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聚會就叫聚會,有錢人的聚會叫社交。
要說有什麼相同之處,本質上都是吃吃喝喝、吹牛放屁,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
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場所更加高端大氣,內容更加高貴典雅。
當然,要往更深層次的追究,那就是意義不同,目的不同。
普通人聚會吃個熱鬧,有錢有地位的人聚會,內涵就要豐富得多。
能被邀請到場,不見得是因爲多深厚的感情,更多的還是在於高低貴賤,因爲說是朋友間的生日聚會,實際上是家族、財閥、政商利益的延伸。
能進這個會所,本身就是一種身份和實力的象徵。
如果陸山民的身份僅僅是魏無羨的師弟,而不是晨龍集團的董事長,哪怕感情再好,恐怕也無法進入這個圈子。同理,韓瑤也一樣,僅僅因爲是他的男朋友就帶過來,恐怕來了也是自討沒趣。
圈子,就像一座城,可以說是無形,因爲你看不見摸不着那個邊界,也可以說有形,那就是你本身與這個圈子的匹配度參數夠不夠。
任何圈子,特別是越往高處的圈子,絕不是誰說帶就能帶進去的,如果自身屬性不匹配,哪怕把你帶進去,也無法融入進去,早晚會被排擠出來。如果自身屬性到了那個水平,不用誰帶領,自然而然就能進去。
當然,這並不是說陸山民就夠格進入這個圈子,在會所裡的這些人,絕大部分人是不這麼認爲的。
不過對於陸山民來說,他需要在這個圈子裡增加曝光度,需要讓這些人知道天京還有一號他這樣的人物,不是爲了簡單的出名,實際上他並不喜歡這種社交,只是爲了將來有一天如果有人想對他下手的時候,還得顧忌顧忌、掂量掂量。
呂松濤很熱心的充當解說員,魏家雖然也算是頂級豪門,但相比於四大家族還是有差距,所以除了和魏家關係密切的韓家來了三個人之外,其他三家就來了一個代表。但是其他二流家族或者和魏家有生意來往的企業,倒是來了不少人。
陸山民的出現,其實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但當發現他和呂松濤和田衡同坐一桌的時候,不少人都有意無意投去疑惑的目光,特別是那些不知道陸山民身份的人,個個都在猜測這是何方神聖,在他們的認知中,天京還沒有這麼一號豪門子弟。
當然,也有些知道陸山民底細的人,對於他的“狐假虎威”很看不順眼,比如此刻滿臉寒意的韓彤,還有面帶陰笑的吳青峰。
陸山民看了吳青峰一眼,問道:“吳家是不是和納蘭家關係特別好”?
呂松濤微微皺了皺眉,“爲什麼這麼問”?
“吳青峰對我的敵意不小,但貌似我沒怎麼得罪過吳家”。
呂松濤搖了搖頭,“要說好,也就和我們一樣時常打個照面,至於是不是特別好,山民,你是知道我的,我對更深次的關係不感興趣”。
田衡淡淡道:“吳家祖上是紅色資本家,新華夏成立後,爲國家做了不少貢獻,所以吃了不少政策飯,在那個年代,東北是重工業基地,吳家的重資產產業大多在東北。任何時代任何地方,想要做好事情有上面罩着還不夠,得在當地擺得平,納蘭家在東北根深蒂固,幫了吳家不少忙”。
“難怪”。
呂松濤深吸了口氣,“山民兄弟,這麼說來,你還真得小心,納蘭家沒事兒還好,真有事兒,難保吳家不出手”。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們三家都不出手,吳家也會出手嗎”?
田衡淡淡道:“這種事情說不清楚,但即便不會明着出手,暗地裡也很有可能做些手腳”。
說着端起酒杯抿了口紅酒,“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勝算幾乎爲零”。
小妮子轉頭看向吳青峰,“要不我去弄死他”。
田衡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他早已聽過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兒放過狠話,但呂松濤是第一次見面,端着酒杯正準備和陸山民碰杯,手一滑,杯子差點掉落下去。
陸山民咳嗽了一聲,“這麼多人看着,別瞎說”。說着對呂松濤笑了笑,“小妮子喜歡開玩笑”。
呂松濤鬆了口氣,笑道:“劉小姐真是風趣”。
小妮子依然淡淡的盯着吳青峰,“先sè yòu他,把他引導沒人的地方,一掌拍死”。說着還做了個揮巴掌的動作。
呂松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這一次他並不認爲小妮子是在開玩笑,因爲小妮子的表情很認真,很隨意,就像是在說拍死一隻蒼蠅一樣。
陸山民在桌子底下,碰了小妮子一下,示意她注意形象。
小妮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笑呵呵的端起杯子敬呂松濤,“呂二哥,呆會兒你準備教我跳什麼舞”。
呂松濤看了看陸山民,心臟砰砰狂跳,對小妮子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劉小姐,我的腿有點抽筋,呆會兒恐怕不能教你跳舞了”。
陸山民瞪了小妮子一眼,“呆會兒坐着,哪裡也不
許去”。
小妮子癟了癟嘴,一臉的不高興,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還想出出風頭,卻只能在這裡坐着,太憋屈了。
魏無羨自從感到了呂松濤的威脅,心裡是火急火燎,忙着招呼了一陣,很快就來到了這一桌。
陸山民問道:“你這個主人不招呼客人了嗎”?
魏無羨看了呂松濤一眼,“我哥過生,我算哪門子主人”。
說着笑呵呵的看着小妮子,“小妮子妹妹,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小妮子瞪了魏無羨一眼,“關你屁事”。
田衡怔怔的看着小妮子,察覺不到她身上任何武道氣息,就和普通女孩子一模一樣,但他知道,這個女孩兒絕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田哥,你都三十歲的人了,小妮子不適合你”。
田衡收回目光,打趣道:“你也比我小不了幾歲”。
韓瑤雖然一直保持着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但一雙淡藍色的眼睛時不時瞟向陸山民。同一桌的男子心裡有些不悅,問道:“那人是誰啊,竟然能和呂松濤和田衡坐在一起”。
韓彤冷哼了一聲,“一個山溝溝裡出來的下賤胚子,插上雞毛扮孔雀”。
韓承軒淡淡道:“雲老弟,你家世代官宦人家,又是最近才從米國留學回來,自然不知道,他叫陸山民,頗具傳奇色彩的一個人物,據說在一個偏遠山村長大,只是個小學畢業生,到東海之後從一無所有開始打拼,用了五年時間創建了晨龍集團的董事長,去年到的天京,在天京財經進修,是魏無羨的同門師弟”。
雲欽賜呵呵一笑,笑容頗有些輕鬆,“我就說年輕一輩中什麼時候冒出個大家子弟,原來是個泥腿子”。
說着問韓瑤道:“瑤瑤妹妹,你也在天京財經上大學,今年大三了吧”。
韓瑤嗯了一聲,“這學期完就上大四了”。
“哦”,說着再次看了眼陸山民,“你們認識”?
韓瑤微微的笑了笑,“他是我男朋友”。
雲欽賜腦袋嗡的一下,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帶着詢問的眼神看向韓承軒,後者歉意的點了點頭。
韓彤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釋放出光亮,家裡人不讓她對付陸山民,但云欽賜可以啊。
“雲公子,你沒聽錯,那人正是瑤瑤的男朋友”。說着故作遺憾的嘆了口氣,“女孩子啊,就是經不住甜言蜜語”。
韓瑤不傻,自然猜到了韓彤有借刀殺人的意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雲欽賜徹底死心。笑着說道:“雲大哥,忘了告訴你,我和他已經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說着低頭羞澀的說道:“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雲欽賜,就連韓彤和韓承軒都是腦袋一震。
“什麼時候的事情”?韓彤差點當場爆發,氣得渾身發抖。
韓承軒見勢不對,趕緊拉了韓彤一把,“小姑,注意場合”。
呂松濤朝韓瑤那一桌揚了揚頭,“山民兄弟,你有情敵了”。
陸山民早已注意到挨着韓瑤坐的男子那敵意的目光,淡淡笑了笑,“人人都喜歡好的東西,更何況是韓瑤那樣的女孩兒,自然免不了有人追求”。
田衡笑了笑,“你倒是看得很開”。
“那還能怎麼樣,我還能阻止別人喜歡不成”。
小妮子握了我拳頭,“怎麼不行”,說着坐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幹掉就行了”。
呂松濤吞了口紅酒,感到脖子一陣發涼,咳嗽了一聲對陸山民說道:“自古紅顏多禍水,那人叫雲欽賜,雖然算不得什麼大家族,但家裡面有一個上面的高官,權力還不小。在天京這個地方,寧願得罪有錢人,也不要得罪有權的人,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田衡說道:“呂二公子說得沒錯,不論是從商還是從政,成功的秘訣都在於交朋友,即便交不上朋友,也不能無故樹敵,除非能夠碾壓式的斬草除根,否則後患無窮”。
陸山民看了眼不遠處那雙怨毒的眼睛,無奈的笑了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看來這個權貴公子是不得不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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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正是開始,明亮的燈光熄滅,換以柔和昏暗的七彩霓光,大廳裡氣氛頓時變得曖昧溫情起來。
一段流行劃過天空的聲音響起,渾厚朦朧的兩秒音樂過度,轉而輕快的琴鍵聲,一首理查德的《星空》在大廳裡響起,悠遠,深邃,而不悲傷,雖有某種不捨的情懷,但寧靜中給人無限的想象,無論在任何一種心靈的處境中,聽這首曲子永遠是徜徉仰望的心情。
聚光燈照在彈鋼琴的人身上,韓瑤像夜空中一顆明亮的星星,面帶微笑,修長的食指在琴鍵間飛舞,看得陸山民一時失神。
隨着琴聲響起,一對對男女開始步入舞池,踏着優雅輕快的節拍,翩翩起舞。
呂松濤打趣道:“弟妹多才多藝,山民兄弟好福氣”。
陸山
民苦笑了一下,呂松濤是知道他接觸韓瑤是別有意圖的,這句話自然說的也是別有意味兒。
田衡也附和道:“我看假戲真做也不錯,穩賺不賠”。
“你們都不去跳舞嗎”?陸山民避開這個話題問道。
不用陸山民說,魏無羨早就躍躍欲試,只是礙於小妮子的橫眉冷對沒有敢開口。
小妮子畢竟是個女孩子,這樣的環境之下,自然也想展露一番,眼巴巴的看着陸山民。
陸山民笑了笑,“去吧,但是跳舞歸跳舞,不許亂來”。
得到陸山民的許可,小妮子高興得跳起來,魏無羨正得意,小妮子直接拉住了陸山民的手,“山民哥,我們去跳舞”。
陸山民一陣汗顏,“我倆都不會跳,去出洋相嗎”?
“是啊,小妮子妹妹,還是和我跳吧,我是高手”。
小妮子癟了癟嘴,有些失落,不過並沒有答應魏無羨,轉身對着呂松濤說道:“呂二哥,腿還抽筋不”?
呂松濤一開始確實對小妮子很有興趣,不過他歸根結底是個書生,早就被小妮子剛纔說的話給嚇住了,打定主意不能招惹這個女孩兒。連連擺手說道:“沒有,還痛”。
“傻大個,那你呢”?
田衡笑了笑,他這種標準的世家子弟,受到的教育註定不會喜歡小妮子這樣的女孩兒,即便喜歡,家族也無法接受,他是註定要繼承田家的人,這種女孩兒還是不招惹的好。
“這種舞曲不適合我”。
魏無羨鬆了口氣,朝呂松濤和田衡投以感激的目光,眼巴巴的看着小妮子。
小妮子很是無奈,提了提裙子朝舞池中央走去。
魏無羨樂呵呵的朝陸山民擠了擠眼,轉身跟了過去。
“山民兄弟,我問你句話,你要老實的回答我”。
“什麼話”?
“這位劉妮小姐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是不是真殺過人”?
田衡也把目光投向陸山民,這也正是他想問的問題。
陸山民看着兩人的目光,想了想說道:“確實殺過人”。
呂松濤嚇得嘴巴微微張了張,擦了擦汗水,連連說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
陸山民看着面不改色的田衡,問道:“田兄應該也殺過人吧”。
田衡沒有回答,能夠達到搬山境後期巔峰這樣的境界,天賦和實戰磨礪缺一不可,當年被家族送到中東三年,不僅殺過人,還殺得不少。
呂松濤驚訝的看着田衡,“田兄,不會是真的吧”。
田衡笑了笑,“別聽他瞎說,我怎麼可能殺過人”。
舞池中,魏無羨並沒有高興得意多久,也不知道小妮子是不是故意的,尖尖的鞋跟不止一次踩在了魏無羨腳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小妮子倒是玩兒得很高興,不住的咯咯直笑,魏無羨只得痛並快樂着,臉上雖然擠出的是笑容,腳上傳來的確實鑽心的疼痛。
兩人的組合雖然跳得不好,但男的帥氣,女的漂亮,顏值擺在那裡,很快成爲了所有目光的聚焦點。
很多人都在議論着這個女孩兒是誰。
趙啓明含笑道:“這個女孩兒就是左丘所說的劉妮吧,長得跟仙女似的,怎麼看也不像個殺人如殺雞的武道高手啊”。
“穿上金紗也掩不住是隻山雞,行爲粗鄙,一看就是個野丫頭”。
趙啓明呵呵一笑,“班長大人,你這叫恨屋及烏,野是野了點,但在這一羣大家閨秀中,你不覺得她很特別,是個亮點嗎”?
“我看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還差不多”。
趙啓明點燃一根菸,“班長大人,不是我說你,左丘都沒說什麼,你就別皇上不急太監急了,這樣只會雪上加霜”。
“我知道你氣不過,想給左丘出頭,但這就比如一對男女談戀愛,他們的結得自己解開才行,外人只會越幫越忙”。
“你說我是外人,他們倆才認識多長時間,我們認識了多長時間”。羅玉婷狠狠的瞪着趙啓明。
“咳咳,我只是打個比方,你怎麼可能是外人呢,我纔是外人”。
羅玉婷也點燃一根菸,深吸一口,“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替他不值,他把他當成了信仰,他又把他當成了什麼?現在還是在共患難就如此對待,如果哪一天他陸山民真高高在上了又會如何。鳥盡良弓藏,兔死狗烹,歷史上比比皆是,以後也一樣會絡繹不絕。左丘知道他的一切,死在半路就不說了,真助他攀上了頂峰,會有好下場嗎”?
趙啓明彈了彈菸灰,看着與呂松濤和田衡談笑風生的陸山民,淡淡道:“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能想到的事情,左丘能想不到嗎,他既然依然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選擇”。
羅玉婷喃喃道:“真是不明白,有時候覺得他聰明絕頂算無遺策,有時候又覺得他是天下第一傻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