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尾閣裡茶香四溢,何麗不疾不徐的給四人斟茶。
韓約端起茶聞了聞,幽幽道:“大羅山自產的青茶,配上觀音洞的泉水,也只有吳老這裡能喝到了”。
吳世勳呵呵一笑,“小麗,呆會兒給韓爺爺裝一盒”。
“好的”,何麗微笑着朝韓約說道:“韓爺爺,這些青茶可都是我親手摘的”。
“好啊,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轉眼就長成了一個賢惠的大姑娘了”。
“都是爺爺教得好”。
“有男朋友了沒有”?
何麗略帶羞澀的低下頭,“我要在爺爺身邊照顧爺爺,沒想過交男朋友”。
韓約哈哈一笑,“你這是比親孫女還親啊”。
何麗再次給韓約添上茶水,“我本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若不是爺爺從孤兒院領養了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吃苦呢。”。
吳世勳喝了口茶,笑道:“小麗可比我那些親孫女孝順多了,其他的孫子孫女啊,能一個月來看我一次就不錯了。
吳存榮一邊品着茶,一邊品着何麗玲瓏的曲線,心裡美美滋滋,暗想着早晚要把這個倔強的小妞兒弄上牀。
吳世勳朝何麗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
何麗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吳世勳放下茶盞,“老韓,這段日子苦了你了”。
韓約嘆了口氣,“算不上苦,只是那個叫劉妮女孩兒精明得很,有着獵人般的嗅覺,我們佈下的天羅地網都沒派上用場。自從上次八家公司出事之後,就再也沒出手,害得我白白熬了些夜”。
“那女孩兒真有那麼厲害”?吳存榮感嘆道。
韓約笑了笑,“要說一對一的單挑,能打得過她的人不少,就是吳崢也可以輕鬆碾壓她。但她有一個逆天的天賦,那就是對內氣的控制能力,只要她刻意隱藏氣息,連我都沒法感知到。這就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她要想暗殺誰,想要避開耳目悄悄去做什麼事情,哪怕是我都會防不勝防”。
吳民生眉頭微皺,“一夜之間給我們帶來那麼多損失,我們卻拿她沒辦法”。
“除非讓她落入提前設計好的圈套,否則連我們也抓不住任何痕跡,更別說警察了”。
吳世勳看向吳民生,“你與呂家和田家商量得怎麼樣了”?
吳民生皺了皺眉,面色不是太好。
“他們同意剷除陸山民這個禍害,但是他們陸山民在明面上,而且可控。他們說影子纔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聽他們的意思是先調查解決影子的事,再對付陸山民”。
吳世勳冷笑一聲,“他們的原話是不是說陸山民只是個小跳蚤,解決了影子再收拾他是分分鐘的事”。
“是,我本着團結合作的原則,沒有與他們過多的計較”。
吳世勳輕哼一聲,“陸山民現在是認準了我們吳家咬,他們當然不痛不癢”。
“他們還說,如果我們非要先對付陸山民,其實也很簡單,設法下幾個套子,即便弄不死他,也能輕鬆把他弄進監獄”。
吳世勳輕輕的拍着桌子,“說起來還真是輕鬆,那小子可比陸晨龍狡猾,而且還沒底線,以他一身的武道修爲,豈是翻翻嘴皮子就能下套的。”
吳民生認可的點了點頭,“我查了一下,陸山民已經辭去了晨龍集團的董事長職務,連股份都出讓了,現在可以說是白身一人。只要他小心謹慎不犯錯,還真難在他身上下套”。
韓約摸了摸臉頰,“你上次不是說呂家幹掉了他在天京的一個窩點嗎”?
吳存榮眼睛一亮,“韓爺爺的意思是禍水東引”?
吳世勳笑了笑,“不僅僅是禍水東引,更重要的是利用這件事設陷阱。現在我們不怕他出手,就怕他不出手。這小子不是喜歡報仇嗎,那就給他一個機會”。
“父親,那呂家那邊”?
吳世勳擺了擺手,“這件事我親自跟呂老頭兒談,他沒有理由拒絕”。
韓約點了點頭,“這是個妙招,一石二鳥,這下呂家想事不關己都不行了”。
“另外還有件事”。吳存榮說道:“我手下的人傳來消息,昨天晚上吳興平在‘一品閣’被王元開打了,而且還打傻了”。
“王元開”?吳世勳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名字有點熟悉”。
“對,就是王家的王元開,他三十歲生日宴的時候我還去過”。
吳世勳眉頭皺得更深,“這事兒有些蹊蹺”。
“不蹊蹺,魏無羨、陸山民還有那個叫劉妮的女孩兒也在場”。
“哦”,吳世勳哦了一聲,眉頭依然皺着,“這就不奇怪了,這小子是想給我們吳家拉仇恨啊”。
吳民生問道:“趕緊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是陸山民乾的線索”。
吳存榮搖了搖頭,“沒用,在場很多人都可以作證,就是王元開打的。醫院的醫生也說了,是腦部受到重擊所至”。
吳世勳帶着詢問的目光看向韓約。
韓約搖了搖頭,“內氣確實可以透過身體攻擊內部,但也不至於連先進的醫療設備也查不出異樣”。
“您也不行”?吳存榮問道。
“我能做到讓一個人變成傻子而看不出外傷,但無法肯定是否能讓醫生也看不出來”。
說着喃喃道:“但那個叫劉妮的女孩兒太過妖異,她做得出來,我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吳民生也是眉頭緊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事,這接二連三也夠讓人頭疼,四叔多半又要來鬧事了”。
吳世勳也揉了揉額頭,“鬧事只是一方面。既然陸山民有心設計,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天京的上流社會,這吳家的臉被打得啪啪響,要是一點都沒反應,別說你四叔,就連整個吳家臉上都會無光”。
“但這件事明明不是王元開做的”。吳存榮也是焦頭爛額。
“是誰做的已經不重要,現在考慮的是如何既能找回吳家的臉面,另一方面又不和王家結下不可逆轉的恩怨”。吳民生說道。
吳存榮緊緊的握着拳頭,“這個陸山民一天到晚像只討厭的蒼蠅一樣嗡嗡作響,必須儘快除掉”。
龍尾閣響起清脆的腳步聲,何麗緩步走進閣樓。
“爺爺,四爺爺來了”。
吳民生看向吳世勳,“父親,要不還是我去吧”。
吳世勳擺了擺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讓他到龍尾樓來吧”。
何麗轉身出去。
韓約放下茶盞,“吳老,這種事情不是我的專長,我就不打擾了”。
吳世勳點了點頭,“老韓,繼續佈局設陷阱的事就勞累你了”。
韓約抱了一拳,“不麻煩,你啊,面對的事情比我更麻煩”。
吳公館院子裡,吳崢搬來一張椅子,用袖子擦了擦。
“四爺爺,你不願進去,也坐坐吧”。
吳世康揹着手,望着大門。
“不坐,今天他要是不見我,我就死在這個院子裡”。
“四爺爺,您也要體諒老爺子的苦衷,處在他的位置上,考慮的是全局,難免會損害到部分吳家人的利益”。
“利益”?吳世康氣得吹鬍子瞪眼,“這是利益的事兒嗎,我死了個孫女,還有個孫子成了傻子”。
“什麼”!“四爺爺,您這話什麼意思”?
“興平、、被人打成了傻子”。吳世康嘴脣顫抖。
“啊”!吳崢震驚得張大嘴巴,“誰幹的,在天京竟有如此大膽的人”。
“呵呵”!吳世康悲極生笑,“吳家繼續這樣下去,天京誰便一個人都敢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
說着對着公館大門大喊,“吳家散了、垮了,大哥,我們以後還有臉出門見人嗎”!
吳崢怒髮衝冠,雙拳握得咔咔作響,“四爺爺,告訴我,雖然我只是個武夫,只是個吳家可有可無的邊緣人,但也絕對不允許踐踏我們吳家的榮耀”。
何麗踏着優雅的步子,緩緩朝院子裡走來,走到吳世康身邊微微鞠了個躬。
“四爺爺,爺爺在龍尾閣等你”。
看着吳世康怒氣衝衝的踏進公館,剛纔還一臉盛怒的吳崢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何麗瞪了吳崢一眼,“家裡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你還笑得出來”。
吳崢嘴角翹起一絲弧度,“吳家這麼大的家族,這麼多人,哪天不出點事,要是一點事都不出,國泰民安的,我在吳家還留得住嗎”。
何麗嚇得立即捂住吳崢的嘴巴,“崢公子,你說話下心點,你是吳家的人,爺爺怎麼會趕你走”。
吳崢笑嘻嘻的抓住何麗的手腕,“你在關心我”?
何麗滿臉紅霞飛,用力的想把手拽回來,但怎麼使勁兒都沒用。
“你弄疼我了”。
吳崢突然一鬆手,何麗發出一聲輕呼,冷不防向後倒去,正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一隻大手摟着了她的腰肢。
何麗趕緊躲開,嗔怪道:“崢公子,要是存榮公子看到了、、、”說道吳存榮,何麗一臉的委屈。
吳崢呵呵一笑,“放心吧,他需要我。我太瞭解他了,只要我開口,我保準他會主動把你送給我”。
何麗泫然欲泣,“你當我是什麼,我又不是一件物品,讓人送來送去的。我只是害怕,害怕爺爺哪天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整個吳家只有爺爺最疼我”。
吳崢一步上前,一把將何麗摟在懷裡。
何麗努力掙脫,怎麼掙扎也沒用。
吳崢輕輕的拍了拍何麗的後背,“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何麗最終還是掙脫了吳崢的懷抱,臉上雖然帶着怒意,但眼裡卻含着笑。
看見她逃也似的離開,吳崢摸了摸錚亮的大光頭,嘿嘿一笑。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吳世康帶着憤怒的表情從裡面走了出來。
吳崢收起臉上的微笑,微微彎腰道,“四爺爺,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吳世康正處在憤怒的巔峰,沒有理會吳崢,幾步走到車前,一腳踹在司機的屁股上。
“還愣着幹嘛,你是司機還是我是司機”。
汽車從吳崢身旁駛過。
吳崢揮了揮手,“四爺爺,記得有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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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頭,吃這個”。
“大黑頭,喝一杯”。
小妮子不停的給黃九斤夾菜,不停的給他倒酒。
“別看天都大酒店是五星級大酒店,做的飯菜比這個差太遠了”。
黃九斤身前放了一個大號的盤子,裡面裝得滿滿當當,堆成了一座小山:“你們昨晚把整個‘一品閣’都打劫了嗎”?
小妮子嘿嘿一笑,“免費的,不吃白不吃”。
說着又端了一盤直接放在黃九斤身前,“曾經有個哲學家說過,‘錢才識貨’,我覺得他說得很對”。
黃九斤和陸山民相視一笑,“哲學家這三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聽起來還真有些不習慣”。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小妮子翹着二郎腿,一邊搖晃着紅酒杯,一邊歪着腦袋在腦海裡搜索,想了半天指了指紅酒,“近紅酒的人紅,近、、、近白米飯的人白,我在山民哥身邊呆這麼久可不是白呆的”。
陸山民呵呵一笑,“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反正差不多嘛”。
黃九斤咧嘴一笑,“你這喝紅酒的架勢倒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那是當然,跟着山民哥出去見人,那必須得給山民哥長臉”。
黃九斤和陸山民哈哈大笑。
三人說說笑笑,一邊吃一邊聊。
“山民,昨晚還順利吧”。
“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王元開是個很低調的人,若不是層次足夠高,很難收集到他的信息。”說着臉上露出一抹悲傷,“這得多虧梅姐,要不是她的努力,還搜不出這樣一號人”。
黃九斤安慰的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
陸山民笑了笑,和黃九斤碰了一下酒杯。
“沒事,我現在可比以前堅強得多”。
“你那邊怎麼樣”?
黃九斤點了點頭,“我們之前的推測應該沒錯,影子應該不是四大家族的人,他們已經答應了”。
“這麼爽快”?這倒是讓陸山民有些意外。
黃九斤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複雜。
“怎麼了”?陸山民問道。
“有些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
陸山民淡淡一笑,“我們面對的事情,哪一次不是越來越複雜,我早已習慣了”。
“哪有什麼複雜的,仇人就在那裡擺着,哪一天要是把我們逼急了,我們三個聯手一起衝進去,能殺多少是多少,然後我們攜手流浪天涯,誰能奈何得了我們”。小妮子一邊喝酒一邊霸氣沖天的說道。
見黃九斤的神色有些反常,陸山民也變得嚴肅起來,能夠讓大黑頭這樣鋼鐵男人慾言又止的事情,絕不是一般的複雜事情。
“大黑頭,你說,我聽着”。
“之前我們一直在想是誰擄走了葉梓萱”。
陸山民心頭猛的一震,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黃九斤,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小妮子也猛的擡起頭,靈動的眼神充滿了殺意,就連隱藏的很好的氣機都微微泄露。
“告訴我,我去殺了他”。
黃九斤眼皮下拉,避開兩人的灼灼目光。
“我們的方向沒有錯,吳家、呂家和田家確實是我們的仇人”。黃九斤並沒有第一時間說出那個名字。
“他利用這三家對影子顧忌的心態,然後再利用葉梓萱引出他們,當然或許還有我們不知道原因,但總之他利用了葉梓萱,也導致了葉梓萱的死亡”。
“他到底是誰”?陸山民的心在砰砰直跳,黃九斤的那就‘我們的方向沒有錯’讓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黃九斤擡眼盯着陸山民的眼睛,“陸叔叔沒有死”。
陸山民腦袋嗡的一聲,曾經海東青給他說過,馬鞍山也給他說過,但是他實在不敢相信,這話現在從大黑頭嘴裡說出來,一種無法描述的情緒在心裡奔騰,直衝上腦袋。
小妮子嘴巴張得猶如一個大雞蛋,眼睛不停的在陸山民和黃九斤身上打轉。
房間裡空氣彷彿凝固,時間彷彿停止。
陸山民張了張嘴,“他們有沒有可能騙你”。
黃九斤搖了搖頭,“一是他們沒有騙我的理由,而是我之所以向他們確認這件事,是因爲我去了趟南山,那種程度的戰鬥,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
“呵呵、、呵呵呵呵、、、”,陸山民發出一連串低笑,看不出是興奮還是其它,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父親’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單純的詞彙,他從來就沒有切身感受過。這個詞在他眼裡等同於英雄,也是他的一個夢,一個從沒想到過會成真的夢。
這是個很矛盾,充滿了悖論的夢。當僅僅是一個夢的時候,他是一個英雄,一個在內心中如神明般的存在。
當這個夢成真的時候,除了興奮,還有無所適從,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明明活着,卻拋棄了他,拋棄了爺爺,讓爺爺連死都不得安心。
人人都說他是英雄,但一個拋棄兒子,拋棄父親,連自己父親臨死也不相見的人,能叫做英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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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陸山民絕對做不到,他也不屑做這樣一個英雄。
他之前一直拒絕承認,拒絕懷疑,就是想讓父親這個英雄形象永遠活在心中。
現在,這個英雄活了,不僅活了,而且還害死了那個如明月般光潔的女孩兒。
“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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