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連幾天韓威都不好意思見到許靜,反倒是許靜大咧咧地並沒當回事。
“喂,二哥。我偷偷去幫你相看了下,那林麗胸大屁股大,有那麼好麼?”
許靜有次私下裡悄悄地逗他:“要不,小妹給你重新物色一個?你看人家曉茹那樣的,小巧柔順多可愛呀!”
“別,”韓威趕緊止住她:“那是大魏的心尖子,可千萬別拿她說事。
再者,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哪兒都大怎麼了?生孩子方便呀,這個你不懂!”
“呸!”許靜笑罵。
不過被她這兩句,韓威倒覺得釋然了。知道就知道吧,無所謂!
而且正如魏東說的,他幫互二、互三調劑完因女員工懷孕產生的人手問題,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新制度及實施細則的制訂上去了,確實沒法再往林麗那邊溜達啦。
這兩個部門是大頭,解決了他們其它都好說,交給舒小琴就能搞定。
韓威潛心在制度上頭,卻不料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天,韓二哥正埋頭推敲伍員改選流程,忽然舒小琴敲門進來。“亨特,十分鐘有沒有?我和你彙報下互二那個艾薇的事情。”
“嗯?艾薇?她怎麼啦?”韓威一怔,馬上想起讓肖銳頭疼的那個瘦瘦的女生來。他合上筆記本問:“你找過她了?”
舒小琴滿臉苦澀地點點頭。
韓威瞧她這表情有些疑惑,指指桌前的椅子讓她坐下,問:“那問出些什麼呢?”1
“她說自己和男朋友在一起不小心就懷上了。這倒也沒啥,誰還沒個意外呀?可是後來就不對了,你看看這個。”
她說着把手掌下壓着的透明袋子推過去。
“這是什麼?”韓威低頭看:“村衛生保健……?”
“我和她說要醫生鑑定結果,她就拿出來這個。”
“這算什麼,這個不足以做爲證據呀?”
“下面還有一張呢,你接着看。”舒小琴提示。
韓威打開袋子,果然下邊還有一張紙,韓威左看、右看,依然皺緊眉頭:“這個倒是醫院專用的紙張了,可……,這蓋章的紅印,怎麼瞧着總感覺顏色不對呢?”
“是吧?而且字體也很奇怪,式樣是普通公司的公章樣式。”舒小琴用手指點着說。
“假的?”
“十有八九!”舒小琴點頭:“是不是真的只要我拿張介紹信,去醫院那邊求證下就清楚了。”
韓威吧嗒下嘴,輕輕咬住下嘴脣想了想,說:“我們本來想給她留些體面的,但她這個行爲……是把咱們都當傻子耍呀?這已經觸犯紀律紅線了,幫不了她!”
“那你看……?”
“我去和大魏、朱莉打個招呼,然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韓威說完問舒小琴:“她現在還在班上?”
“是,她剛向我提交了孕檢安排表和休假申請,下邊兩張就是。”
韓威點頭:“你先不要聲張,也別和肖恩(肖銳)說。等我向他們溝通完這件事回來解決。讓安全主管孫奇和小金待命,不要外出。”
等舒小琴走出去,韓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嘆口氣心想:“今天的計劃下班前完不成嘍,要不,帶回家繼續吧!”
魏東和許靜兩人聽了情況彙報,當即決定將這人立即辭退。
“讓橙子(朱成成)去趟醫院婦產科吧,查詢下她是不是在那裡做過孕檢,另外就是覈實這張證明的真僞。”
魏東說:“查一下我們心裡更有底,比推測、揣度更有利。”
當天下午朱成成就去了醫院,快下班時她趕回來向韓威報告:“這家醫院的婦產科根本沒有艾薇的記錄,這張證明字跡、醫師簽字、用章全是假的!”
“什麼也別說了,妮娜(舒小琴)你和凱米(朱成成)一起和她談,讓安娜(新來的行政經理孫慧)通知孫奇到場。
我去向大魏和朱莉彙報,然後就過來找你們。”韓威佈置下來,大家立即分頭執行。
等韓威彙報完正要去找舒小琴她們,卻見孫慧緊張地找過來。“怎麼了?”他奇怪地問。
“艾薇不肯走,在哭哩。”孫慧爲難地扎着手,她大概是頭回見到被辭退還賴着不走的員工。
“那又怎樣?”韓威冷笑:“你還怕她鬧事?”
“她在裡面大喊大叫,說智亞欺負她是個孕婦……。”
“孫奇不是在麼?”
“他倒是在,可聽說是孕婦他也不敢碰呀!”
“嘿!難道你們還都被她制住了?”韓威搖頭。
忽然聽到前臺方向傳來吵鬧聲,有個正要下班回家的員工驚慌地跑回來,看到他們忙叫:“有個人要闖進來,在前臺被攔住了。
後來肖恩出去和他說話,倆人就打起來啦!”
“誒喲!這個肖恩,怎麼脾氣又上來了?”韓威忙往前跑去,孫慧不知該去哪邊,想了想也跟着他朝前臺跑。
韓威趕到的時候,前臺外已經亂成一團。幾名不知所措的員工躲得遠遠地,肖恩鼻子出血,正用手捂着仰頭靠在前臺上。
兩名物業保安把一個穿T恤的年輕男子死死壓住。那人嘴裡叫着:“欺負人……王八蛋”之類,被反擰了胳膊。
一名保安騰出隻手來用對講機喊着:“抓住了、抓住了,來兩個人搭把手,警察到了沒有?”
“警察?”韓威吃了一驚:“有人報警了嗎?”
“我們報的警。”另一個保安回過頭來表功地笑着回答:“這小子拎根棒球棍就往裡衝,還打傷一個人。
虧得我們倆追上來,不然您家不知要被他砸碎多少東西呢!”說着努努嘴。
韓威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門邊的一個花瓶碎落在地上。
旁邊會客室的玻璃幕牆被砸了個洞,破裂的防爆玻璃以此爲中心擴散出許多裂紋,最長的一條接近一米。
“傷到鼻子啦?”說着韓威回頭叫孫慧快去拿藥箱。
“沒事。”肖銳甕聲甕氣地回答:“在他身後抱住他時,被他用球棍後邊捅了下子,正撞在鼻樑上了。”
韓威正想安慰兩句,忽然身後有人尖叫一聲。
緊接着一個女人披頭散髮跳到那努嘴的保安背上拳打腳踢,嘴裡不住地大叫着:“放開他、放開他!”
在場人都嚇傻了,不知什麼情況。這時許靜出現在人羣后方,她迅速掃了眼現場,朝露西耳語了些什麼。
露西馬上過去抱住那人,在她耳邊道:“艾薇、艾薇,你慢點,這樣會傷到孩子的。”
“我不管!誰敢碰我男人,我要他的命!”艾薇大叫。
“隨便,但你想好了,你發泄重要,還是你肚子裡懷的孩子重要?”舒小琴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她一邊伸手攔住艾薇,一邊大聲喝問。
艾薇一愣,手垂下來,咧開嘴哭了,不住地說着“你們欺負我,我要去告你們”這樣的話。
舒小琴也不理,和露西等幾個女生連拉帶勸讓她離開些,在靠近前臺另一側的沙發裡坐下了。
“這瘋女人是誰呀?沒事上來就打人?”保安莫名捱了好幾下,有點不忿。
被按着的年輕男人腳踢騰着:“那是我女人,混蛋……!”他剛罵了一句,忽然不吱聲了。
物業保安隊長帶着兩名警察走出電梯,後面還跟着兩名便衣保安,其中一人半邊臉淌血,被用紗布纏着頭。
“就是這傢伙!”受傷的保安指認說。
“誰是負責人?”聽到警察問話,韓威趕緊站出來。
簡單回答了下發生的情況,警察讓保安扶這夥計坐起來,問他:“你幹啥闖關,什麼事這麼激動啊?”
“我在樓下等着接女朋友回家,然後她發來消息,說公司欺負她,要開除她。我知道她懷着孩子呢,一着急就……。”
“你着急幹嘛拿兇器打人家保安?”
“他攔着不讓我進嘛!”
“那你就行兇傷人啊?這要打出個腦震盪啥的,你覺得你還能見着娃出生麼?”
那人垂頭不敢說話了。警察看看周圍,對自己身後正給現場拍照的年輕的同伴低聲交代了兩句。然後問韓威是否起訴。
“算碎了東西和玻璃,照價賠償即可。我們同事鼻子出血了,不過已經止住。”
他扭頭看看肖銳眼神,回頭道:“我們就是這個意見,沒啥別的。”
“他說的你們欺負他女朋友又是怎麼回事?”老警察問。
“她造假欺騙公司,正在對她做辭退處理。”
“哦!”老警察點頭:“那行,注意分寸就好,儘量和諧處置別太對立。”見韓威答應,他回身又問保安隊長意見。
“我們兄弟履行職責反而無辜被打,等會兒帶他去醫院看看。我們保留追索權力!”隊長回答。
老警察點點頭,重新回到那男子身邊:“不管是否起訴,你尋釁滋事是跑不了的。先跟我回去做筆錄,然後再決定對你的處罰!”
“警察同志,能不能不要帶他走呀?”艾薇慌了,急忙過來哀求。
老警察把手一擺:“彆着急呵。本來呢,沒什麼事,你看因爲你鬧出多大動靜?
趕緊閉嘴吧,該交接工作交接,老實配合人家工作。你要不折騰,他能打傷人、砸碎東西?我們能跑到這裡來?
都是正常手續和流程,你再折騰事情更大了。咱們依法辦事,該怎麼就怎麼,該賠多少就賠,別再節外生枝。聽見沒有?”
看着男子被警察和保安簇擁着下樓,艾薇也沒了剛纔的氣焰。蔫頭耷腦地跟在舒小琴和孫奇身後去辦交接了。
孫慧自告奮勇帶前臺去派出所做筆錄。“她是我部下,我跟着去是應該的。”她說。
露西跟着許靜往回走,小聲嘀咕說:“這艾薇平時看着那麼傲氣的一個人,怎麼忽然變得瘋婆子一樣?
後來被警察訓了幾句,又慫成這副德行。唉,真是太奇怪了!”
許靜笑笑:“也許這纔是真實的她,纔是本色出演吧?平常總戴着面具生活也挺辛苦、挺累的,只有借這個機會能完全散發出來。
所謂破罐破摔,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可,可她也是211院校畢業的呢!”
聽了露西的話許靜站住腳,想想扭臉對她說:“誰都想逆天改命,可露西你猜怎麼着?逆天容易,改命卻不是誰都能成功的。
就算你卷子上比別人多一分,結果上了好學校,那也不能說你就把命改了。什麼是命?人的性格、眼界、思維決定了你的命數。
我們家鄉有個寺廟,老和尚有一大一小倆徒弟。大徒弟四方臉眼睛炯炯有神,小徒弟矮矮瘦瘦、木訥少言。
他們都拜老和尚爲師,老和尚卻說小徒弟有慧根,最後讓他做主持。我小時候也想不通什麼是慧根,後來明白了。
小徒弟和你說話一聽就知道你想說什麼,一句話就告訴你答案。
大徒弟總想告訴別人自己有學識、有智慧,他說話就繞,別人聽他說話覺得好高深,可就是聽不懂。
小徒弟改了自己的命當上寺廟的主持,英俊的大徒弟到現在也還是和尚。
所以呢,看人可不能僅僅以他是什麼學校來劃分。考上211院校只能說明他高中時曾擁有較好的學習方法和一定的正確思維。
但如果從此就固步自封,那就算是拿到畢業證,其素質仍留在剛上大學的時候沒再發展。
大學畢業生應該具備的橫向思維、立體思維是靠眼界和更高的思維角度建立起來的。沒有這些,她拿什麼來改自己的命數呢?”
“那……,朱莉姐你做到逆天改命了麼?”露西眨眨眼調皮地問道。
“我要是沒遇到大魏,也許就和她差不多了。”許靜聳聳肩:“是大魏拉我到智亞來,然後他告訴我不要和別人放在同樣的起點。
結果他上來就讓我接漢和那樣的上市公司。可以說我是被他硬生生拖到山頂上去的。
這一路可不樂意啦。可到上邊一看,覺得還是這裡風景好,反而感謝他那時的不由分說了。”說完她自己捂着嘴先笑起來。
舒小琴疲憊地回到人力中心,倒在椅子上都快成一灘泥了。韓威還未走,他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遞給舒小琴一杯。
“怎麼,都搞定了?”他問。
“嗯。”舒小琴小口地喝着,心滿意足地嘆口氣。“可算把這奶奶送走了!”
她忽然感嘆道:“不過,人家臨走還在嘴硬,一點都不服氣哦!”
“哦?她說什麼?”
“她說,智亞仗勢欺人她要去告狀哩!”
韓威呵呵了兩聲,問:“你覺得她是真想這麼幹,還是光嘴上說說?不過……,我倒希望她真的去告。”
“爲什麼?”舒小琴不解。
“因爲正好給你們練手嘛!”韓威哈哈大笑。
“拜託,你還是找點別的事讓我做吧!”舒小琴苦笑。
心想就這位大姐,可真夠能折騰的。我還是多做點招聘,少惹這種人爲好。不想減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