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在暗處活動的人,頭腦再簡單也比常人要謹慎得多。
螞蟻沒有回住處收拾東西,一頭扎入縣城裡,在城裡逛了幾圈之後包了一輛車,等到晚上趁着夜色連夜離開縣城。
塞外小城,地廣人稀,汽車駛出縣城,四周黑漆漆一片。
漆黑的夜裡萬籟俱靜,安靜得螞蟻能聽到自己強有力的心跳。
螞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多年的經驗讓他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危險直覺。
“老闆不用緊張,現在這個年代不愁吃不愁穿,這一代早在十幾年前就沒土匪了”。
“不要說話”!螞蟻目光盯着前方,耳朵上下微動。
開車師傅嚇了一跳,撇了眼螞蟻雄壯的身軀和那張像是被硫酸潑過的臉,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砰”!
突然之間,一聲爆炸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汽車失去方向衝出公路,一頭砸進雪堆裡。
汽車還未停穩,螞蟻已經從副駕駛魚躍而出,在地上一個翻滾站立了起來,雙眼冷冷的盯着遠處。
看不見人影,也感知不到任何氣機波動和氣勢威壓,但直覺告訴他,那裡有一個人。
司機捂着額頭下了車,看了看爆掉的車胎,又拿着手電筒走到公路上。
“他孃的,誰那麼缺德在公路上撒這麼多釘子”。
螞蟻拳頭陡然握緊,“換好輪胎在這裡等我”。說完,一步踏出,一頭衝進黑夜裡。
“喂··”!司機大喊一聲,但除了越來越遠的奔跑聲,什麼也看不到。
黑夜中,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之間,一股威脅感陡然升起。
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突然到他差點與那人撞在一起才感知到。
距離太近,來不及細想,也來不及蓄力出拳。
螞蟻壓低肩膀,直接撞了過去。
半步金剛的力量,無異於一輛卡車碾壓,他很有自信能重創對方。
但是,就在即將撞上之際,一隻手掌按在了他的額頭。
沒有氣機波動,也沒有本分力量。
手掌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拍,一道黑影向後飄去。
螞蟻就像撞在了空氣之上。
用力過猛,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就在這時,那飄出去的黑影折回,瞬間來到他的身前。一隻腳踢在了他的下巴之上。
這一腳看似緩慢無力,但在踢中下巴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生出。
結實捱了一腳,螞蟻悶哼一聲跌跌後退。
“咦”!黑夜中黑影輕輕的咦了一聲。
螞蟻退出去四五步,身形一穩雙腿發力前衝,這一次有了足夠時間的準備,粗壯的胳膊在空中擡起,拳頭裹挾着氣勢直奔黑影而去。
氣勢瞬間鎖定住黑影。
黑影受到氣機鎖定的影響,移動慢了半分,但仍然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來拳。
與此同時,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挪移到螞蟻身後。
身後氣機勃發,一掌打在螞蟻背上。
陰冷的氣機如鑽頭一般瘋狂的往肌肉裡鑽,試圖破開堅硬的肌肉防禦。
螞蟻大喝一聲,身上肌肉高高鼓起,硬生生將那股陰冷氣機逼出了體內。
與此同時,手肘後壓擊打黑影頭部。
黑影一掌拍在螞蟻手肘之上,滑出去四五米。
螞蟻剛一轉身,黑影已經再次來到身前。
冰冷的手掌拍在胸口,冰冷的氣機再次襲來。
螞蟻只感覺心臟劇烈顫動,冰冷的氣機猶如有生命一般,停留在肌肉層瘋狂的往裡面鑽。胸前肌肉高高隆起,硬扛住這股穿透力極強的氣機,同時粗壯的手臂向前抱去。
黑影出掌很快,收掌很快,腳尖一點,螞蟻抱了個空。
一抱落空,螞蟻大踏步奔着黑影而去。
黑影腳尖再點,身體向後退去,速度極快。
只見他一手凌空拍出,周圍氣機洶涌如潮。
內氣外放凝聚成掌,一掌直接打在了螞蟻額頭之上。
螞蟻胸口在中一掌,這一掌凌空而來,雖然沒有之前那一掌威力打,但正好不偏不倚的打在之前胸口的位置上。
螞蟻悶很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再出手,螞蟻沒有再出手,一雙黃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影。
“化氣境”!
黑影喃喃自語道:“半步化氣好殺,半步金剛到有些麻煩”。似乎對自己剛纔那一掌很不滿意。
若是在平日,螞蟻不介意硬剛一下,但是現在身上有重要資料要送到天京,他不敢冒這個險。
“無聲無息,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女孩兒,你與她一樣,與天地氣機親近,對內氣的掌控遠遠高於同階內家高手,內家對戰天生佔據先機”。
螞蟻雙腿微微彎曲,已是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但是,外家修力不修氣,面對外家高手,你這個先天優勢就沒有用”。
“是嗎”?黑影戲謔的說道。“要不要試試”?
螞蟻全身肌肉緊繃,剛纔背上那一掌差一點就破開了他的肌肉防禦,化氣境的內勁穿透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這一掌是扛下了,但自己還能扛住幾掌就不得而知了。
“半步化氣在你手下走不了,但我要走,你未必留得下我”。
黑影輕輕一笑,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們外家不是講求逆流而上激發潛能嗎,這纔剛交手就準備逃跑,就不怕墮了一往無前的心境”?
螞蟻冷冷的盯着黑影,“你之前幫過陸山民,現在又來殺我,你到底是誰”?
黑影揹着手,像是沒有立即出手的意思。“幫他與殺你有關係嗎”?
螞蟻不敢大意,全神戒備,他只要選擇逃跑,對方確實很難短時間內殺了他,但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面對一個境界和速度都遠高於他的人,他沒有足夠的把握跑回縣城裡面去。
“你想要我兜裡的東西”?
黑夜呵呵一笑,“聰明”。“給我東西,我饒你一命,怎麼樣”?
螞蟻的餘光看向遠處的微光,心裡默算着司機換輪胎的時間。
見螞蟻不說話,黑影繼續說道:“反正你死了東西也是我的,還不如把東西給我,你能活下去,我也省點力氣。對你我雙方來說都很划算,你說是不是”?
“我需要想想”。螞蟻沒有立刻拒絕。
黑影輕輕一笑,“可以”。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黑影很有耐心,沒有催促。
過了幾分鐘,螞蟻看見遠處的微光移動,應該是司機換好輪胎重新將汽車移到了公路上。
“我給你”。說着,螞蟻從兜裡拿出一個盒子扔給黑影,與此同時轉身拔腿就跑。
螞蟻迸發出全身肌肉的力量,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到汽車跟前,還沒上車就大喊。
“開車”!
司機楞了一下,螞蟻已經一把打開車門衝了進去。
“再不開車老子弄死你”!
司機嚇得手一哆嗦,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踩到底”!
汽車發動機發出隆隆的轟鳴聲在公路上呼嘯而去。
螞蟻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盒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老子真他孃的聰明”!
遠處的黑夜中,黑影微微笑了笑,看也沒看一眼手裡的盒子,直接扔在了雪地裡。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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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旭繫着碎花圍裙,坐在木製的矮腳小板凳上,盯着竈膛裡的火發呆。
竈膛裡的火燒得很旺盛,火苗上躥下跳,木材發出噼噼啪啪的燃燒聲音,火星時而迸濺,從她的臉頰飛過。
在這個全村都沒剩下幾個人的山村裡,不通氣 、不通水,做飯靠燒火,洗衣靠雙手,一個冬天下來,皮膚變黑了,手也變粗糙了。
放在以前,這是她所無法想象的。
她的身份有很多,除了影子這個身份之外,天影畢業的高材生、天京芭蕾舞團首席主演,還是天京權貴圈有名的交際花。
衆星捧月、前呼後擁,喝的是瓊漿玉液,穿的是綾羅綢緞,戴的是珠玉寶釵。
談笑間琴瑟高雅,往來間權貴風流。
微微一笑,顧盼生輝,世人趨之若鶩。
不管哪一個身份,與現在的瓦石土房、粗布裙釵都極爲不相襯。
剛來的時候,反感、厭惡甚至曾經差點暴走,所以她時不時會去挑釁那個男人,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焦躁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燈紅酒綠、高樓大廈不再令她那麼心馳神往了。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普通的農家村婦,整天圍繞着鍋碗瓢盆,圍繞着這個越看越看不懂的男人。
鍋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濃濃的水蒸氣頂着鍋蓋上下跳動。
李紅旭擡頭看了眼鍋蓋,幾個月的經驗告訴她,飯快蒸熟了。
退出柴火,竈膛裡只留些還未燒盡的木炭。
細火慢蒸,蒸出來的飯纔會更香。
李紅旭站起身來,抓起一塊肉熟練的切起來,從剛開始的每天炒兩個素菜到現在,到現在她已經能做出各種各樣的葷菜。
不是因爲這裡不沒有肉,每隔幾天都會有人把各種食材送來,實在是她這雙手不太喜歡摸這些油膩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剛切了幾塊肉片,手上的猜到突然停了下來。
一股滔天的威壓從外面傳來。
李紅旭轉頭看向外面,眉頭微皺,而後搖了搖頭,繼續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