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的另外一側,李雲帆在北子洪和顏六言的帶領下,偷偷摸到了三宅恭次等人的營地側面,潛伏在草叢中觀察着。
李雲帆看着正坐在篝火旁喝茶的三宅恭次,雙手都在發抖。
北子洪安慰他道:“我現在的心情和你一樣,恨不得馬上殺了這個狗日的,但是,我們必須得依照計劃行事,不能帶着同歸於盡的目的。”
李雲帆冷冷道:“只要能殺了他,搭上我的性命也未嘗不可。”
北子洪一把抓起李雲帆:“你聽着!現在我們做掉三宅恭次的目的,是爲了不讓這狗日的破壞我們之後的計劃,你明白嗎?只要我們不死,還有機會救回你父母的!”
李雲帆卻把北子洪推向後方的那棵巨大的植物下:“如果不是你設局!我父母不會死,歸根結底,一切都因爲你,我要是沒遇到你,你要是不收我爲徒,便不會有這些事發生!”
北子洪只是淡淡道:“你沒遇到我,日本人就不會侵略東三省了嗎?這一切都是因爲日本人,而不是因爲我,就算你要恨,也要正確選擇仇恨的目標。”
李雲帆道:“是你在讓我轉移目標!如果沒有你,我們一家子也許早就在一起了!”
北子洪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告訴你,只要我們走到最後,找到那個秘密,你就有可能回去救你父母。”
李雲帆看着北子洪的雙眼,做着判斷。
顏六言上前,輕輕抓住李雲帆的手腕:“雲帆,就算你現在不相信他,也要相信他從始至終都是愛着你母親的,也是愛着你的,他把你當親兒子一般看待。”
李雲帆慢慢鬆開北子洪:“薩滿靈宮真的可以回到過去?”
北子洪道:“只要過去的記載沒有騙人,那麼就可能實現。”
李雲帆道:“你怎麼保證,我們回到的過去,不是另外一個世界?”
北子洪道:“就算是又怎樣?只要我們能回去,能救人,其他的還重要嗎?”
李雲帆道:“重要!因爲我只想救我的父母,而不是另外一個世界李雲帆的父母。”
北子洪不知道如何作答。
顏六言道:“雲帆,控制住你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定這些日本人。”
李雲帆就算控制住了身體,也無法控制顫抖的雙手,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手刃了三宅恭次。
有無數次機會他可以做掉三宅恭次,爲什麼自己沒有那麼做,爲什麼?
他不斷問自己,不斷地控制自己。
顏六言看着北子洪,北子洪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乾脆擡手一掌劈暈了李雲帆。
李雲帆倒地,雙眼卻依然是睜開的。
北子洪上前摸着他的脈搏:“他的情緒很不好,很不穩定,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得先躲起來,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下。”
顏六言道:“萬一這些日本人走了怎麼辦?”
北子洪道:“放心,沒了唐千林和我們,這些日本人寸步難行。”
是的,寸步難行,北子洪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如今的三宅恭次等人完全迷失了,自從他們來到這一層之後,就完全陷入了一種混沌之中,巨大的植物,巨大的動物,一切都和地面上不一樣。
三宅恭次、維克多等人思考的問題和唐千林等人一樣,到底是這些東西變大了,還是他們縮小了?爲什麼會這樣?
維克多興奮地在周圍採集着標本,裝入裝備的口袋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裡,同時叮囑伯格哈特:“就算賠上我的性命,也要把這個包帶回德國,明白了嗎?”
伯格哈特一臉的鎮定:“放心,我會把你和包都平安護送回德國。”
維克多趕緊擺手,看了一眼遠處的三宅恭次等人:“你聽着,不要相信這羣日本人,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且只喜歡佔便宜,你沒發現嗎?無論是去雪封嶺還是來到這裡,他們幾乎都沒有留下任何資料,知道爲什麼嗎?”
伯格哈特道:“他們盯着我們收集的資料。”
“沒錯,是的,是這樣的。”維克多又興奮又緊張,“那個日本人之所以想和我們合作,就是因爲他們的技術完全無法與我們相提並論,有些東西就算給他們,他們也無法合理利用,所以,只得盯上我們。”
伯格哈特點頭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篝火旁的三宅恭次握着茶杯,看着火堆。
前田政次上前,低聲問:“將軍,我們應該收集點資料。”
“不需要。”三宅恭次低低道,“帶來的那批防疫給水部隊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衛生兵而已,讓他們做,不如不做,小田君也不可靠,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復活自己的妻子,所以,如果我們可以出去,在離開之前,幹掉那兩個德國人,拿到他們收集的資料就可以了。”
前田政次吃驚道:“將軍,那會引起糾紛的。”
三宅恭次淡淡道:“如果薩滿靈宮的傳說是真的,真的可以穿梭到過去,前往未來,只要我們掌握住了方法,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以滿洲爲據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前田政次逐漸發現三宅恭次的野心比他原本想象中還要大。
前田政次道:“將軍,偵查的人回來說,這裡有人生活的痕跡。”
三宅恭次終於有了點興趣:“那就繼續偵查,如果找到什麼,馬上彙報。”
剛說到這,一名偵查的三河隊士兵急匆匆來到兩人跟前,彙報道:“將軍,少佐,我們發現在距離這裡大概一小時的路程外,有一個村落,裡面有很多人,看起來很原始。”
三宅恭次起身問:“原始村落?他們有武器嗎?”
士兵回答:“有,但都是冷兵器,很簡陋,而且,在村落周圍的地方,發現了很多與之前牆磚上相同的星辰圖案,分別刻在樹上和一些石塊上。”
說着,士兵拿出一塊石頭,石頭上也畫着五邪煞星的圖案。
三宅恭次看着石頭,遞給前田政次:“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樣?”
前田政次翻來覆去看着:“的確是一樣的。”
三宅恭次道:“開拔,去那個村落,如果這些人比較友善,那麼就駐紮在那裡,也許我們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些什麼有用的東西。”
三宅恭次帶隊朝着村落前進的時候,唐千林和唐雨時兩人繼續在叢林中尋找着,終於發現了一些北子洪三人留下來的痕跡。
唐雨時撿起一個空罐頭聞了聞:“爹,你看。”
唐千林看着罐頭包裝上的日文:“是日本人的東西。”
唐雨時道:“這麼說,日本人也跟着下來了?”
唐千林道:“他們肯定會跟着過來,但這些不是日本人留下來的,應該是北子洪他們撿到了日本人的東西,吃完後留下來的,因爲日本人的人數比我們多,如果是他們吃的,不會只留下這麼一兩個。”
唐雨時仔細看着周圍踩過的痕跡:“從痕跡上來判斷,不超過三個人。”
唐千林道:“那就對了,順着痕跡走吧。”
唐雨時在一顆植物下面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印記,指着道:“爹,你看這是什麼?”
唐千林仔細看着:“順着這個方向再找找,如果還能發現,那就證明印記應該是李雲帆留下來的。”
兩人順着痕跡繼續前進,一直走了很久之後,卻來到了一片沼澤地跟前。
“沼澤地?”唐千林蹲下來,聞着那股腐爛的臭味,“好奇怪,怎麼又出現沼澤地呢?”
唐雨時四下聞着:“爹,氣味斷了,也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來。”
兩人正商量着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的時候,卻沒發現,在遠處沼澤地的水潭之中有一個腦袋慢慢浮起來,那滿是泥濘的面部有一雙通紅的眼睛正盯着他們。
“走吧,他們應該不在這裡,這種沼澤,沒人能過去。”唐千林起身來的時候,忽然間察覺到了什麼,他與唐雨時一起猛地轉身,卻發現身後站着五名除了穿着麻布褲衩之外,近乎全裸,手中還持有武器的男子。
五名男子就像是沒有教化過的野人一樣,將手中的刀槍對準他們,通紅的雙眼裡全是殺意。
“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唐雨時很是驚訝,“我怎麼一點兒都沒有發現?沒有任何動靜。”
唐千林微微搖頭:“那就證明他們比我們強,在不明情況下,不要動手,看看他們要做什麼,因爲如果他們想殺我們,我們早就死了。”
“放下武器!”一個聲音從沼澤中傳來,而且也是用的薩滿密文。
唐千林轉身,看到一個男子從沼澤水潭之中慢慢爬起來,然後踩着周圍不會下陷的地面朝着這邊輕鬆走來,看樣子對這片沼澤十分熟悉。
男子來到唐千林跟前之後,仔細打量着他和唐雨時,然後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下鳳槍,放在眼前端詳着。
許久,男子將下鳳槍遞給旁邊的人,問唐千林:“你們,是從,上面來的?”
上面?唐千林愣住了,他發現這個男子與之前看到的那個部落中的人完全不一樣,思維似乎清晰得多。
唐千林點頭,吃力地用薩滿密文問:“你是誰?”
男子說了一個詞語,唐千林尋思了半天,在腦子中仔細回憶着曾經學過的薩滿密文。
唐雨時在旁邊低聲問:“爹,他在說什麼?”
唐千林忽然間想起來了,那個男子的回答在薩滿密文中是個禁忌的詞語,那就是——不信神的人。
這五個字簡化起來,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弒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