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說不要 就是要
他能有什麼東西放在頂樓的?費芷柔疑惑不解。
電梯在頂層停下。這一層的兩個單元都還沒有人入住,走廊的窗戶緊緊關閉着,很安靜,也很幽暗。
“你有什麼東西放在這了?”走出電梯,費芷柔看了看,這裡沒人住,樓道里也是空蕩蕩的,不知道郎霆烈要拿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心裡有點擔心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費若萱,費芷柔不由地催促道,“是放在哪裡的?我幫你一起找。”
“就在這裡啊。”跟在她身後走出電梯的郎霆烈輕笑一聲,伸出長臂從身後圈住了她,沙啞地在她耳邊說,“我要拿的東西就是你!”
啊?什麼意思?……
費芷柔不由訝異地回頭看他,可剛一回頭,他的脣就精準地落了下來,落在她柔軟的脣上……
許久他才鬆開。
可還沒等費芷柔開口說什麼,他便稍一用力,將她轉過身來,正對着他,整個人託在他的掌心,又抵在牆上,大掌遊離着,而這姿勢分明就是……
他的眼底有把火,炙熱的火,她當然看得懂,因爲那麼多次他們都在這把火裡熊熊燃燒,直至……
可是,現在……
“阿烈,不要……”一瞬的意亂情迷後,費芷柔用力推着他。
“女人說不要就是要……”郎霆烈在她頸窩裡吞吐着熱氣,沙啞地暗笑,“小柔,我懂的。你別緊張,這裡沒人會來……”
感覺到她的手還在推他,郎霆烈索性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後,滾燙的吻落在她的脣上,頸上,耳垂上,又在不停地呢喃,“小柔,我好想你……出國了幾天,回來你妹妹又在……難道你不想我嗎……”
“不是的,阿烈……現在不要,你放開我……”理智還被他的熱氣吹散了,費芷柔軟軟地趴在他肩膀上,嘴裡依然在抗拒,提醒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住手!阿烈!”
在他的手就要探進她衣襬的時候,費芷柔終於大喊出了一聲,喊得郎霆烈都僵住了。
“小柔……”他送開她的手,又把她輕輕地放下來,睜着眼睛看她,彷彿自己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我弄痛你了嗎?”
一兩秒的呆滯,費芷柔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裡,哭泣着,顫抖着。
“對不起,阿烈,不是你的錯,也不關你的事……是我,都是我!……我被人擄走的事情也傳到了美國,許學長的父母知道後,不讓許學長和萱萱在一起,逼他們分了手,所以萱萱纔會失戀,纔會流產……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怎麼還能只顧着自己的幸福,不管萱萱的感受……對不起,阿烈,我現在還不能……”
因爲一件事,她虧欠了兩個人。即使她也是受害的,可她虧欠得太多,太深了。這份愧疚已經壓得費芷柔喘不上氣。原本想要一直隱忍在心頭,可在郎霆烈溫柔的注視下,在無助慌亂渴求依靠的這一瞬間,終於頃刻泄出。到最後,費芷柔已經被哽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地、用力地抱着這個給她溫暖和依靠的男人。
這次輪到郎霆烈怔住了。
其實帶費芷柔來頂樓,他並不是要對她做什麼。即使很想,但他也知道,此時的她並沒有心情與自己甜蜜。他不過是想激她,想要知道她藏在心裡不告訴他的心事。
現在,他如願知道了。可他沒覺得絲毫的輕鬆。
又是那件事!又是他埋下的惡果!她所有痛苦、所有眼淚的根源全都在他!她遲遲不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是因爲她在自卑,在內疚,怕他會想起她的“不堪”!
如果費若萱的失戀、流產,真的是受那件事情的連累,那他的枷鎖又多了厚厚的一重,難以解脫的一重!若費芷柔知道自己纔是那件醜聞的製造者,自己纔是連累費若萱的始作俑者,憑她對妹妹的疼愛和呵護,那……
郎霆烈劇烈地打了個顫,一種寒意從脊椎裡往外冒,帶着恐慌侵襲了全身所有細胞……
不會的,事情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陡然想起費若萱那意味深長又詭異陰森的眼神,郎霆烈片刻慌亂的心漸漸沉靜下來。那不是普通失戀會有的眼神,就算費若萱愛得再深,被傷得再重,也不會有那樣暗藏怨毒的眼神,就好像她是從地獄裡回來的人一樣。
還有,他以前讓人瞭解過許承鈺的家世。他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都是思想開明的人,即使費芷柔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們也不至於把事情怪罪到毫不相干的費若萱的頭上,更不應該爲這種事讓兩個相愛的人分手。
不對,越想越不對……
想到剛纔接到的電話,郎霆烈知道自己不能再遲疑。他需要趕快弄清楚真相!
“對不起,小柔,該說抱歉的人是我。”郎霆烈將費芷柔從懷裡扶起來,一一擦掉她臉上的淚,又整理好她身上被自己弄凌亂的衣服,輕聲說,“你現在心情不好,我不應該只想着自己。”
“阿烈……”費芷柔深深地看着他,眼淚剛被擦掉,又流了下來。
她提起那件事,他沒有絲毫在意的神情,還是這樣的溫柔,安慰着她,還對她說抱歉。他對她情深至此,叫她如何不感動落淚。
可那感動的淚,對朗廷烈來說,是一把把穿心的劍,羞愧、自責、悔恨、痛苦到無以復加。
“別哭了,好嗎?我不想再看你掉眼淚,不管是爲誰。”現在還不能說出真相,郎霆烈只好吻着她潮溼的眼睛,一遍遍地呢喃。
爲什麼明明看着是晴天,卻又平白飄來一片烏雲,黑壓壓地籠罩過來,讓人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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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進來。”
一進辦公室,郎霆烈就按響了助理辦公室的內線。
半分鐘的時間,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郎總,”其中一個走到郎霆烈的辦公桌面前,把手裡的文件袋放下,說,“我們按您的吩咐去調查了費若萱在美國的事情,這是相關的照片和資料,是從學校和他們倆同學那邊收集過來的。”
“好,你們說。”郎霆烈接過文件袋,一邊看,一邊聽他們說。
“費若萱和許承鈺到美國沒多久以後就了。我們調查了他們周圍的人,問過同學和房東,都說他們剛開始的感情還不錯,可是過了一段時間,許承鈺開始和別的女人交往,有時候還帶回家。聽房東說,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吵架,許承鈺有時候會哄費若萱,有時候又好幾天不回來。到了去年秋天的一天,兩個人大吵了一架,許承鈺收拾行李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之後,費若萱瘋了似的纏着許承鈺,連學業都不顧了,整天曠課,所以早在幾個月之前她已經被學校開除了。”
“開除了?”郎霆烈蹙了眉,手裡正好拿着費芷柔被學校開除的通知書複印件。
他倒不是感到惋惜或是遺憾,只是想着,這個小姨子連學校都不用回了,豈不是要賴在姐姐家裡了。那以後……
他暫時不想這些,認真地聽男人把事情說完。
“許承鈺一直不爲所動。可在三個月前的一天,他忽然又找了回去,好像是被費若萱的堅持感動了似的,兩個人和好如初。不過也沒維持多長時間,大概也就一個月吧,房東說有一天聽見費若萱在家裡砸東西,對許承鈺罵了許多,而許承鈺一直沒說話,之後又離開,一直到我們去調查也沒有再回去過。聽說他還轉了學校,已經不在原來的城市了。”
郎霆烈靜靜地聽着,拿着那些許承鈺和不同女人摟摟抱抱,還有他和費若萱在一起的照片,一張一張飛快地翻過。
郎霆烈原本就沒把許承鈺這樣的男人看成自己的對手,現在更是對他不屑和藐視了。不僅和費芷柔的妹妹在一起,還是這樣一個花心、不負責任的男人,就算沒有他郎霆烈的存在,他也休想再得到費芷柔的心!就算回爐改造,都難以逆天!
只是……
照片上那個頎長清秀的男子,雖然懷抱着不同的女人,雖然露着膚淺的笑,可他的眼神在飄忽不定,好像看着那些女人,又好像不是,在笑容之後藏着一抹難解的悲痛……
可是,與他何干!
只要許承鈺不再進入費芷柔的生活,不再佔據她的感情,這個男人過得好與壞,是風生水起還是冷暖自知,都與他無關。
“就這些嗎?”郎霆烈蹙起的眉並沒有鬆開,“有沒有查到他們兩個人分手的原因?許承鈺父母那邊呢?”
“對不起,郎總。”另一個男人回答,“許承鈺的父母外出旅遊了,行蹤不定,我們還沒有找到他們。至於費若萱和許承鈺分手的具體原因,有人說是因爲許承鈺花心,有人說是因爲費若萱有大小姐脾氣,許承鈺受不了。房東那邊也因爲聽不懂中文,所以每次吵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還有就是,在前段時間,就在費若萱回國之前,房東在清理房間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終止妊娠的手術單,說明費若萱剛流產不久。”
郎霆烈也看到了那張被人揉搓丟棄過的手術單,上面寫着費若萱的名字。
她懷孕流產的事情,並不假。
連費若萱懷孕,許承鈺都沒回去過,看來對這個女人,許承鈺是徹底地拋棄了。
“好,我知道了,你們辛苦了。”郎霆烈點頭,示意他們出去。
他們查到了一些事,也證實了一些事情。但郎霆烈最想知道的,還是未知。
費若萱和許承鈺第一次分手是在去年秋天,如果真是因爲那件事情,時間是吻合的。
不過,在那之前,許承鈺和其他女人來往又是怎麼回事?甚至還帶別的女人回家,這樣的情侶關係正常嗎?郎霆烈很懷疑。
他並沒有太着急,看了看時間,又打出去了一個電話。
“你們到了沒?”
“到了,剛到晟霆集團門口,我們馬上上來。”
電話掛斷幾分鐘的時間,郎霆烈辦公室的門又開了,秘書身後跟着另外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狼頭。”
與剛纔兩個郎氏的人不同,這是wolf的保鏢,是郎霆烈的得力干將。
“直接說你們查到的。”郎霆烈把手裡的資料放在他們桌上,又說,“這些重複的可以不用匯報。”
兩個保鏢看了看桌上的資料,相互說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開口了。
“我們查到的和這些基本相同,不過在此之外,我們還有收穫。”他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我們查到許承鈺和費若萱一起去美國後不久,喜歡上了喝酒。他幾乎天天去這家酒吧,和這家酒吧的華人老闆混得比較熟。我們給了老闆一筆錢,從他那裡打聽到一些事。他說許承鈺雖然和費若萱談戀愛甚至還,但是愛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
說到這,保鏢頓了頓,看着郎霆烈的臉色。等郎霆烈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時,才繼續開口,說,“那是許承鈺在喝醉酒以後,對老闆說的,而且說的不止一次兩次。他還說,和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只是爲了報復她姐姐對自己的玩弄,對女朋友沒有絲毫的感情。而就在去年秋天……”
保鏢又頓住了,這次看郎霆烈的眼神有點忐忑。畢竟那是狼頭的女人,是他們以後必須敬仰的女人,不管過去有過怎樣的不堪,他們也必須無視,更不能提起。
“是費家與翟家婚禮的那天嗎?”郎霆烈知道手下猶豫的是什麼。他們不敢說,那他就來說。
“是的。”保鏢鬆了口氣,繼續說,“因爲那天許承鈺出奇地反常,所以酒吧老闆記得很清楚。老闆說許承鈺那天包下了整個酒吧,獨自一人喝酒。他當時喝得不多,但一下哭一下笑的,把服務員都嚇着了。後來他的女朋友來了,哭着讓他回家,他卻說了這麼一句。許承鈺說,我跟你在一起,無非是想報復你姐姐,想讓她感受自己最寶貝的妹妹被我玩弄的痛苦,就像她當初我玩弄我一樣!既然她現在已經遭到了天譴,我也沒必要再跟你耗下去,我們到此結束!酒吧老闆說他女朋友和他大吵一架後,還是哭着離開了。”
玩弄?報復?爲什麼許承鈺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和他一樣,費芷柔爲了讓許承鈺死心,故意那樣說的?還是費若萱在裡面使了心眼?……
不會,費芷柔不會對許承鈺說那樣的話,傷了許承鈺的心,對費若萱沒有半點好處,她那麼疼愛妹妹,絕不會做任何可能傷害到費若萱的事情!
那麼,只能是費若萱做的手腳了。爲了搶走費芷柔喜歡、也喜歡費芷柔的許承鈺,費若萱讓許承鈺誤認爲費芷柔並不喜歡他,而只是在玩弄他,讓許承鈺死心後,自己可以趁虛而入。
郎霆烈認真地回想着。事情似乎是從去年許承鈺邀請費芷柔去參加的那次生日會開始的。費芷柔原本應該去參加生日會的,可因爲費楚雄的暗中安排,去了翟鎬的會所,又被人下了藥。被他從會所裡救出來,費芷柔醒來的第一件就是往許承鈺那邊趕去,卻和他一起,看到了費若萱和許承鈺擁吻的一幕……
那天發生的事情,郎霆烈印象深刻,即使過去了這麼久,他也依然歷歷在目。所以回想之後,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肯定,費若萱對姐姐的橫刀奪愛就是在那一天!
好一個有心機、會算計的“乖巧”妹妹!只是她的那些小心眼太幼稚了,她急於求成,卻忘了放火之人,往往也會引火!被許承鈺這樣玩弄和拋棄,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同情和憐憫!
“狼頭,”保鏢輕聲打斷了郎霆烈的思索,拿出一個手機放在郎霆烈面前,說,“還有這個。那天酒吧正好有個歌手在試唱,服務生用手機拍下來,又發給了酒吧老闆。當時費若萱已經走了,酒吧老闆正在聽許承鈺說話,陪着喝酒,而在一邊錄像的服務生正好也錄下了一段許承鈺說的話。您聽聽。”
保鏢放下手機的手指顫了一下,似乎有點遲疑。
郎霆烈拿過手機,又插上了耳機,點開錄音。
耳機裡很快就傳來一個女歌手在演唱英文歌曲的聲音。曲調很慢,在緩緩的節奏中,也能聽見別的聲音,聽着有些嘈雜。
把聲音放大,郎霆烈敏銳的聽覺在時有時無的歌聲裡捕捉到了那不一樣的,屬於中國男子的聲音。
“我跟你說,這世界真的有因果報應……你傷害了別人,就會有人來傷害你……她就是,她就得到了報應,得到了懲罰……她再也別想嫁入豪門了,連千金大小姐也當不成了,我開心,我真開心……這樣的日子當然要慶祝,來,我們乾杯!……終於有人幫我收拾她了,而我也再也不用被她妹妹纏着了,乾杯!……”
這是許承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正常地拖着各個音節,應該是已經喝多了。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了,而後,一陣大笑,笑到了抽泣。
“可我還是愛她,怎麼辦……被她玩弄,被她傷透,還是那樣愛她,怎麼辦……她妹妹長得像她,每次跟她妹妹做的時候,我都當成是她,也只有當成是她,我才做得下去……現在,她已經髒了,髒透了,可我還是愛她……你不知道,看着那些被傳到網上的照片,看她那樣美麗的樣子,我又愛又恨,恨她的浪蕩,卻又情不自禁希望那個抱着她的男人是我……哈哈哈,我已經把那些照片都下載下來了,我要夜夜……”
“啪!”手機忽然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郎霆烈喘着粗氣,猩紅着眼睛,兇惡地盯着已經四分五裂的手機,彷彿要用目光穿透它,再穿透到說這些話的許承鈺身上,將他千刀萬剮!
這個已經心理扭曲到的男人,竟然敢如此覬覦他的女人,用如此齷齪的思想玷污他的女人!真是斯文敗類!若是許承鈺現在在這裡,他一定要打到他滿地找牙,打到他完全失憶!
“你們聽過沒!”郎霆烈低吼的聲音是對手下少有的暴戾。
“我們……”兩個保鏢驚了一下,互相忐忑地看了看,沒有說話,但還是誠實地點點頭,然後低垂着,等待郎霆烈的責罰。
他們是去調查的,所有的東西都要親耳聽、都要親眼看,這錄音裡說的什麼,他們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