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
她很不願意被魏東追問,畢竟剛纔文靜說了,問題出在自己和何偉組織的聚會上,這又不是什麼令人得意的事。
還好他沒有繼續細究下去。
她剛擡頭轉身便嚇了一跳,有個臉色蒼白的傢伙站在前臺外面正探頭探腦。“你找誰?”竇天瀅問道。
“呃,我找個人。”那男生看上去年齡不大,瘦瘦的,顯得很拘謹。
“我知道你找人。”竇天瀅大着膽子說:“問題是,你想找誰呢?”
“我……。”那男的說到一半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他摸摸後腦勺,忽然問:“你、你認得我吧?我上次來過。就、就是在這兒等江茵的那個。”
“哦!”竇天瀅想起來了,這不是“獻花男”嗎?“你又找江茵啊?”她問着,朝對方兩手上看。咦,今天怎麼空着手來的?
“呃,不是。我不找她,我找那個女的,最後和我說話的那個小姐姐。”
竇天瀅眨巴眨巴眼睛:“朱莉?你找她?”這傢伙難道改主意要追朱莉了?她驚詫莫名。
“她在嗎?”男的有點不好意思:“我、我是想找她請教點事。就是……和茵茵有關的事情。我想也許她能幫幫我。”
“明白了。”竇天瀅趕緊抓起座機:“你坐下稍等,我幫你叫她。”
許靜站在劉吾昆面前也一臉茫然,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個獵頭做來做去怎麼還往“世紀佳緣”的道路上奔了呢?
但不管怎麼說人家來就是種信任啊。看這哥們滿臉誠懇、實在的份上也不好把人踹出去的。
“我……時間不多,十五分鐘可以嗎?”她問。
“沒關係,我、我耽誤你太久。”劉吾昆眼睛四下踅摸,估計是覺得站在前臺這裡怕被別人看到然後告訴江茵吧?
許靜趕緊和豆豆嘀咕幾句,然後引他去F會客室。
原來上次小心翼翼地把江茵接回去以後,雖然劉吾昆聲調溫柔,但只能說兩人的氣氛緩和了,不想過去那麼緊張。
但是江茵始終目光冰冷,也不開口和劉吾昆說話,讓他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着,可啥時候是個頭呢?
網友那裡不好意思說,平常也接觸不到別人,沒人能幫他出個主意。想來想去,劉吾昆只好硬着頭皮來求許靜。
按他自己的原意,劉吾昆想讓許靜幫他參謀下該怎麼做,然後再給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內外一起使勁,江茵她受不住就軟下來了呢?
可這想法才和許靜一提,對方就告訴他:這樣做行不通。
“我說大哥,你把茵姐在心裡當什麼?”許靜問。
“我、我把她當女神……。”
“真的麼?你真這樣做了麼?我不相信!”許靜抱着雙臂瞧得他心慌。
“對神明應該是啥態度?是尊敬、是敬畏、是謹慎。可我在你這裡丁點兒沒看到!
就說你剛纔那主意,咱倆合着唱臺戲,然後就把她糊弄過去了?
你覺得這就是你所謂的‘尊敬、敬畏和謹慎’?你覺得神是這麼好應付的嗎?”
“那……,她又不是真的神。”劉吾昆耍賴皮地咧開嘴。
“是不是真神無所謂,但你這顆心沒真的重視她,或者說沒把她放在第一位!”許靜說完,盯住對方張口結舌的表情。
過了會兒,劉吾昆忽然垂頭喪氣了,小聲說:“你說的對,我是沒把她放在第一位。我心裡第一位的是我的小說。”
“不,不是小說。”許靜搖頭:“哥們,你說小說是第一位,其實背後的潛臺詞就是你自己是第一的。
你的小說、你的成功、你的面子和自尊,統統都是‘你’。那我茵茵姐在哪裡呢?”
劉吾昆怔在那兒,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他這時才曉得‘無話可說’的感覺。
許靜往前湊湊,清楚地問:“如果你心裡沒她,如果她只是在你的嘴巴上掛着,那你心中的神又是誰?”
劉吾昆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許靜嘆口氣,說:“劉大哥,我們女人想要的其實沒那麼多、那麼複雜,不過是自家男人實心對自己,愛護自己,保護自己罷了。
你是寫小說的,我不知道是否涉及愛情小說,或者你有沒有看過這類的書?
任何愛情,女人和男人的結合,不管它採用哪樣的過程或形勢,男人想要的是個港灣,女人則要的是艦船在港時的安全!
女人會時時地去查看下那條屬於自己的船還在不,船纜繩是否系得牢固,有沒有風浪正在拍擊船身要把它拖走?
就像你們男人夢中驚醒,需要看看她是不是還在自己身邊一樣。”
“哦,怪不得她老是問我:今天出去沒有、遇到誰了?”
劉吾昆苦笑:“我還嫌她煩,知道我心思都在寫作上不會亂跑,怎麼老問這種沒用的話。”
“所以你知道了?女人說話可能有別的意思,不完全是你聽到的意思。
那麼以後你聽見茵茵姐的話時就要提醒自己注意,她在關注你、關心你,你不能隨便丟個答案去應付,那會讓他傷心,她會以爲你不理解她。”
“這樣啊?”劉吾昆好半天才說:“要這麼說,我還真可能讓她傷心了好多次呢!唉,我真笨,早知道這些就好了!”
“虧你還是搞寫作的,那些書都咋寫呢?”
“我、我就是寫不出好書來才着急,結果忽略了她的。”劉吾昆後悔地抓自己頭髮。
許靜白他一眼:“得,那我再附送你個免費建議吧。”
“你說、你說。”劉吾昆趕緊擡頭。
“書是給誰看的?給人對嗎?那你只寫情節或對話,沒有人性和人心的體現,誰會和你產生共鳴呢?”
許靜看自己的問題引起了劉吾昆的思索,接着說:“書籍、作品能夠存世或流傳,
是因爲人們看了那書以後從經歷、情感等方面和作家產生共鳴,因此對他和他的作品有了認同,也就是價值觀上的認可。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會豎大拇指說:這是本了不起的書!
如果你的書引不起這種廣泛的共鳴,比如只有極少數人的贊同和認可,那你肯定無法獲得大拇指的待遇。
這就是作品好壞的區分,和極端的行爲、怪異的情節、難以理解的表達、堆砌的辭藻、博古通今的例證都沒有半分錢關係。
一切只和人性與人心有關!”
她看看半張着嘴巴的劉吾昆加了句:“如果你連茵茵姐的心都看不透,你又如何去寫那人性和人心呢?
所以,如果你想做個好寫手,請先放下筆,先想想怎麼把茵茵姐搞定吧!”
“是呵,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劉吾昆自言自語道。
看着他頹唐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竇天瀅有些擔心地問:“他沒事吧?聽說作家可喜歡動不動就自殺呢。”
許靜打了她肩頭一巴掌:“你驚悚片看多了!沒事,這是大夢將醒的前兆。
放心吧。他能過自己這關,茵姐才值得和他繼續下去,不然還不如趁早分手算了!”
其實她心裡也嘀咕,只不過在小同學面前,怎麼也得做出智珠在握的前輩模樣來才行。
“嗯,這要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是不是說明我可以兼做媒婆了呢?嗬嗬……。”許靜自娛自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