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下來,白雁徹底適應了獨立做單的生活。
每天忙忙碌碌,從睜眼到閉眼,時間飛快閃逝,常常睜眼就想不起昨天怎麼過來的。
房東大娘看出這丫頭是個做事的,雖然忙碌但有自己的節奏,房間也打掃得乾淨整齊(拜智亞員工手冊要求養成的習慣)讓她滿意。
最重要的孩子自己不嬌氣!她對門的女生看到小強厲聲尖叫嚇得渾身發抖,白雁迅速衝進去抓走蟲子。
人家驚魂未定,她已經又回來,手裡拿支德國拜爾的針管式滅蟑劑,把房間各角落點了一遍,然後默默地回去做自己事情了。1
從此胖房東就對白雁另眼相待,別人嫉妒也沒用。有能耐你也用手抓一隻來老孃瞧瞧!
白雁也聰明,出去給逗號買糧食不忘帶個零食呀、玩具的給樓下哈士奇。
房東來謝她就說:“大姨又見外了,我不過是隨手順便,小事一樁!”
這大氣豁達很投胖房東脾氣,況且已經升格爲“大姨”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其實她是不知道白雁原先待人接物有多高冷。沒辦法,生活就是最好的大學!
在社會上你不改變自己,那就得等着它來折磨自己。1
從那些客戶、人選身上白雁還學到了很多,不僅是行業知識、招聘技巧,而且逐漸瞭解到如何從行爲言談中觀察和分析他人。
比如對方和你談話時的目光所向,就代表他目前的心境或意圖。
人的眼睛有熱情的、躲閃的,掩飾的或者外露的,千差萬別各有不同。
這些以前白雁聽顧問們傳授卻沒用心注意。有時在書裡唸到也是感動人家的文字,自身缺乏體會。
通過做獵頭她全見過、都明白了。
怪不得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呢!
現在的白雁學會用微笑的目光去看每個人,哪怕是面對王結也是如此。
她不再想那麼輕易地將自己的心思、感受示於世人,畢竟絕大多數並不太熟,還是小心保護自己爲上。
所以別人看到的是個總面帶微笑,穩重得體的女孩,並不知道她曾經經歷過那樣刻骨銘心的一段往事。
那段事應該讓它過去了。
那麼,讓它過去嗎?白雁思考很久,猶豫了很久。
她不知道前些時候,關雲海曾有機會回來,在城裡逗留了短短的一天,是因爲各大區總經理到總部來述職的緣故。
關總沒有忘記白雁,但他擔心年總的手段,不敢電話或微信聯絡白雁。
好不容易等到這麼個機會,就想着能不能抽時間見見她,哪怕只有半個小時呢!
不爲傾訴相思,關總自認沒那個資格。他心裡覺得還是歉疚,希望能向她解釋,聽她當面說“我原諒你了”。
雖然關總自己也知道,那不過是自我安慰,對白雁來講於事無補。
這次回總部行政只安排他單程車票,關總心裡存一絲僥倖。興許……真能如願,要是能有兩小時那就更好了!
等彙報完工作,年總對他表示了滿意。關總趁機提出想請兩天假。
“您看,我當初赴任的時候走得比較倉促,又間隔這麼久沒回來。這次想好好和她團聚下,恢復恢復感情。”
“你的心意是好的,不過她讓我告訴你:一切都好,不用掛念。”
年總平靜地看着對方的眼睛說:“感情這東西一旦受到傷害,要想恢復是需要時間的。
她還不能接受你,要多給她些時間不要着急。你現在急匆匆跑回去,其實於事無補!”
“那……,好吧。那我後面的安排?”關雲海試探地問。
“我聽說你名下還留着一家公司?”年總突然發問。
關總嚇了一跳:“啊,哦,那個……存在很久了,也沒怎麼用過。一個殼子而已……。”
“在我這裡不是做得蠻好,幹嘛要自己註冊公司呢?”年總皺着眉說:“你這讓她知道了心裡該怎麼想?
自己的男人是在外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還需要單設一個小金庫?
既然只是個殼子,咱們這邊的彙報也完事了。你去法務部找馬律師,下午行政出個人,你們仨去工商把那公司做個停業申請吧。
如果今天可以辦完手續,行政直接送你去機場,回程的票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關雲海聽得心驚肉跳,原來叫自己回來不光爲的述職,人家把什麼都佈置好了。
有心想掙扎,可看眼年總冷冰冰的目光他最終還是不敢,只好諾諾連聲,乖乖地按吩咐去配合律師行動。
什麼半小時、什麼密會情人,夢終究是夢!關雲海在嘆息自己沒這個命的同時,也終於死心。
他知道自己恐怕永遠見不到,也沒臉再見白雁了!
這一段白雁是不知道的。她每天忙於應對各種招聘需求、面試安排和尋訪信息中,哪有那麼多閒心想別的。
哦,還得照顧逗號。不過近來也許是看她忙的很,“大姨”主動承攬了不少逗號的事。
“一條狗狗、兩條狗狗沒多大區別。我當年生老二時怕得要死,那死鬼老頭子就這麼說的。
結果哩,他拍屁股昇天了,把倆臭小子丟給老孃管。
現在可好,都蹽到國外去,沒一個是有良心的!”
胖房東一說起這個劇情來,最後總是以鼻涕眼淚做結尾。
等白雁哄她破涕爲笑收了淚水,“大姨”感嘆道:“老二念着大學換女朋友,換得比他身上的襯衫還勤!
老大成天唸叨要去硅谷創業,也不好好找工作,有幾次吃不上飯了倒讓我給他寄錢。
你說人家的娃出去個個人模狗樣,咋就我命苦攤上這倆坑孃的東西!
唉!就算回國來也都是呆兩天就又跑了。我這幾年見着他倆的日子,攏共還沒見到你在家的日頭多哩!”
說完話題一轉:“我說大侄女,你們這個幹……獵頭的,很掙錢麼?
怎麼她們幾個都在背後嘀咕,說你有錢不住大房子,跑到咱這地方擠着。還聽她們打賭說你肯定是……鐵公雞。
我說:‘呸!人家哪次房租不是早早交的從來不拖欠,你們背後嚼舌頭真是沒教養!’”
“大姨,您罵她們做什麼,氣着自己不值當的。”白雁笑着勸解,心裡明白人家這是拐着彎子提醒房租的事來了。
不過她不擔心,因爲賬面上還有九萬多在財務那裡,隨時可以讓對方划過來的。
剛想到這裡,白雁忽然沒來由地心裡忽悠了下,她趕緊安撫好胖房東回到屋裡。
什麼讓她覺得不對勁呢?想了會兒她突然站起來,打開電腦上網查賬。
果然,自己這個月沒收到過款!這是怎麼回事?
白雁身上燥熱,呼吸急促。她想了想,先到網上去查看那家關總名下的管理諮詢公司目前狀態。
怎麼,是“停業”?白雁腦子“嗡”地下就空白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然後伸手找手機撥通了服務公司小朱財務的語音通信。
“朱小姐,不好意思我是白雁。我想問下關總委託貴司管理的那家諮詢公司怎麼突然被停業了?”
“咦,白小姐你不知道?前幾天關總他本人親自來過,在《辦理停業手續委託書》上籤過字的。
我記得那天還有個律師和一位女士在場。我還以爲你早知道這個事呢。”
“哦,我一直在外地,今天才發現的。”
白雁心想不能讓她覺得自己已經和關總分手,所以沒繼續解釋,只問:“那目前手續都完畢了?”
“對,昨天全部辦完的,現在工商效率很高。”
“那,我記得賬上還有餘款,你知道怎麼處理的嗎?”
“哦,那些錢都很安全,你放心!按關總指示已經在申請手續之前轉到一位女士賬上去了!”
“這樣啊,好的那我瞭解啦。多謝你,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合作。拜拜!”
放到一位女士賬戶裡,還用說是誰嗎?白雁呵呵地笑,笑着笑着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流淌下來。
她終於忍不住撲到牀上,把腦袋藏進被單和枕頭下面,然後嗚咽着痛哭起來。
她痛恨那個軟弱的男人,居然用自己的錢去向那個女人賣好,他居然這樣!1
白雁咬住自己的手腕任憑淚水打溼牀單。她不能放聲,因爲這壁板太薄,白雁怕周圍的住戶聽到,然後又要有新的傳言。
但是她必須哭,因爲只有哭過這回自己才能和這段徹底割裂,就算眼淚沖走了對他的記憶和他留下的一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