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敲了敲桌子,“引蛇出洞,打亂他們的節奏”。
海東青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資料要不要送給黃冕一份”?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起,思索了半晌之後搖了搖頭,“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田家的黑歷史,送給黃冕就等於把田家的命根、子交了出去,黃冕對影子恨之入骨,對田家也同樣恨到骨子裡面,交給他,難保以後不會對田家下手”。
“呵”!海東青諷刺的笑了一聲,“又發善心了,難道你忘了,田家手上也沾有你母親的血”。
陸山民搖了搖頭,“一碼歸一碼,既然現在是盟友,就不得不暫時放下私人恩怨,而且,在長春的時候,我與田嶽有過協議,他和田老爺子這兩個兇手的命是我的,田家的其它人我不再追究”。
海東青冷笑道:“你還挺講誠信”。
陸山民緩緩道:“人無信不立,我爺爺曾經說過,不管是面對朋友還是敵人,說到就要做到,否則即便功成名就,老來心也會不安”。
海東青的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沒有再對陸山民冷嘲熱諷,如果是在幾天前,她會罵陸山民迂腐,但現在,她知道這不是迂腐,因爲正是由於他的誠信,她才從田家拿到了諜報系統,田老爺子纔會把關係到田家生死存亡的機密都交出來。
她突然覺得,人品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是有用的。
“呂家作爲前線,他們那邊的資料會更有用,但是呂老爺子拒絕了”。
陸山民搖了搖頭,“呂家能把呂不歸這個老祖宗送給我當墊腳石,就足以說明誠意了,他不是拒絕,是因爲他覺得山貓已經代表了我”。
陸山民停頓了一下,看向海東青,說道:“說句你不愛聽的,這就是人品的力量,相比於你,呂家更願意相信我”。
海東青切了一聲,譏諷的說道:“想聽聽周同是怎麼評價你人品的嗎”?
陸山民臉色陡然變得有些難看,“說實話,我無法不在乎他們對我的看法”。
海東青緩緩道:“周同說,他寧願陪着你一起去戰死,也不願看見你走到這一步。他還說着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很多兄弟都是這種想法”。
陸山民苦笑道:“我明白,我讓他們失望了”。
海東青淡淡道:“你總是覺得爲了他們可以不顧一切,但你卻忽略了一點,他們不怕失敗,也不怕死,哪怕這些年獲得的一切都化爲烏有,他們也不在乎”。
陸山民笑了笑,“他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因爲是我把他們拉入這個旋渦的,他們可以不怕死,但是我怕他們因爲而死。你我都清楚,影子是不會允許知道他們存在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這場戰爭只能勝,不能敗,一旦敗了,所有牽扯進這件事情的人都會被清算”。
海東青沒有再說什麼,他理解周同等人的想法,也理解陸山民的想法。
“其實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情當中很多人都沒有退路,唯獨你還有退路。影子想培養陸晨龍當接班人,你只要選擇放棄,你的前路將是一片光明”。
陸山民笑了笑,“你要我投降,怎麼投降?拿着你的人頭,拿着東海那些兄弟的人頭當投名狀”?
陸山民搖了搖頭,說道:“我早和你們融爲一體,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所作所爲早已代表着一個集體的意志,不僅僅是你們,還有死去的人,還有朱老爺子,我要是真這麼做了,你覺得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
不知道爲什麼,海東青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她從沒想到過,自己會如此的在乎這件事,這幾天她想了很多,想破了腦子想找一個不用跟韓家聯姻的替代方法,但是都沒有想到。
陸山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文件袋,說道:“這些都是訂婚宴韓家邀請的賓客,裡面有每一個人的詳細資料,你拿去交給周同,讓他調查篩選一遍,儘快給我擬定一份可以下手的名單”。
“然後呢”?
陸山民說道:“經濟學上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老太太偶然間在路邊救了一個律師,律師感激老太太的救命之恩,就問她有什麼需求,他一定幫她。老太太說她沒什麼要求,就是想讓自己一無所有的兒子能夠進入上流社會,娶一個貴族出神的媳婦兒。律師答應了他的請求,先是打聽到一個國會議員有一個待嫁的女兒,然後就上門說給他女兒介紹一個很富有的年輕人,國會議員見到被律師精心打扮和培訓的窮小夥,按照律師給他的臺詞進行了應對,很快就得到了國會議員的認可,答應把女兒嫁給他,然後律師又帶着窮小夥去找銀行家,告訴他這是國會議員的女婿,想在銀行貸款一百萬,銀行家一打聽覈對,果然這個小夥子是某位政要的準女婿,爽快的貸了一百萬。”
陸山民繼續說道:“最後,窮小夥成功娶了國會議員的女兒,利用這個身份和貸款的錢成立了一家公司,因爲國會議員女婿的身份,公司業務不斷,後來不僅還上了一百萬,還逐漸做大了企業,成爲一個真正的富人”。
陸山民接着說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差不多就是這樣,利用韓家女婿這個身份,凝聚起一股新的力量,與影子來一場正面交鋒”。
陸山民盯着茶几上的文件袋說道:“單靠呂家和田家是不行的,他們有把柄捏在影子手上,處處落在下風,被影子捏得死死的。我需要一股不受影子控制和脅迫的新力量,這股力量的殺傷力或許不會太大,但是影子沒有把柄在手,他們應對起來就不會得心應手,至少他們在這股力量面前沒有主動權”。
“另外,朱老爺子說了,我們需要創造一個契機,一個能讓影子充分暴露罪證,國家可以名正言順動他們的契機,所以我們需要擴大這場戰爭,越大越好,越大,他們就會暴露得越多,我不奢望這股力量能夠打敗他們,我知道也不可能打敗他們,但是,這就像一場鏖戰,看誰先熬不住,我相信能熬到上面出手的那一天”。
海東青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訂婚宴什麼時候舉行”?
“大後天”。
海東青緩緩道:“到時候我陪你演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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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裡,大圓桌上擺滿了滿滿一桌子空瓶子,足足有七八十個。
吳崢一瓶幹完,大喝一聲:“再來三件”!
黃九斤大手一揮,“一人再來三件”。
“好、好、好”,林寬已經醉態畢露,搖晃着腦袋附和道:“一人再來三件”。
吳崢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寬的肩膀,“小林子,你行不行啊”。
“行”!林寬打了個酒嗝,“從來沒這麼行過”。剛說完話就砰的一聲趴在了桌子上。
服務員抱着三件啤酒走進包房,看着滿桌子的空瓶子,震驚得臉色發白,幹這個行業,他見過能喝的,但這麼能喝的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吳崢砰砰砰的打開所有啤酒,拿起一瓶扔個黃九斤,黃九斤擡手一招,一把抓住了酒瓶子。
吳崢猛的灌了一口,說道:“真是懷念啊,我還以爲這輩子再沒有機會這樣子喝酒了”。
黃九斤沒有喝,淡淡道:“機會一直都有,只要還和以前一樣,以後也會一樣”。
吳崢哈哈一笑,“大哥,你是我最尊重的大哥,在我的心目中,你像高山一樣,像大海一樣,怎麼現在變得如此幼稚了呢”。
吳崢搖了搖頭,“回不去了”。
黃九斤對吳崢失望過很多次,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放棄過。
“還記得戰龍的信念嗎”?
吳崢呵呵笑道:“爲國盡忠,爲民立命。我沒有忘。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真的能改變什麼嗎?你太天真了,我們什麼都改變不了”。
黃九斤淡淡道:“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吧”。
吳崢咧開嘴,唯有的一隻獨眼中閃着兇光。“適者生存,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這纔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既然改變不了,就應該加入進去,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吳崢繼續說道:“老大,你的那些觀念過時了,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個世界,文明的外衣下藏着的仍然是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國家之間如此,人與人之間亦如此。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規矩”。
黃九斤苦澀的笑了笑。“確實回不去了”。
吳崢抓起兩瓶啤酒砰的放在桌上,一隻獨眼瞪大盯着黃九斤,“我吳崢無父無母,在這個世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做不到不在乎你”。
“大哥”!“你照顧我、保護我,替我擋過刀、擋過槍,身上有四處傷都是因爲我”。
吳崢停頓了一下,哈哈一笑,“錯了,不是四處,加上你後背那一處,應該五處纔對。”
吳崢一口氣乾掉一瓶啤酒。“不管我犯下多大的何錯,你都包容我、原諒我,這一件件、一樁樁,你對我的所有好,我吳崢記得清清楚楚,永世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