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下午還要趕回公司去沒法照顧二喵。她想了想在微信上找到馬肖萍,問她可否今晚和明天抽時間照顧下二喵,主要是看看它是否安好。
“你等等。”馬肖萍很快從對面樓裡跑來,進門就問:“它什麼時候回來的?”
“樓長阿姨說好像昨晚就回來了,但我在公司加班它沒能進門,今天早上又跑過來。”許靜輕聲回答,還給馬肖萍看了二喵的傷處。
“唉,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娃呀!”馬肖萍皺皺鼻子搖頭嘆氣。
“你呀,別在這兒看我笑話,等你家那小東西長大了,也是這個樣。有你嘆氣的時候呢!”許靜點着她的腦瓜回敬道。
“哼,我的娃,我樂意!”馬肖萍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你趕緊生個閨女嘛,得抓緊!”
“婚都沒結我着什麼急……?爲啥非得生女孩?”
“嫁給我娃做媳婦呀,差兩歲最合適咧!”
“呸!”許靜笑罵:“你着急的話讓二喵生,它快!”蹲在窗臺上看外面的二喵轉過頭來用大眼睛看看,不明白她倆怎麼說起自己來了?
“我給它準備了自動投喂器,涼白開也灌到淨水器裡了,貓砂也都是新的。應該沒問題,你找時間過來瞧瞧就行沒什麼大事。”
“智亞那邊出什麼事了麼,弄得你要週末這樣連軸轉?”馬肖萍問。
“沒事,現在搬過去了不是在進行組織調整嘛,有些事需要大家一起開會商議、迅速決斷,等不得!
不過也就這兩天,過去了便好,後面的事交給其他人落地實施,我就不用這麼着急了。”許靜怕她疑惑,趕緊用這個話解釋。
找出備用鑰匙給她,等送走了馬肖萍,許靜回到屋裡發現二喵還蹲在窗臺上。難道……它還留戀着外面的世界?她這樣想。
躺回牀上擺好慵懶的姿勢,許靜撥通了張寧的手機。
“我聽說智亞發生的事了,真沒想到會有人打你們的主意。
不過這事也給我提醒了,優歌的電商官網和內部管理系統也和半敞着大門沒啥兩樣!
週一上班我就召集會議,和大夥兒說說網絡安全這個事!”張寧說:“得找個軟件公司給我們也加強下,省得哪天不小心就吃大虧!”
“瞧,我們倒成你的反面教材了是吧?”許靜格格地笑,忽然起個念頭說:“喂,你找什麼軟件公司?
智心本身就是可以做軟件服務的呀,直接讓他們把經驗和技術輸出給優歌不就行了?
反正都是老客戶,智亞又不會坑你們,維護、服務你也可以放心!”
“誒,這個主意好,兩相便宜!”張寧也高興了:“我要是找別人,他們還得裝模做樣跟我收集需求啥的,週期還長。
你們這個現成的,拿來修修改改比別人應該快很多。媳婦兒,我覺得你是做生意的天才!”
“你少來!”許靜很高興聽這類馬屁,不過嘴上還是這樣懟他。
“真的,你看這不動聲色地既幫了優歌,又把錢賺到手。高哇!”
許靜捂着嘴笑不想讓他聽見,忍了忍一本正經地告訴他自己稍微睡會兒,然後又得去公司了。
然後告訴他好消息:二喵回來啦。“不過……,這小子回來後就一直趴在窗臺上瞧樓下的風景,我擔心它是不是還想溜出去?”
“趴窗臺……看樓下?”張寧想了想:“這小子到生育年齡了吧?是不是想媳婦呢?”
“去!你以爲都和你似的?”
張寧“嘿嘿”笑了幾聲說:“真有這可能,你還別不相信。
除非你帶他去醫院‘咔嚓’嘍,要不然人家總得找媳婦的,這是天理呀。
我告訴你草原上每家都養貓貓狗狗的,它要是總瞧窗外,哪天再跑出去你不要急,肯定是辦事去了,過兩天就回來的。”
“真的假的?”許靜半信半疑:“上次它出去小半年呢,整個冬天都在外頭漂着,難道也是去找媳婦了?”
“那不一樣。小公貓長大了就要離家的,這是天性。它會出去看世界。
不過溜達夠了有的在外面建立自己的領地,有的還會回來把原來的家當領地。
它那個是成長的煩惱,等建立領地意識,活動範圍就會圍繞周邊進行,除非被某種力量從自己領地上驅逐,一般不會離開太遠。”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許靜倒有些驚奇:“哎呀,你什麼時候起對貓這麼有研究了?”
“說來好笑,我在英國的室友是學生物的,他研究方向就是寵物行爲與人類社區之間的關係。
那老兄和我說過,有些貓早上出門後一天活動軌跡能達到七、八 公里,但是兜兜轉轉卻總是離不開自己貓窩爲中心的範圍。
這樣既是自我保護,也是領地意識的體現,因爲貓窩最給它們安全感。
所以,二喵既然回來了,估計以後就不大會再離開。
只是你要把它還拘在房間裡它會很難受,說不定得上肥胖症、抑鬱症什麼的,或者就在家裡折騰,那樣容易摔鍋砸碗地,最後惹主人生氣……。”張寧說。
“哦,明白了。”許靜恍然大悟:“貓就是貓,你讓它過人的日子是不現實、扭曲的。
只有順着它的脾性、天性,才能讓它過得舒心、高興。是這個道理吧?”
“對嘍!在貓的眼裡你是它同居的伴兒,可以和平共處、相互取暖、彼此照應。
但其實你倆地位上並無差別,什麼主人之類是人類纔有的概念,我們其實是主觀了。”
和張寧聊完覺得很輕鬆,他讓許靜想明白了些事情。放下手機,許靜再看向二喵的目光就和先前有所不同了。
她想想,輕聲說:“過幾天,我找人把門換了。換個帶貓洞你能自己出入的,這樣咱倆都方便。”
二喵聽到她說話,轉過頭來和她對視了會兒,又繼續去看樓下了。不過尾巴尖一甩一甩地,顯得高興、愉快。
說到做到。後來許靜真地找老賈,讓他幫忙把原來那門拆下來放進儲藏室(以備退租時房主要求還原),並重新制作、安裝了新門。距離地面十釐米高開了貓洞方便二喵進出。
陳東彬被帶走審查,讓非凡着實亂了陣子。
藍總髮現有官家的人來找陳東彬談話,便立即藉口孫子得病請假,心煩意亂的陳總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這一回去就如石沉大海鳥投林。
調查的人發現藍總一無實權,二不涉及團隊和資金,並且來的時間太短,也就沒理睬他,把主要火力都集中到陳總周邊這幾個親信人身上。
沒多久傳出消息,陳總自己抗下了所有罪名,蘇筱洪和陸恆等人陸續被放出來,回到公司繼續工作。
陳總在裡面吩咐出來後由蘇筱洪做主,業務的這羣總監們顯然不買賬,這女人又不懂招聘憑啥指揮我哩?
這時候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大家面前:聽誰的?
衆人迅速分成幾撥,各自支持一位領袖開戰,在幹部大會上吵得一塌糊塗。
有相互指責的,揭對方短處的,還有乾脆想現場揮拳相向的。打算堅持陳總意見讓蘇筱洪拿主意的只有可憐的三個人,還都不是重量級幹部。
蘇筱洪見沒人聽自己的,又眼看着要打成一團,只好咬牙宣佈散會。
沒有結果,不了了之,風言風語很快出現了,說:“看,母雞不能打鳴,陳總這決定肯定是偏心了!”蘇筱洪聽了氣得腦子發昏。
這時候有個聰明的,悄悄湊近她低聲說:“大姐,這樣不行呀,沒人做主,業務很快就會亂套的!”
“那你說怎麼辦?我拍桌子都沒人要聽。都想當老大,那座位就一個,不爭纔怪!”蘇筱洪翻個白眼沒好氣地回答。
“想招嘛,這會兒拍桌子有什麼用?”那人嘆口氣,咂嘴說:“不聽你的就想辦法揍他,你打不過就找個能打的,借他的手嘛!”
蘇筱洪站住腳,轉頭看看這人,想起來他叫林靄。“林總這麼說,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她走近些微笑着低聲問。
嗅到成熟女性身上的香氣,又看她清澈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掃過,林靄心頭一蕩,趕緊擺手謙遜道:“別、別,我可不是什麼總,不過陸恆總的部下而已。”
他眼角在周圍瞟了瞟,壓低聲音說:“您壓不住這幫小子,可以請藍總幫忙。
他們敢在您面前呲牙,遇上個年齡大、經驗老到的出來坐鎮,未必就敢了。是不是?”
“可……,藍總家裡有事出不來呀!”
林靄咂嘴:“您別生氣,我全是爲公司好呵。藍總這個人是有傲氣,但業內都知道女人是他軟肋。
像我們出面不見得如何,但是您出面,他一定給這個面子。”
蘇筱洪用她的鳳眼瞪了林靄下,林靄趕緊點頭:“真的!”
她咬咬牙:“我和他又沒聯繫。”
“我知道誰能找到他。”
林靄再次認真地點頭:“這公司裡有不少原來他的部下,但爲人、辦事最可靠,藍總最信任的莫過於蔡坤,您找他準沒錯!”說完擺擺手,施施然地告辭並走開了。
“蘇筱洪,她想見我。你是說……她親自來?”從蔡坤那兒聽說這個消息,讓老藍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想象過非凡可能派個代表來見自己,比如什麼陸恆這類,然後自己半推半就地“被擁立”坐到那個位子上去。
但他絕沒想到來的是蘇筱洪!“你們搞什麼鬼?嘿,這話怎麼說的?”他是真的有點受驚了。
“怎麼了老大,不敢去?”蔡坤眨眨眼,氣得老藍想把眼前的咖啡倒他臉上去。
“我,會不敢見她?”他指着自己鼻子冷笑:“我是怕她覺得吃虧!”蔡坤哈哈大笑。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咖啡廳里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兩三桌而已。
蘇筱洪一眼就看到波羅衫外面罩了件休閒西服的藍總,她平緩下心情走過去。
“蘇總,老藍恭候了。”藍總看到她,快步走向她來迎接,倒讓蘇筱洪很意外。
她從陳東彬口中聽到的都是藍總是個多麼驕傲的人,沒想到他會表現這樣溫和、殷勤。
“讓藍總久等。”蘇筱洪伸手讓對方輕輕一握,笑笑開口說:“不過您也讓我們大家久等了不是嗎?”
“您說笑了,老藍從來以公事爲重,二十年如是。實在是家裡孩子病着,他姥姥忙着打理家族生意,只好勞駕我這個閒人了。”
說完,藍總把椅子拉開請她坐下。
“你怎麼能算是閒人?好歹這公司裡你有份股,名字後面還頂着個副總裁哩!”蘇筱洪說。她的意思很明顯,你有職務,得出來做事才行。
但藍總哈哈一笑:“蘇總真會讓人開心。不錯,我是有百分之一點二五的股份,名字後頭也有個副總裁的名義。
可咱們心裡都清楚那只是名義上而已。你蘇總掌握的股份可是我的三倍還不止呢,而且老陳也說了,他不在讓弟兄們聽你的!”
這話懟得蘇筱洪有些尷尬。“老陳那麼說是不錯,可我一介女流能做什麼?”
她帶着自嘲說:“那些業務總監們見到機會個個都像是《動物世界》裡的土狼,叫我看了都害怕,更別說指揮他們了。
再說,我這個總監只是管管賬目、收個款什麼的,什麼時候碰過業務?所以,這方面還得你藍總多指教。”
藍總一聽“指教”兩個字冷笑了聲,擺擺手說:“不敢當,我也老了。
你看有些總監都可以做我的兒子輩啦,還是‘青出於藍’那話對。
照我看,直接從他們中間指定一個負責的當掌櫃,你在後面支持,這事兒也能做下去,不一定差到哪裡去!”
他這態度讓蘇筱洪微微皺眉,知道藍總絕對是不會接受垂簾聽政或者軍師主政這兩種形式了。那他要的是……?
她心裡有些不穩,臉上便落下來說:“藍總找這樣、那樣的理由,不會是對咱們非凡的報酬有什麼不滿吧?”
“報酬?那要看是怎樣的報酬嘍。”藍總微笑着向蘇筱洪身上看去。
這女人三十七、八的樣子,圓麪粉潤,鳳眼帶水,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一頭如雲烏髮挽在腦後。
她見藍總的目光掃過來不由地瑟縮了下,登時面起紅雲直到耳畔。
“陳東彬講義氣,我老藍也是個有義氣的人。誰對我好,我可以分文不取爲她拼殺、替她當風霜劍雨,毫不在乎。
但如果因此以爲我是個傻子,被人兩句話就能哄得賣出命去,那就大錯特錯!筱洪你聽到嗎?”
他忽然改了稱呼,讓蘇筱洪張口結舌不知改怎麼應答纔好。
藍總不停地將手上的卡片把弄着,繼續說:“非凡有陳總在,就不會出大問題。
但麻煩也在這裡,你看他不在的時候那夥人鬧成啥樣,就知道陳總在他們心裡的分量有多少了。
如今你要我回去,說實話不輕鬆,那是要我自己到火上去烤,難道還得讓我謝你、說很舒服?
搞不好我會被他們撕得身敗名裂,你知不知道?
不過呢,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什、什麼辦法?”蘇筱洪低聲垂頭問。
“那幾個跳騰比較歡實的總監,無非就是渴望權力、聲望和更多掙錢的機會而已。
但是人就有缺點、有錯處或者短處,我們分別瞭解並加以利用,瓦解掉大部其餘的也就不敢再鬧。
比如陸恆,找出他犯錯的地方擺一擺,然後調他去廣州大區任區總。
看似高升,實際他沒了爭奪權位的可能性。這樣咱們不就少了個對手麼?”
“你的意思……,其他人也可以這樣做?”
“對啊,聽話的老老實實,不然就把污點拿出來擺擺看。你覺得他們會不管不顧繼續鬧麼?”
“可……,這時間急迫,上哪兒找他們的毛病呢?”蘇筱洪皺眉。
藍總嘖了聲:“你以爲我天天真是坐在那裡閒着什麼都不做呀?
我既然來非凡,當然要了解幹部們的情況,所以我那秘書小於早就暗暗幫我瞭解啦。”
“小於?她幫你做事?”蘇筱洪睜大眼睛,這姑娘陳總明明說是可以放心的釘子呀!
藍總一笑:“小姑娘不錯,熱情、積極、主動,這次事情過去,我還打算給她加薪呢!”
說完又引回正題:“所以,在老藍看來這都不是大事。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爲什麼要幫你,又以什麼身份來幫呢?”
他看看蘇筱洪坐着不肯說話,輕輕一笑,起身來到她旁邊,附身小聲道:“問題不難解,別想多了,直接解題即可。
想通了就來告訴我,老藍脾氣好,對女士從來隨時恭候。”
藍總在她耳邊說話,氣息噴向蘇筱洪耳朵裡,弄得她很癢。
急忙躲開些,再回頭看,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蘇筱洪怔了片刻,忽然發現藍總落下了那張卡片。
她急忙過去拿起,心想應該追上並且還給他,但……這不是房卡麼?
蘇筱洪咬住下脣,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慢慢轉身朝電梯間走,走得很慢。
不知誰按下了電梯的按鈕,門開了,她正猶豫着,被後面的人輕輕碰了下肩。
蘇筱洪往前邁一步,上了電梯……。
從電梯出來時她再次感到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一步步走了似乎有一整天的時間,再擡頭,竟來到那門前。
“咔噠”聲響,刷卡後開啓的房門裡面似乎亮着一盞牀頭燈。
“藍總,你在嗎?”
她剛這樣問,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拉進屋裡。
“我當然在,不然你把它還給誰呢?”
身後的門又“咔噠”聲關上了。
“燈還亮着……。”
“對呀,因爲我在嘛。”
“房卡還給你,我該回去了。”
“嗯,是該走了,你想走嗎?還是不要走吧?不要走……!”
“老陳會不高興……。”
“有兄弟爲他賣命,他哪來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