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樓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超市,不大,只有十來個平方,平時只有一個人值夜班,但今晚卻有五個人,一個人坐在收銀臺,其餘四個人坐在裡面。
坐在收銀臺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棟樓的進出口,藍波目不轉睛的盯着二棟一單元門口,半個小時前,那個鐵塔般的偉岸男子親自找到他,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離開,讓他今晚務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沒問是什麼重要事情,但從表情和語氣上能夠看出,今晚可能有大事發生,不敢掉以輕心,立刻調來十個人,除了超市裡的四個人外,每一層地下車庫電梯口附近還有兩個人守着。
這十一個人裡面,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樓上住着一位重要人物,周同曾經跟他說過,他們可以死,他也可以死,唯獨他不能死。
三個穿着制服的保安走進了超市,走在前面的一個滿臉橫肉,膀大腰圓,其餘兩個一個眉心有一顆痣,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皆是步伐穩健,渾身透着股冷毅的氣質。三個保安走進店裡之後也沒有買東西,也沒打招呼,就坐在店門口的凳子上,目光盯着外面。
藍波笑着招呼道:“三位保安大哥好面生,以前好像沒見過”。
滿臉橫肉的保安笑了笑,“之前的保安辭職了,我是保安公司新派來的”。
藍波含笑走出收銀臺,掏出兜裡的煙遞過去,“一次性辭職了三個,挺少見的”。說着看向三人,除了滿臉橫肉的保安依然笑臉相迎之外,另外兩個頗爲不耐煩。
滿臉橫肉的保安接過煙,並沒有着急點上,另外兩個保安都沒接藍波遞出的煙。“這身皮看着神氣,其實一文不值,一個月三四千塊錢,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哪裡比得過你這樣的老闆,別說一次性辭職三個,三十個我都見過”。
藍波正對着外面,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幾個手勢,示意裡面的一人去保安室看一下。
“都是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啊”。藍波笑着說道。
“是啊,熬更守夜,都不容易”。滿臉橫肉的男子淡淡一笑,感嘆道。
“老闆,結賬”。裡面一人走了出來,將一盒方便麪放在了收銀臺上。
“老壇酸菜,五塊錢”。藍波轉身說道。
那人放下五塊錢,拿着方便麪朝超市門口走去。
眉心有一顆痣的保安突然站起身來,擋住了去路,“兄弟,能否聊兩句”。
那人癟了一眼,“深更半夜有什麼好聊的,我還要回家煮麪吃呢”。
眉心有一顆痣的保安看了一眼冒着熱氣的水壺,“就在這裡吃吧,邊吃邊聊”。
那人眼中帶着憤怒,“穿着身野豬皮就當自己是警察了,老子要投訴你”。
眉心有一顆痣的保安冷冷一笑,帶動着那顆痣也跟着跳動,“這幾天有業主投訴小區丟東西了,我看監控裡面那小偷跟你長得很像”。
“你他孃的纔是小偷,你有什麼證據”。
超市裡面的三人擡腳朝外面走來,滿臉橫肉的保安和絡腮鬍子保安同時站了起來,擋在了超市門口。
“小區監控顯示,盜賊是一夥兒四個人,你們四個深更半夜同時出現在超市裡,很可疑”。
藍波背對着三人,擺手搖了搖,示意他們先不要過來,臉上笑着對滿臉橫肉的保安說道:“保安大哥,你是新來的可能不清楚,他們幾個都是小區裡的業主,經常在我這裡買東西,不可能是小偷”。
滿臉橫肉的保安對着藍波笑了笑,“熟人作案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我們現在報警,警察一來就一清二楚,也省得你們得罪人”。
“對,老子現在就報警,敢污衊我,老子讓你們當不成保安”。站在門口的那人怒氣衝衝的說道。
“呵呵呵呵”,滿臉橫肉的保安突然發出咯咯的冷笑聲,“報警也沒用,這片的警察半個小時之內是不會到的,小區的監控也拍不到今晚的任何畫面”。
藍波後退一步,右手緩緩摸向腰間,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滿臉橫肉的保安撇了眼藍波的右手,“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們五個都要死在這裡”。
絡腮鬍子男子不屑的看了眼藍波,“底蘊這種東西,不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懂的”。
其餘四人下意識看向藍波,等着他下命令。
藍波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周同說過,這個世界上隱藏着不少真正的武道高手,這些人潛藏在暗處,要麼避世不出,要麼爲那些頂級的權貴服務,絕不是那些在網絡上招搖撞騙的武學大宗師可比。他也見過那個偉岸的男人,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就感到心悸,這三人雖然沒有那麼強大的氣勢,但他能感覺到,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恐怕沒等自己五人全部掏出手qiāng,就得折損大半。
更讓他心驚的是,守在三處電梯口的人已經有五分鐘沒有彙報,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是作爲一個探子的基本素質,被選拔出來的第一天,周同就教過他。冷靜,靜觀其變,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最恰當的時機。
樓上那位先生的安危全系在自己五人身上,現在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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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裡,燈火通明,納蘭振山臉色蒼白,閉着雙眼,呼吸有些紊亂。
楚天凌坐在一側,關心道:“二爺,去睡吧”。
納蘭振山搖了搖頭,“子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楚天凌點了點頭,“聽到了”。
“他說左丘是陸山民的人,你覺得是真是假”?
楚天凌嘆了口氣,他非常理解納蘭振山現在的心情,左丘是唯一一個曾經贏過納蘭子建的人,也是他親手把納蘭子冉扶上了位置,好不容易發現這個人才,也是他選中的唯一能輔佐納蘭子冉的人才,本指望着靠他能協助納蘭子冉以後坐穩位置,沒想到老天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如果連他也靠不住,那正如子建所說,如果你
不在了,沒有人能穩住局面,即便你在之前打出一片和平,也沒用”。
“也就是說,無論怎麼走都是死棋,這個家終究會被子建打得支離破碎”?納蘭振山睜開眼睛,眼神空洞。
楚天凌有些不忍,“二爺,去休息吧,有了消息我通知您”。
“今晚能抓住左丘嗎”?納蘭振山沒有理會楚天凌的關心,淡淡問道。
“黃九斤不在,龐勝德親自帶人出馬,一個易髓境後期巔峰,一個搬山境後期巔峰,兩個搬山境中期巔峰,還有四個搬山境中期中階,算是絕頂配置了,別說抓一個普通人,就是對付一支訓練有素的小型軍隊也足夠了”。
納蘭振山默然不語,良久之後轉頭看着楚天凌的眼睛,眼神中帶着希冀,:“楚爺,你說勸降左丘的機率有多大”?
楚天凌愣了一下,終於明白納蘭振山爲什麼一直說“抓”而不是“殺”,“二爺,陸山民的人不會叛變的,留着反而有害”。
納蘭振山哦了一聲,淡淡道:“我知道”。
“二爺,很晚了,去睡吧”。楚天凌再一次勸道。
納蘭振山這次搖了搖頭,問道:“楚爺,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楚天凌心裡閃過一絲痛楚,納蘭振山這麼問自己,代表着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想而知他的心裡該有多麼絕望。
“二爺”?
納蘭振山淡淡一笑,“你以爲我不想睡嗎,睡不着啊,陪我聊聊吧”。
楚天凌苦笑一聲,納蘭振山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又豈能知道該怎麼辦,原本的計劃是解決掉陸山民之後,以左丘輔佐納蘭子冉,至少可以守住納蘭家書香門第這塊正統牌子,現在一個陡轉,左丘竟然是陸山民的人,那麼這個計劃連基礎都崩塌了。偏偏納蘭子建又是一個執拗得絲毫不顧親情的人,可想而知,只要納蘭振山一走,以他的手段,納蘭家將會掀起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他要帶着整個納蘭家與影子一戰,無異於將納蘭家徹底拉入毀滅的深淵。
所謂破而後立,那得先支離破碎啊!
“二爺,找三爺談談吧”。
納蘭振山搖了搖頭,“老三鬼迷心竅只想着權力地位,他那腦袋繞不過子建”。
“二爺,要不聯繫他們”?
納蘭振山再次搖了搖頭,“老爺子臨終前說過,以前是迫於無奈,以後絕不能再和他們有任何瓜葛”。
“那,要不找陸山民、、、”
“不行”!不等楚天凌說完,納蘭振山大聲呵斥道。
隨即他也意識到自己激動了,帶着歉意看着楚天凌,“楚爺,恩恩怨怨,新仇舊恨已經越積越深,先不說當年的事情,哪怕就是黃金剛、肖兵的死,也只有用血來洗淨,他若不死,會無止境的和納蘭家糾纏到底,納蘭家會死很多人”。
“但是、”
“不用但是了,觀察他這麼久,你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人嗎”?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