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個財務總監的事情。”張寧忽然想起許靜交辦的大事,趕緊說:“她明天回國,後天週末正好見個面。
不過我現在躺在這裡他們不讓出去,只好讓你自己去了。”
“沒問題。”許靜擺擺手:“不過就是見個人選,我自己能應付得了。
你就老實在這裡住幾天,等確認沒問題了再出來。我告訴你,不許任性,這要是留個暗傷可不得了!”
“嘿嘿,本來還想帶你去見我媽,沒料到先把自己折騰到醫院來了。只好再過幾天。”
許靜聞言瞪了他一眼:“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和老人說過嗎?虧得沒說,要不她見你沒去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
你以後做事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得多想想影響和後果。畢竟身後有上萬員工和這一大攤子,都是你的責任範圍……!”
“說得好!”許靜話音未落,從屏風後面轉過一個老者,笑容滿面說:“這也是我今天本想對大寧說的,沒想到被姑娘你給先說了。我謝謝你!”
“喲,秦伯伯來啦,這位是……。”
張寧正想介紹,拿老者擺擺手:“我知道她,不用你介紹。”說着上下打量許靜,笑眯眯地問:“你就是朱莉?我是久聞大名呀!”
許靜紅了臉趕緊鞠躬道聲:“秦伯伯好!”
秦天是張寧父親生前戰友,後來臨終時的“託孤重臣”。
他現在雖然已經退休進入董事會不再衝在一線,但在優歌高管隊伍裡仍享有較高威信。
這老人家個頭不高,看上去年輕時也就堪堪一米七的樣子,兩眼卻炯炯有神,說話中氣十足。
“韓威說你舉手投足有大家風範,果然不錯!這小子現在在你那邊幹得還行吧?”
秦天豎起一根手指:“他爹和我也是戰友,要是他犯錯違規你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韓二哥做事認真,爲人本分,在我們公司時間不長但大家已經有目共睹。我估計啊,大概率是不用您出馬的。”許靜笑着回答。
“誒,你可不能小看這幾匹野馬。”
秦天眨眨眼:“這不,眼前就是個例子。你一個不小心他就要給捅點簍子。脫臼呵,這還算最輕的一回啦!”
“你以前還有過更嚴重的?”許靜扭頭輕聲問張寧。
“那都是小時候,淘氣。”張寧不好意思地笑:“其實我這次真是一心爲公,就想着從空中拍下咱們奶場全景,然後給加到那宣傳視頻裡去……。”
“你少來!這種事用得着你這上市公司一把手親自操作嗎?”
“我……,就是看着好玩所以沒忍住……。”
“說了半天,不還是沒分清楚輕重緩急?瞧明天股市吧,準定跌給你看!”
秦天笑呵呵看着許靜訓張寧,聽到這裡把手搖搖:“不用等明天,剛纔外邊他們已經告訴我了,現在的日跌幅是接近兩個百分點。
我說小子,你這跤摔得可真夠要價呀!”
“行、行,吸取經驗教訓。”張寧尷尬得不行,瞥眼看看許靜,朝秦老賠笑:“您看我都這慘樣了,咱聊點別的行不?”
“不聊了。”秦天一擡手:“外面還一堆人等着進來繼續彙報呢。侄媳婦,咱們出去走走,我有話和你說。”
許靜楞下才明白他是在稱呼自己,紅着臉白了眼在牀上樂不可支的張寧,跟着老人家走出病房。
見他們出來,外面等着的衆人立即站好,然後依次進入病房。
陳元慶進門前朝許靜點頭,輕聲說:“你不用留在這兒,特勤派人輪流值班。”
許靜這才注意到門口和走廊上各站着一名特勤,其中一個正是那天安排和藍總夫人吵嘴的。這小夥子看見她目光嘴角還往上翹了下。
秦天不說話在前邊走,許靜緊走幾步跟上。
住院部樓下有個小花園,供病人休養期間散步、活動。
秦天就沿着花園步道往前走,等許靜追上來後她放慢腳步說:“他媽媽已經知道了。”
“啊?”許靜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原來說要過去看看的,還沒來得及……。不知道她近來怎麼樣?她知道張寧出事了不會很着急吧?”
“她只知道大寧胳膊脫臼,別的不知道。”秦天嘆口氣:“我這嫂子在牀上躺得夠久,不過也快解脫啦!”
“怎麼?”許靜吃驚,指指大樓方向問:“他知道這事麼?”
“知道!所以他才着急想讓你儘快見媽媽一面。”秦天回過身來:“感染了,機能很快會喪失,大夫也不敢說還有多長時間。
他想帶你過去見見,讓她走得安心些。不過……,”
他猶豫了下,從兜裡掏出一個扁扁的小錦盒來遞過去。
許靜打開看,裡面是兩隻精緻的小金鎖分別吊在紅絲線編成的絛繩上,末端是青金石做頂的瓔珞。拿出來時金鎖晃動發出響聲,原來是中空的,裡面應該含着金屬質地的珠子。
“他媽媽自己都不知道你們下次去時她是否清醒着,所以提前就把這個放在我這兒了。這是她準備給兒媳婦的見面禮……。”
許靜哭出聲來,她現在有些後悔沒早點答應和張寧一起去看她了。“我不知道她已經那麼嚴重。”她哽咽着說。
“這一家人,說不幸真夠不幸,說命硬也的確命硬!”秦天苦笑:“當年我都不敢相信她能撐這麼久……。”
他搖搖頭,忽然看向許靜輕聲說:“草原人迷信,你別在意。
我們那兒人都傳說他家可能冒犯了什麼所以導致這樣,當然你可以說是迷信。可你知道大寧從小到現在經歷過多少次今天這樣的事嗎?
好像就是老天不想讓他安生一樣,從馬上掉下來,車在沙漠裡漏油,飛機降落時駕駛員發現擋板放不下來結果衝出跑道,今天又是莫名其妙地滑翔傘輪子掉了一隻……。
你現在知道,爲什麼他身邊總跟着那麼多特勤了吧?”
“是因爲老出事?我還以爲僅僅是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唉,我們也搞不清咋回事。”秦天苦笑着抓抓頭皮:“究竟是運氣不好,神明不佑,還是有人破壞?說不清楚。
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身邊多幾個人總沒壞處唄。”
許靜點點頭,忽然覺得他和自己說這些是有用意的,擡起頭來問:“秦老你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
秦天猶豫了下,像是在心中措辭,緩緩開口道:“東西哩,我按他媽媽的吩咐交到你手裡了。
情況哩,就像我剛說的,句句屬實。姑娘啊,你年輕貌美、前途無量,可要想好再下決心。
我家大寧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做叔叔的自然不會咒自己侄兒,可是我也不能瞞着你直到進門,對不?
咱們醜話都該擺在前面,事情如此,你是否還樂意把自己的幸福、青春,和這個有很大不確定性、危險性的男人捆綁在一起?
一定要好好斟酌,千萬不能只看他現在的上市公司背景、前呼後擁的勢頭就輕易下決定。
要知道你一旦嫁給他,夫妻就是同命相連,他的命就是你的命,他面臨的危險你也會同樣承受。你願意嗎?
假如有天你後悔了,恨了,說秦叔你當年沒告訴我,那是我的錯。但是我現在全和你講了,你可要三思而行!”
秦天說完指指錦盒:“要是你聽了決定打退堂鼓,把這個退給我就行。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旁人知道發生過什麼,我也會當作什麼事也沒有。
回去大寧問起來,我只會告訴他和你提到他媽媽的病情,僅此而已。”
秦天說完,揹着手站在那裡,像是在等許靜把錦盒還給自己,目光平淡而溫和。
許靜笑了笑:“我還真是頭次聽說有這樣的事情。雖說現代人不該信什麼牛鬼蛇神,不過聽上去還蠻瘮人的。
秦叔,您剛纔說的這些話,是第一次說,還是以前對別的女孩子也講過?”
“想聽實話?”秦天嘴角浮現笑容:“你是第九個!”
“真的假的?”許靜猜想對方有可能和別人說過這些,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排名這樣靠後,不禁大吃一驚。
“要不,你以爲大寧怎麼這樣年齡了還單身?”
秦天嘆息:“前面八個人裡,倒有一個堅持接了這副金鎖。
可三個月後經歷了飛機衝出跑道那事,她把這錦盒塞給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那姑娘是膽大的,可惜還是沒能和他走到最後。”
“神了!”許靜笑道:“不過我這個人吧,一是算命的說過屬於旺夫且命硬的,二是太喜歡爭強好勝。
聽你這麼一說,就好奇我能不能比那姑娘走得更遠點呢?所以,命運是吧?那我就和它比試比試,看誰更硬氣點!”說着就要把錦盒放進包包。
秦天見狀連忙說:“你不再考慮考慮?上次那飛機還好只是衝出跑道沒有更嚴重的,萬一要是把命搭上,想把它還給我都來不及了。”
“放心吧秦叔,我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
前不久我晉升做了公司最您請的總監,然後找到了父親和弟弟,現在又得知他有驚無險。
所謂前程似錦、人生無限,看這八月的秋陽多麼美好!
我還沒活夠呢,不會讓什麼‘命運’佔了上風的!”
看着許靜的背影,秦天抄着手自言自語:“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和你走入婚姻的殿堂,那就看你小子的運氣。
啊不,按她說法,看她的命是不是夠硬了……!”
許靜知道老秦在後面瞅自己,她忍住了就是不回頭。心裡嘀咕:“嘁,還第九個,還衝撞了神明,你以爲我會信?
告訴你老先生,壓力面試這招,那是我們獵頭早用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