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還在響,不密集,但聲聲響徹雪山。
在靠近陽關鎮方向的大雪山上,劉希夷落後佝僂老人半步,兩人面向懸崖而立,望着對面。
在他們的對面,金絲猴落後高大男人半步,同樣是面向懸崖而立,望着對面。
金絲猴眯着眼睛看着對面,相距甚遠,看不真切。良久之後問道:“老大,是陸山民所說的那位老先生嗎”?
高大男人搖了搖頭,“想不到他們的底蘊如此身後,除了那位老人,還有一位武道極境”。
金絲猴眼珠子轉了轉,“這是一次機會”。
高大男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對於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
金絲猴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以他還不到搬山境巔峰的體魄,雪山上的冷風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想不到陸山民一次意外的遇險,竟然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高大男人聲音低沉的說道:“哪有那麼多意外,這分明就是納蘭子建設下的一個局”。
金絲猴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半晌之後說道:“納蘭子建此人捉摸不定,如果真是一個局,我們豈不是落入了他的陷阱”。
“你剛纔不是說這是一次機會嗎”。
金絲猴看向對面的佝僂老人,雖然相隔甚遠,但仍然帶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
“老大,我突然覺得這次我不該來”。
高大男人沒有理會金絲猴眼中的恐懼,望向遠方,狙擊槍巨大的槍聲已經有很久沒有響起。“武道巔峰的兵王,果然不同凡響。比玩兒槍,呂家和田家的人還差得太遠。狙擊槍在他手上與在其它人手上完全不一樣”。
對面,佝僂老人伸手向懸崖對面揮了揮手,淡淡道:“這些年組織花了無數的人力物力都沒有將這頭‘蒼鷹’找出來,真沒想到會在今天遇到”。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陸山民這顆棋子在關鍵時刻竟釣出了這麼一條大魚,這些年在他身上的花的功夫也算沒有白費”。
佝僂老人笑了笑,“與其說是陸山民引出來的,倒不如說是納蘭子建引出來的”。
劉希夷點了點頭,“這位納蘭三公子倒確實很有意思,聰明之極,也糊塗透頂”。“他雖然成功的將我們雙方引到了這裡達到了他的目的。但是,在這場武道巔峰的獵殺中,他哪來的自信活下去,難道就憑一個陸山民”?
佝僂老人眉頭微微皺了皺,這也是他沒有想通的地方。“這確實令人費解。不過納蘭子建行爲怪異,是天才也是瘋子。既然是瘋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出這種瘋狂的行爲。他知道我們和對面的人是死敵,相見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以自己的性命作爲誘餌,假做蟬蟲,實則想當漁翁”。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他知道越到最後越會觸及我們的底線,與其早晚成爲我們獵殺的獵物,還不如先發制人讓我們火拼。這確實符合他的邏輯。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敢隻身踏入這個他親手策劃的局中,也確實夠瘋狂”。
老人笑了笑,“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他活不過今天”。
劉希夷點了點頭,這次針對納蘭子建可算是佈下天羅地網,任他多聰明也逃脫不了。
“現在已經有一會兒沒有槍聲響起,黃九斤那邊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吧”。
老人嗯了一聲,揹着手朝着槍聲方向緩緩而行。
劉希夷跟在身後,淡淡道:“他們的到來雖然是驚喜,但同時此次要一口氣端掉陸山民、黃九斤和海東青就有些難度了”。
“那倒未必”。老人邊走邊說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場戰爭歸根結底打的就是錢,有錢就有人有槍有炮,沒錢就什麼都沒有”。
老人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對方也與他們一樣,此刻也沿着懸崖邊同向而行。
“看見沒有,‘蒼鷹’身邊那人連搬山境巔峰都沒有,他們窮,帶來的人不會有我們多,境界不會有我們的人高,裝備也不會有我們的精良”。
老人淡淡道:“陽關這一戰已經超越了普通的江湖打鬥,而是一場真正的戰爭。他一個金剛境是不夠的,有我拖住他,你們有足夠的時間獵殺獵物”。
說着老人笑了笑,“別忘了,不是還有個吳崢嗎”?
劉希夷自然沒有忘記吳崢這個人,“吳崢此人首鼠兩端,在天平的方向沒有明確傾斜的時候,恐怕不會輕易出手”。
對面,金絲猴有些擔憂。“老大,在這雪山深處,必然埋伏着他們大量的人馬,我們才帶來二十多號人,這場仗不好打啊”。
“你怕了”?
金絲猴當然怕,人家財大氣粗,養的人必然更多,而且更精。相比之下,老大連工資都不能按時發放。
“我不是怕,只是這二十多號人已經是我們的老底了,我是擔心要是在這裡報銷了,老大您手下就沒人可用了”。
高大男人不悅的皺了皺眉,“我有這麼窮嗎”?
金絲猴乾咳了一聲,沒有說話。
走出了幾步,高大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放心吧,如果你死了,我會親手把欠你的工資教到你家人手上”。
金絲猴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又加快步子追上高大男人,“不敢勞煩老大,還是我教給他們吧”。
··········
··········
高峰之巔,鐵塔般的男人矗立在天地之間,他的大衣上破了四個洞,其中胸口處的三個洞口較小,也沒有鮮血流出,這三個洞是在衝過之前一隊槍手的時候留下的。
腹部的洞口格外的大,通過洞口能看到裡面古銅色的皮膚,能看到一顆金黃的子彈深陷入肌肉裡面,鮮血正沿着子彈的邊緣滲出。在擊殺最後一個狙擊手的時候,他找不到合適的狙擊地點,橫衝直撞過去,腹部中了一槍。
黃九斤脫掉上身衣服,露出赤裸雄壯的古銅色上身。赤裸的上身上,胸口處有三個子彈留下的青色印記,腹部鮮血淋淋,子彈深陷其中。
黃九斤站在山峰之巔,目視遠方,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掃過峽谷對面每一座高低不平的山峰。與此同時,兩根粗壯的手指插入腹部肌肉,硬生生將那顆金黃色的子彈摳了出來。
黃九斤臉上不起波瀾,一邊觀察對面的地形地貌,一邊將內衣撕成布條綁在腹部。
然後,他拿出腰間對講機,“看到那三座山字形的山坡了嗎,以中間那座山坡爲中軸線,兩邊山坡上各有一個狙擊手,中軸線向西四十五度角的雪坡上有一個狙擊手。中軸線向峽谷處延伸的懸崖邊有一個狙擊手,在這個狙擊手一千五百米處的懸崖邊有一個狙擊手。懸崖邊的兩個狙擊手瞄準的是峽谷下方的山民,對你不構成威脅。山坡上的狙擊手目標是你”。
“直接告訴我怎麼幹掉懸崖邊的兩個狙擊手”。對講機裡響起海東青的聲音。
黃九斤單手提起巴雷特狙擊步槍,對着瞄準鏡看了半晌。“山坡上的三個狙擊手火力交叉,爲的就是保護懸崖邊的兩個狙擊手。射界覆蓋了你所有的路”。
“一點死角也沒有嗎”?
黃九斤眉頭緊皺,片刻之後說道:“有,西南方向有一條小溝,沿着這條小溝匍匐前進,你會看到有兩個相距二十米左右的山坡,這條路是最佳躲避狙擊手視角的路”。
黃九斤頓了頓,“但是,這二十米卻同時處在三個狙擊手的射界之中”。
“二十米足夠了”。
對講機裡的聲音戛然而止,黃九斤眉頭微微皺了皺,縱身一躍,跳下了高峰。
···········
···········
冉興武和羅剛帶着人馬一路狂奔,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希望前方第四處的伏擊人馬能夠阻擋黃九斤和海東青一段時間,但他萬萬沒想到兩隊人馬二十多個人竟是連片刻都沒留住。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五個狙擊手,竟然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全部陣亡。現在只有一邊還有五個狙擊手,但這五個狙擊手還能扛住多久,他不得而知。
陸山民就被困在峽谷處,眼看即將完成任務,他絕不能忍受煮熟的鴨子飛了。
冉興武一邊狂奔,一邊指揮另一邊的人加快速度支援,他們已經越過第三處伏擊點,再往前兩三公里就會到達狙擊手伏擊的位置。
一路狂奔的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在千米之外的雪山深處,一個絡腮鬍男子正趴在雪堆裡拿着望遠鏡看着他們。而他的身後,是數十人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這些人一個個身材壯碩,殺氣凌然,遠不是冉興武一行人可比。
絡腮鬍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拿起身旁的對講機。“劉老,田家和呂家的人過來了”。
另一處,佝僂老人和劉希夷同時停下了腳步。
“找到他們的人沒有”?
“找到了,在離我們一公里處的山坳裡”。
劉希夷望向佝僂老人,“糜老,田家和呂家的人是拿不下陸山民了,我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佝僂老人微微皺了皺眉,“我們的目標是一網打盡,能多消耗他們多一分就多消耗一分,特別是黃九斤和海東青,這兩人不消耗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成爲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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