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總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新辦公區面積沒縮多少，南側做了九個隔間（兩間會客、一間會議室，人力行政、財務、總辦各一間，然後三間分給了互聯網、金融和地產的部門總監）。
雖然在一層有些潮冷，但有自己獨立的門庭出入方便，形象也不錯。
最主要是僅僅相當於原先八分之一的房租，簡單實用，他十分滿意！
唯一是不斷有人抱怨這地方偏僻，走小巷到公交車或地鐵站要十分鐘多些，還有女生覺得兩邊低矮的平方讓她們加班後回去路上感到不安全。
老藍覺得這都是藉口！既然其他公司員工走來走去沒出過事，那你憑什麼說不安全？
可陸續還是有員工提出離職。他很不理解，告訴人力：離就離，這點苦都吃不了，不能和老闆一條心的員工，有什麼必要挽留？
在他看來自己收留員工，給他們飯碗這是恩典，你作爲員工回報我是應該的。不是有句話：要常懷感恩之心麼？
老藍覺得對極了！所以那些挑三揀四的員工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容忍，反正天下這麼大，不缺的就是人，走了張屠戶難道要吃帶毛豬？
我招軍旗一插，自然有吃糧的就上門來了。
但是瑞森的招聘經理卻不這麼想，她明顯感到招人的壓力增加了。
因爲地方偏僻，投遞的簡歷大幅減少。即便有簡歷，人選的質量也迅速下降。
好處是可以大幅度拉低員工平均工資，糟糕的是高學歷、名校背景的寥寥無幾。
因此她被藍總多次訓斥，甚至認爲她思想有問題，受其他員工影響有消極苗頭了。
招聘經理一氣之下填了離職表，老藍氣哼哼地簽字並指定一名行政專員替代她的職能。
搬家之後陸續有人提交離職，連約翰都要走。老藍很吃驚：“你也走？爲什麼？”員工離職也罷，經理都想跑就不正常了。
“藍總，我幫你減輕點負擔。”
約翰苦笑：“按說今年業績我不算團隊獎金，該拿二十六萬提成，可現在只拿到五萬多。
有錢拿誰願意走呢？可現在公司這狀況……您應該知道實情，我現在讓您發這筆錢您給不了，傷害咱們彼此感情。
倒不如我先離開一段時間。這筆錢就算在瑞森存着，什麼時候瑞森情況轉好，我再回來。
那時希望您別怪我提這筆錢的事情，您看這是不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藍總想想也對呵，這樣倒是約翰很顧大局了。何況他本來就屬於傳媒部門，早晚都是要棄掉的那部分。
“哎呀，不過這樣太委屈你了。”他做出姿態來拍着約翰的肩頭道。
“嗨，這有啥。順時而變麼。正好有個熟人公司缺招聘經理，讓我過去做這個位置。咱們兩相便宜的事，何樂不爲？”
約翰保持着恭敬的姿勢。邢亮說了，一定要講自己去甲方，要是說去乙方，藍總多半很難放行的。
“哦，做甲方？”
果然藍總立刻點頭：“好、好，你正缺這方面經驗。道甲方做一段時間再回來，你就可以成合夥人啦！我等着你凱旋！”
“那，我也祝願瑞森早日拜託困境，蒸蒸日上、再現輝煌！”約翰把邢亮教自己的招全用盡了，出門長出口氣。
心想：好懸，就這兩招，再說多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
他立即轉身去人力填寫表格並辦理交接手續。
交接人邢亮也幫他物色好了，是原來瑞森的老員工，這樣藍總更放心，大筆一揮就在離職單上寫了“同意”二字。
這時，邢亮跑來見他，問：“約翰離職的事，您批准了？”
“對啊，怎麼，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只是……。”
邢亮回頭一看門沒關嚴，趕緊過去關好，回來坐在藍總面前認真地問：“上次我提過把傳媒業務整體出售這事，您怎麼考慮？”
“這個呀？”老藍身子往皮椅子裡一倒，架起二郎腿笑着說：“多虧約翰給咱找這地方，房租太便宜了！
這麼一來直到夏天咱們都頂得住，我覺得也就沒那麼着急啦。”
邢亮一聽，嘿，這雞賊的老傢伙！合着約翰幫他續命，他反而覺得沒事了？
他略作沉吟，說：“藍總，我覺得這個事情您還不能大意，可千萬別覺着能高枕無憂了。”
“哦？怎麼講？”老藍一怔。
“首先，如今這經濟形勢並沒轉好的跡象。今年的春季經濟會議上都說了‘要做好過幾年苦日子的準備’，說明情況不容樂觀。
咱們樂觀，根據何在？那些欠款誰敢保證就一定能如願回到咱賬上來？
其次，現在員工因爲搬家走得稀里嘩啦的，您注意瞧傳媒連約翰總共就走了三個，是因爲我想着您可能希望傳媒賣個好價錢，所以說服約翰一起拼命攏着員工吶。
可如今約翰也走了，我擔心自己孤掌難鳴攏不住。這要是散了攤子，那就不好賣了呀！”
“唉喲，”老藍拍了下後腦勺：“把這個忽略了！”邢亮說的有道理。
一個相對完整的團隊和剩下七七八八的殘破隊伍，那價值是完全不同的。
這就好像挑糖果點心，誰都不願意選那包裝破了的買，不是麼？“那艾爾你的意思是……？”他問邢亮。
“我覺得這事宜早不宜遲。”邢亮勸道：“越往後，會出啥狀況咱不知道，還不如儘快辦。
既然下定決心要做這事，就別耽擱了。
您要保的是三支柱不倒，可不是僅僅給瑞森續命仨月半年。這個輕重，我想您肯定拎得清。”
藍總起身在窗前來回走了幾圈，回頭問：“艾爾，歐、亞、非這三家你應該都能設法聯繫上吧？”
“問題不大！”邢亮點頭。
“好！”藍總指指他：“這事你先私下和各家接觸，就以我委託你的名義看看反應。我嘛……。”
“明白，”邢亮也站起來：“您先不用出頭，到最後拍板時再說。這樣咱們可以有迴旋餘地。
不過我得請示您，價格區間怎麼談，您劃出線來我好照辦。”
“你容我考慮下，今天夜裡一定給你個答覆。”
“好的！”
藍總之所以認可了邢亮的建議，主要是他關於市場情勢那段話，讓他覺得對催款沒有完全把握，所以這三個部門還得出手，而且越快越好。
這年頭誰手裡拿到現金，誰纔可能成爲最後的贏家。
得到邢亮傳來的消息，許靜立刻找到魏東報告。一次臨時性的經管會被迅速召集了。
參加的人有魏東、劉科、陳蘭、婁總和遲總，加上許靜共六人。魏東首先讓許靜通報了情況，然後請大家就此發表意見。
“我們現在有這個實力嗎？”婁總疑惑地轉向遲總問。
“問題不大。”遲總點頭：“從對方初步報價看我們付得起，不過準備金可就到警戒線上了，咱得祈禱別出什麼突發事件。”
魏東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他和許靜知道邢亮還說了老藍的底線價格，這個價格比初步報價更低，所以最後成交價應該不會觸及遲總的警戒線。
問題是……。“既然錢不是大問題，現在得考慮下，這次收購有沒有必要？”
他說：“就我們現在傳媒團隊的情況來講，如果把瑞森的傳媒部門合併進來，會產生多大助力或促進？沃爾夫你覺得怎樣？”
“傳媒經過查理折騰是有損失的，不過經過這段時間努力，人數已經恢復到原來水平的八成，如果他們合併過來人數不但恢復如初，而且還會增加百分之二十幾。”
陳蘭說：”但我建議人員不能百分百接收，我們需要面試和篩選。這樣的話增加的比例應該沒那麼大！
然後再看接收的客戶，去掉兩家重疊部分，看看能新增多少？這方面就需要你們和瑞森具體瞭解了。
反正人力上應該問題不大，成本增加不算多。
比較大的差別在於社保公積金基數和智亞這邊差異太大。他們是按最低，我們則是最高。”
“這方面人力出面做工作即可，尊重員工本人意見爲原則。”婁總看看大魏：“你自己怎麼想？”
“我希望先聽聽埃迪（劉科）意見。”魏東轉頭看向劉科。
“對方讓我們什麼時候回覆？”劉科先問。
“那倒沒有說。”許靜看了眼魏東：“這是他們內部高管透露的消息，還不是正式邀約。應該只是看看大家意向的意思。”
“如果這樣，”劉科身體向前傾，思索片刻道：“我建議可以流露有接觸的意向，但不要過於積極。
就目前市場的冷淡來說，收購或併購不是最佳時機，市場何時轉暖大家都在觀望中。
我猜賣家肯定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們自信心也不強。過於積極不利於後期談價格。
當然，我們也要適度，看自己的收購意願到底有多高。”他不愧是經歷過併購項目的考慮比較周全。
“我同意埃迪的想法。”魏東點點頭：“看來資金上不存在問題，那麼主要焦點就在於運營的意見了。”說着他向許靜點點頭。
“我補充說明下，這次瑞森實際上出售的不僅是傳媒業務。”這話許靜一說完，除了魏東大家都愣住了。
“瑞森內部的意思，是最好把製造和教育也打包在一起賣。”
“這……，”婁總皺起眉頭：“這可一下子又是幾十口子吧？”
“四十多人。”許靜點頭：“不過現在還剩三十了，最近陸續離職不少。”
“那也是三十人吶！”婁總搖頭：“如果三個部門必須捆綁，那我不建議考慮了！”
陳蘭點頭：“是呀，收購價格加上前六個月的人工、房租成本，這就離譜了。我也不建議。
只要傳媒或者只要製造和教育都可以，三個部門我們吃不下，會噎着的！”
魏東再看遲總，後者也泛出難色來：“要算經濟賬的話肯定吃不下。”
她搖頭道：“而且來這麼多人坐哪裡？難道行政還得租房子？”她越想花錢地方越多，不由地咬緊下脣。
魏東對許靜道：“傳媒，還是製造加教育？只能二選一，看來三個部門一起收我們都覺得夠嗆，那就不考慮這個方案。
怎麼樣朱莉，你選哪個？”
許靜看看大家：“我選傳媒。他們的製造和教育經過減員實際已經殘破了，幾個朱莉都走掉，收他們意義不算大，可搭進去的不算少。
傳媒則不同，骨幹主力都在，相對完整地保持着戰鬥力。
合併過來之後我們傳媒部門，在歐、亞、非三家中就是最強悍的，所以還是選傳媒更好！”
實際她沒和大家完全交底，瑞森的傳媒部門裡有邢亮和劉沛沛兩個小臥底，融合起來也比較方便。
魏東看看大家：“好，那我表態。我同意許靜所說的，傳媒確實對我們來說更有意義。
我也支持選擇傳媒這個方案。如果大家沒有其它意見，那麼我們就這樣回覆：收購有興趣，不過只談傳媒，其它兩個部門我們不收！”
“要是這樣，是不是剛纔那個價格還可以往下點？”遲總興奮地用手掌心向下，坐了個壓的動作，大家哈哈大笑。
“那是肯定，它那個是三個部門的價格嘛！”
魏東笑道。這時他忽然心中一動，看看若有所思的許靜，心想不知這小妖想的和自己一樣不？
他想的，其實就是聯絡歐聘或非凡，看看能否和其它兩家瓜分之。
非凡一直比較穩當，拿捏着國企式的派頭，看不出多少野心來。
但是近來相當活躍並且在業內轟動一時的歐聘就不同了，它可是打出了“佈局各省會、直轄市、重點城市”的年度目標，並且力爭三年內趕超所有，成爲業內第一規模呢！
或許，他們會參與收購？
誒喲，要是他們也看上傳媒部門，那就撞車了。
魏東又瞧眼許靜，瞬間修改了自己出馬的念頭，打定主意讓她先衝出去偵察一下非凡和歐聘到底是個怎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