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是什麼時候有阿帕奇的?
按照陳沉的記憶,他們在2012年時才簽訂了合同,具體交付則要等到2017年了。
而現在,時間纔是2011年的1月末。
在這種時候,你居然跟我說軍方手裡已經有了一支突擊隊、這支突擊隊還有阿帕奇、而且還是在“非正式”情況下裝備的?
這已經不是在開玩笑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陳沉看向巴希爾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但輪不到他質疑,窗外的炮聲已經漸漸平息下來。
陳沉警惕地站起身查看,但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突擊者步兵逼近的跡象。
很顯然,巴希爾的這個“威懾”已經發揮了作用。
但還沒等陳沉放下心來,靠在牆邊巴希爾便開口說道: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他們轉移的時間會非常短,一旦阿帕奇離開撒巴拉納,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半小時——不,也許是10分鐘!”
非常符合邏輯。
巴希爾的反應更讓陳沉確認了情報的真實性,也更確定了他手裡可能還掌握着更詳細的情報。
毫無疑問,所謂的“真主聖劍”,一定是軍方打算用在武裝政變上的最後底牌,他們很可能已經與印尼境內的jd組織達成了某種深度合作、同時與美國也存在同樣地合作。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巴希爾才必須要死。
因爲他知道全部的計劃,萬一被捅出去的話
印尼軍方必然面臨全面的大清洗,不僅僅是總統不能留他們,地緣政治遭遇的重大擾動甚至會讓本來就存在博弈的大國勢力徹底炸鍋。
在這種情況下,印尼軍方的反應必然會非常靈敏。
“真主的聖劍”這個詞一放出,不管前期在撒巴拉納的經營有多重要,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不給對手留下一點證據。
而這個放棄的過程,就是他們東風兵團唯一的撤離窗口。
一旦過程結束,掌握了最大秘密的東風兵團必然遭遇更兇猛的反撲。
於是,陳沉也沒有猶豫,而是立刻讓所有人集合,隨後把“撒巴拉納”這個詞傳達給了每一個人。
他必須保證最充分的威脅,只要對方沒把握在一次打擊中把東風兵團全滅,這個詞就一定會被傳遞出去。
——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只要總統沒有明顯的動作,也足以向軍方證明“機密還沒有泄露”,他們也不可能冒險去把東風兵團逼到絕路。
恐怖平衡確實已經達成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巴希爾的心思真的縝密得嚇人。
難怪他能被選中成爲軍方的“合夥人”,難怪他有資格在肯達裡製造那種規模的恐怖活動.
這人留不得。
都打到這份上了,東風兵團也不用說什麼置身事外了,這次脫困之後,必須要想辦法對巴希爾完成一次徹底的審訊,然後再直接把他幹掉!
壓在總統那幫子人手裡?
可他麼別鬧了,鬼知道他還能搞出多少事情來!
想到這裡,陳沉看向巴希爾的眼神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過當然,現在就動手還爲時尚早,他還是得活着離開馬塔納湖區、想辦法返回青山園區。
至少在那裡,依託北邊官方的背景,他的基本安全還能得到保障
一行人快速衝出清真寺,此時,石大凱已經指揮盤旋待命的水上飛機完成了降落,陳沉把巴希爾和傷員一起送上飛機,載重直接拉滿,其他任何人都沒可能再跟隨飛機撤離了。
“你們怎麼辦?”
飛機上的王琦大聲問道。
“隨機應變!記住,不要直飛青山園區,先去託舞蒂湖附近補充燃料,繞到卡巴那島後再從肯達裡飛回拉博塔!”
“不要試圖在別的地方藏着,你們在哪裡都不安全,反而只有青山園區是相對安全的!”
“有人會到拉博塔接應!儘快到達,不要錯過撤離時間!”
陳沉開口回答,也不再多跟他廢話,而是快速掃視湖面,試圖找到還能用的船隻。
但,機動旅團的叛軍也不是傻的。
早在他們開始圍困巴希爾的時候,這一步就已經做完了。
他們壓根就沒想着要從湖面撤離,所以周圍所有的船隻都已經被破壞。
壓根沒船可用,地面載具則根本無法穿過唯一的一條已經被軍方控制的公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沉不知道軍方在撒巴拉納的轉移到了什麼程度,但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絕對不會太多了。
傷員已經送返,如果從湖上走不了的話.就只能從叢林走了。
沒有別的選擇。
陳沉當機立斷,在快速從敵人的屍體上收集了少量5.56mm彈藥之後、又把劉思遠的XM109撿回來之後,便果斷向東推進,鑽進了叢林之中。
遠處的突擊者步兵營沒有阻攔,他們顯然也已經收到了命令。
但,就在東風兵團進入叢林後不到五分鐘,炮火的轟鳴聲再次響了起來。
炮彈密集地在他們身後落下,毫無疑問,軍方已經完成了轉移,並且在收到通知後的第一時間就預判了東風兵團在叢林中的位置,試圖用重炮火力將他們滅口。
不過,他們的預判是完全滯後的。
有林河在,這支隊伍的行進速度比任何其他隊伍都要快,並且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快。
哪怕軍方已經留出了餘量,可墜落的炮彈卻還是連東風兵團的衣角都挨不到。
十分鐘過後,炮火停歇之時,衆人已經徹底深入了叢林之中,爭取到了喘息的機會。
“媽的,我感覺我們就跟叢林槓上了在蒲北也是叢林,到印尼了也還是叢林。”
“還好哪兒的叢林都一樣,要不然還真的就是沒招了.”
一邊跟着林河不斷向東前進,李幫一邊忍不住抱怨。
這一場仗他可以說是打得憋屈至極,雖然打掉了敵人的兩輛坦克,但從頭到尾,東風兵團都是在艱難求生,完全就沒能打出任何有利的反擊來。
這跟他們以往的任何一次作戰的情況都截然不同。
以前不說大勝而歸,至少還不至於倉皇逃命
所以,他的心情絕對算不上多好。
如果手頭有裝備的話,他很可能已經帶着人直接殺回去,把軍方那些人全部燒成灰了。
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陳沉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沒辦法,伱說我們現在怎麼打?”
“對面是印尼的正規軍,說實話,就算能打掉他們,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
“必須交給總統那邊去處理.走吧,對我們來說,這一次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
然而,陳沉的話音剛剛落下,空中便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是巨大的旋翼聲。
“靠!”
陳沉擡頭透過林間縫隙看去,一架米-17正從西北方向飛來。
他的心突然一緊,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間點,這架起飛的直升機,大概率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巴希爾用他的“威脅”爭取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計算,要不了多久,這架直升機就能追上水上飛機,然後輕鬆寫意地將其擊落。
說真的,巴希爾死不死都沒關係。
關鍵是,王琦、以及這架飛機的駕駛員可不能死!
陳沉立刻下令道:
“劉思遠,跟我走!” 不遠處就是一條河流穿過的林間形成的空曠區,陳沉快速奔跑,林河則直接搶過了劉思遠的XM109跟在他身後。
兩人的速度很快,在直升機到達他們的頭頂之前就已經抵達了河邊。
隨後,陳沉快速向前觀察,找到了一段與直升機飛行方向平行的河道。
“去那邊!”
陳沉擡手一指,林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
他一個健步竄了出去,在林間的河灘上像一隻豹子一樣敏捷地跳躍。
哪怕負重40斤,他的動作卻仍然毫無阻滯。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他已經選定了狙擊位置,找到了河中凸起的石頭架好了狙擊槍。
陳沉緊隨其後衝到了他的身邊,隨後義無反顧地撲進了水裡。
這裡的水深達到接近半米,當陳沉低下頭貼住XM109的托腮板時,他的口鼻就會完全浸入水中。
沒法調整呼吸,只能憋氣。
而憋氣,正是執行狙擊任務時的大忌。
可他沒有選擇。
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這把槍上自帶的BORS瞄準鏡,右眼透過瞄具觀察,而左眼則在空中不斷搜尋着直升機的位置。
“彈匣不滿,只有3發子彈!”
遠處跟來的劉思遠大聲喊道。
陳沉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握住槍,緩緩吐氣。
氣泡從水中涌起,隨後又一個一個地碎裂。
也就在這時,他的視線之中,已經出現了那架正在朝他飛來的直升機。
並不是正對河道,而是以陳沉槍口指向爲軸線,方向稍稍偏左。
難度很大,但,並不是沒有可能。
——
事實上,用狙擊槍打直升機,他之前就已經幹過一次。
那次還是在蒲北,同樣是在河道上,但相比起這條無名野河,湄公河要寬太多,視線和射界也更加清晰。
而且,從飛行路線上來講,那一次的雲雀直升機是直接沿着河道飛行,幾乎可以說是給他留足了操作空間。
再加上當時的東風兵團火力充足,又是重機槍又是85高炮又是M82A1的,能打下來並不奇怪,反而如果真的沒打到,那纔是可笑之極了。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的他只有一把XM109,槍裡只有三發子彈。
按照BORS測距結果顯示,這架直升機與他的距離是1500米。
行進速度沒法估算,但基本可以粗略地概括爲,每半秒一個密位。
而XM109發射的榴彈的初速只有475米每秒,在它到達直升機所在位置的時候,時間至少要過去三秒。
如果要預估直升機的位移,那麼陳沉整個瞄具能覆蓋的視界都沒辦法捕捉到直升機,因爲他必須要預瞄足夠的提前量。
這幾乎可以說是地獄難度的狙擊,真要說的話,能打中那架直升機的概率,比某些兵王小說裡說的,在兩公里的距離之外靠一把老式狙擊步槍槍槍命中還要難。
“不行,打不了。”
陳沉果斷擡起頭,隨後開口說道:
“所有人集合開火!吸引直升機注意!”
“之前教你們怎麼打飛機的,現在全部給我用上!”
“我需要一個機會!”
“讓它看到我們,讓它用火箭彈炸我們!”
“印尼的駕駛員不可能會行進中射擊,他只能懸停!”
“明白!”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人立刻回答。
陳沉不再去管他們,而是繼續架槍瞄準。
很快,密集的槍聲開始在河道上空響起,不管是步槍還是機槍,全部同時開火,子彈如同倒飛的雨點一樣飛向天空,但卻又在靠近直升機之前迅速墜落。
哪怕是7.62毫米口徑的M240,也沒辦法在這個距離上對直升機構成威脅。
——
但,他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爲了擊落直升機。
他們就是蒼蠅。
而非常幸運,密集開火的槍聲外加一兩發偶然擦着直升機邊緣飛過的子彈確實吸引了米-17飛行員的注意力。
原本快速向前的直升機突然一個拉昇,在空中做出了急停掉頭的動作。
隨後,旋轉一週之後,這架米-17的機頭對準了河道,進入了懸停狀態。
機會來了。
陳沉再次將頭埋入了水中,隨後,就在米-17兩側的火箭彈巢噴出火焰的瞬間,他的食指輕輕壓下。
“砰!”
一發25mm榴彈噴射而出,3秒鐘後,榴彈擦過了直升機下的起落架,帶起一蓬火花。
運氣非常好。
狙擊最怕的是什麼?
不是怕打不中,而是怕彈着點在哪裡都觀察不到!
觀察不到彈着點,也就沒辦法進行後續的調整!
此時,火箭彈已經洶涌而來,巨大的爆炸聲中,陳沉趴在水中紋絲不動。
他這一口氣還有很長,3秒後,他重新瞄準了直升機,第二次扣動扳機。
這一次,他瞄準的是直升機的上空。
“砰!”
榴彈再一次被擊發,正中靶心!
直升機的左側擋風玻璃完全被擊碎,但陳沉卻反而沒有任何興奮。
因爲這一槍看上去威力很大,但實際上卻造不出任何有效的殺傷。
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來不及多想,火箭彈和大口徑機槍子彈已經開始朝他的方向偏移,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眨眼之間,他開出了第三槍。
“砰!”
榴彈終於落在了陳沉預想的位置。
旋翼下方,旋翼軸!
——
不是正中靶心。
目標太小,榴彈仍然只是輕輕“擦過”。
但這已經足夠了。
對最脆弱的旋翼軸而言,哪怕僅僅是一絲絲的擾動,也足以引發連鎖反應。
“隱蔽!隱蔽!”
陳沉大喊着下令,所有人衝入叢林,而此時,空中的米-17已經開始失穩,機身緩慢旋轉,向着地面飄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