生女”案件,這……。婁大勝心裡“砰砰”跳。
他做夢正和託尼、莎莉、大魏、沃爾夫等人站在一起,忽然李嫚牽着女孩的手走過來說:“看,這是你爸爸。”
衆人看向他的目光一下變了。韓冬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包子臉幸災樂禍地說:“你還批人家託尼,現在輪到自己啦!”
婁總被嚇醒了。
想來想去,這事兒找誰商量哩?莎莉自己不好意思面對,大魏那小子肯定要挖苦幾句,高鳳是個不管他人事的,那麼說只有沃爾夫了?
偏偏那幾天陳蘭都沉浸在模擬推薦大賽這事上頭,搞得婁總如坐鍼氈,像那熱鍋上的螞蟻。
最後還是心細的特麗莎想起來,插空和陳蘭說:“沃爾夫,這兩天婁總到處找你,問他什麼事卻又不肯說。我看,你是不是抽個時間主動聯繫聯繫他?”
“有這樣的事?”陳蘭聽說婁總主動來找很驚訝,想想似乎沒道理讓真人這樣,於是決得還是自己主動比較好。
“道長,你找我?”
“蘭花兒啊,不,沃爾夫,快進來!”
婁總沒想到陳蘭主動來找自己,心裡非常高興,連忙起身讓座,又親自給他上茶,弄得陳蘭受寵若驚,忙問是不是遇到什麼事需要幫忙?
婁大勝不禁嘆口氣,關上門把自己的事情仔細講了。最後說道:“你看,就是這麼個情況。其實不復雜,可……。”
“明白了。”陳蘭訝異了只有幾秒鐘,立即悟出這老先生在擔心什麼。
“你是擔心有人直到了,然後就和搞託尼那樣也捅你下,所以提前來和我商量。對吧?”
“哎,是這麼個道理。”
“放心,咱們都坦誠相見過了,我肯定不能賣你!”陳蘭掩住嘴半開玩笑地說。
婁大勝哭笑不得,趕緊岔回原題:“更重要的,我想聽聽你意見。你看,我也沒有家小,平時屋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這……還從來沒有過啥煩心事需要找別人商量,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懂嗎?”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滿面囧色。
陳蘭輕輕嘆口氣。自己進公司以來,光看見別人求老道了,還真沒聽說過他求過誰。
從今天的態度上看,他是真心的。
陳蘭不好再開玩笑,仔細地低頭想了想,問:“婁總,我問句年輕人唐突的話,啊不,準確說是兩句。
第一,你心裡還有沒有咱嫂子?第二,你有沒有孩子你真的不知道?”
“啪!”婁大勝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嚇得陳蘭臉上打個哆嗦。
“當年是她主動分手,我根本沒預料,這事兒完全被動啊。
至於孩子,反正我們分手的時候她沒說過懷孕,後來有小半年通信,她也沒提。可我瞧着那孩子眉眼就是像。”
“但孩子的事情,咱沒證據。”陳蘭這麼一說,婁大勝直起來的腰又彎了。“你要去找嫂子我不反對,可認親這事得慎重。”
“你覺得我該去認?這要讓別人知道了……。”
“兩碼事。”陳蘭不慌不忙呷了口茶,放下杯子才說:“首先,這段情事是在很久以前發生的;
其次,即便那孩子是你的,你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又不是故意隱瞞,何罪之有?
何況那孩子是不是你的還需要確認哩。”
他看看婁大勝的表情,加重語氣道:“我覺得婁總你現在想問題有點偏了。”
“怎麼講?”婁大勝忙問。
“你現在心思全在這孩子上面對不?”
“唉!”婁大勝點點頭:“以前總說無所謂,這幾天不知怎麼忽然覺得身邊好清冷,就想着真要是有個女兒,好像也不錯。”
“嗯,這是源頭。”陳蘭湊近些,說:“其實,婁總你關心則亂。
我剛纔說過,這件事如果那企業規則、做人道德,哪邊也怪罪不到你身上,所以大可不必爲此勞神。
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知道嫂子下落,也知道她獨自撫養一個孩子,那如果以爲反正怪罪不到我,因此就甩手繼續不理不睬的話,這可就是個大問題啦。
孩子不是你的罷了,如果是你的,別人還真能拿這個說事。”
他這麼一說,婁大勝倒吸口冷氣。“這……,確實如此!”
他不由地擡頭看看陳蘭,以前沒注意到他這麼細緻,倒真是以貌取人了。
怪不得莎莉和大魏現在對蘭花兒客氣許多呢,他這麼想着,再仔細琢磨,越發覺得是這樣。
這事要是自己不開口或裝不知道,即使有人拿來做由頭也怪罪不到他,可現在不同,至少沃爾夫已經知道了。
他忽然有點後悔,不知道以後陳蘭會不會……。想着、想着,眼睛就看過去。
陳蘭瞧他眼神“哧”地笑出聲:“喲,老爺子,咱們都坦誠相見過了,我說過不會賣你的。
不過人家要是來讓我作證,那我也不能做僞證不是?”
婁大勝尷尬地揉揉臉。“那……?”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要想的可不該是怎麼保自己,如果你只想這個,那我就要批評你了。”
陳蘭忽然很正經的語氣說道:“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像個男人那樣,聯繫她、關心她,看看嫂子有什麼需要。
當然也要關心孩子。你不是說自己覺得太冷清嗎?孩子是對父母最大的慰籍。”
“可,我還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
“所以應該去了解纔對。如果不是,怎麼辦?如果是,你又要如何面對?當然了還包括那孩子她自己能不能面對這一切的問題。
這些事就算你坐在這裡喝光所有的茶葉,也想不出來。只能你去親自接觸、過問和了解,在溝通之後和嫂子達成一致意見。
這件事別人是替代不了你的。”
“你是說……,想讓我去南方?”
陳蘭搖頭:“不是我讓你去,而是你自己要做這個決定!剛纔你說了,你心裡還有嫂子,然後也說了惦記那個孩子的問題。
所以,現在你得做決定,是繼續坐看事態,還是馬上動身?現在你有她下落了,知道她在哪裡,那責任可就跑不掉的。”
陳蘭把茶水喝乾,杯子到扣過來放好,說:“所以,婁總,你選擇吧。我希望你能做出點男人的樣子來。
這個公司有幾百號人站在你身後呢,別讓這些後輩看不起!”
“哼,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被你看不起!”婁大勝靠進椅背裡,好半天呼出口氣來,咬着牙慢慢地說:“蘭花兒,我現在覺得你是個做人力的料了。
這個公司還真需要你這樣一號。行吧,幫我訂明天的機票和那邊的酒店,不把這事搞清楚,我絕不收兵!”
陳蘭捂嘴不出聲地笑,起身道:“放心吧老爺子,你去料理這些,家裡我擋着,保證不會有其它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