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心裡一直很疑惑,青姐爲什麼要有意無意的栽培陸山民,這個山裡長大的年輕人雖然有幾分本事,但還遠遠不夠資格青姐親自過問,更加遠遠比不上海天集團接下來在百匯區的利益。
白鬥狼說陸山民與當年海爺的死有關,關係到青姐的復仇大計。但他始終想不通一個土生土長的山裡人怎麼會和海爺的死扯上關係,況且海爺死的時候,陸山民當時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第一次見陸山民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小子有些與衆不同,也只是按照慣例把他的資料報給了上邊,完全沒想到會引來青姐的親自注意,從民生西路開始,青姐就親自過問他的情況,還示意他有意無意把海東來引薦與之相識。陳然心裡有很多疑惑,不過青姐的規矩他懂,不該問的別問。
陳然半眯着眼,直直的盯着陸山民。
“你的成長超乎想象”。
“這都要拜你所賜”。
陳然皺了皺眉,腦中翁的一下,難道這小子知道背後一直有青姐和自己的推動,不過很快就掐滅了這個想法。他要是能猜到這一切背後有青姐的身影,那也太逆天了。
陸山民笑了笑,“要不是一年前欠你那五萬塊錢,或許我還在燒烤店烤燒烤”。
陳然淡淡的笑了笑,“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陸山民沒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陳然,腦海裡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心裡的疑惑比陳然還多。
自從左丘告訴他所有的路有意無意都有海家影子之後,疑惑就開始越來越多。
左丘說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有海家在幕後做推手,陳然故意告訴金胖子他的信息,才導致了金胖子找劉強廢他手腳,進而導致了玫瑰酒吧那一場大戰,也正是因爲那場大戰,劉強的逃跑,導致了民生西路王大虎一家獨大,同時也正是因爲那場大戰讓他在民生西路打出了赫赫威名。繼而引發連鎖反應,引來胡惟庸等人找他對付王大虎,纔有了他成爲民生西路話事人的局面。緊接着又故意逼迫引導他進入直港大道,纔有了與常贊一戰。
表面上看海傢什麼都沒做,實際上處處都有海家的身影。
特別是左丘點出他的身世不尋常之後,他很自然的把海家的目的歸結到他的身世上。
他的腦海裡進行着劇烈的思想鬥爭,很想問問陳然他到底知道什麼。但左丘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問,不能打亂爺爺的安排,等見到老黃和老神棍的時候自然清楚。
但陸山民還是很想問,到現在他已經不相信父母是簡單的死於一場車禍,雖然表面上當做和以往一樣,但是他的內心時刻都在糾結着這個問題。
陳然接着說道:“你如今的行爲已經嚴重威脅到我的利益”,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出手,你應該清楚,你在直港大道做的那些事,要是我出手的話,你必死無疑”。
陸山民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麼”?
陳然笑了笑,“我想說我們並不是敵人”。
陸山民冷笑一聲,“你可知道我曾經到海家的別墅大鬧一場”。
“當然知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也恭喜你很有運氣,敢到青姐家裡鬧事還能活着出來,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既然你知道我與海東青有過節,怎麼又說我們不是敵人”?
陳然淡淡的說道:“你與海大少是朋友,相信青姐看在海大少的情分上,不會與你計較”。
陸山民呵呵一笑,“她與不與我計較是她的事,我早晚得找她討個公道”。
陳然皺了皺眉,“就爲了包房裡那個叫阮玉的女孩兒”?
“難道不夠嗎”?陸山民反問道。說着呵呵一笑,“我們的恩怨今天算是瞭解了,但我與海東青的過節還並沒有結束”。
陳然沉默了半晌,“如果是去年的時候你說這樣的話,我可以當你是無知無畏,也可以當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你到了如今這個位置,還說這樣的話,我實在無法理解”。
陸山民淡淡的靠在沙發上,“你有妹妹嗎”?
陳然點了點頭,“有,我有兩個妹妹,一個在老家,一個在東海,都已爲人母”。
陸山民笑了笑,“假如你的妹妹,被人始亂終棄,然後不僅退了學,還性情大變,整個人生都被毀了。請問你作何感想,真能做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陳然眉頭微皺,不悅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樑子沒法解開囉”!
“解鈴還須繫鈴人,不管是她海東青還是海東來,我早晚會找他們討個說法”。
陳然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深深的不屑,“找青姐要說法,呵呵,這與找死沒什麼區別”。
陸山民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海東青好像還不想讓我死”。
陳然猛然睜大眼睛,“你知道”?
陸山民淡然的迎向陳然的目光,“你又不是善男信女,我可不會天真的認爲你有憐憫之心纔不對我下手”。
“所以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陳然聲音冷然。
“當然,否則我怎麼敢放心大膽的對付常贊,自打一開始,我就沒有把你當成潛在的敵人”。
陳然呵呵一笑,“你還知道什麼”?
陸山民坐直身子,腦袋前傾,“難道還有什麼”?
陳然睜大眼睛盯着陸山民,青姐之前下過死命令,不能讓陸山民知道其中的關節,不許出手干預陸山民的所作所爲。要是讓陸山民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一切都與海家有關,青姐絕不會輕饒了他。
過了半晌,陳然鬆了口氣,淡淡道:“你不知道”。
陸山民嘴脣挪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住了心癢無比的好奇心,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陸山民靠向沙發,淡淡的說道:“陳總是江湖中人,與柳依依那樣骨子裡都透着商業氣息的人不一樣,我們之間不必有那麼多彎彎繞。陳總想和我打好關係,我也不和你討價還價,一千萬”。
陳然心下有一絲驚喜,笑着道:“你不是和青姐有仇嗎?”
陸山民淡淡一笑,“拋開我現在的身份,我一分錢都不會要她的。但在其位謀其政,我現在是商人,手下還有一大幫子兄弟跟着我吃飯,私人的仇怨不能凌駕於公家的利益之上”。
陳然哈哈大笑,“陸山民,你變了,你已經不是一年前的你了”。
陸山民淡然一笑,“我沒變,我還是那個我,我欠別人的一定會還,別人欠我的,也必須要還”。
包房裡,阮玉得意的看着柳依依氣得發青的臉,這位一進門就表現得優雅高貴,涵養極好的女子,生起氣來,別有一番韻味兒。
阮玉悠然的喝着紅酒,對柳依依和莫小元的憤怒視而不見,估計這兩人此刻腦袋裡全是陸山民與陳然談判的情形。
到現在,柳依依也終於明白了陸山民今晚爲什麼要請她到皇朝ktv來,這壓根兒就是一個提前設置好的圈套。
先用自己敲山震虎,震得陳然出現。然後再用陳然反過來逼她開價。好一個待價而沽。
柳依依確實不太瞭解這些江湖中人的心態,理性的分析,固化的認知才導致了輕易的被陸山民擺了一道。
剛離開天京的時候,父親對她說過,說她從小在豪門貴胄長大,眼光閱歷是夠了,但還缺乏基層的歷練。當時還沒有太在意,現在想來,父親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況出現。
從小的生長環境告訴她,人與人之間只有利益,所有的行動都是圍繞着利益,她從來不相信什麼江湖道義和感情之類情緒化的東西,她看過太多爲了利益朋友背叛,甚至親人之間也勾心鬥角的戲碼。
她沒想到過陸山民會洞察她的用心,更沒想過陸山民會因爲她挑撥曾家與孟家、海家的關係而遷怒與她,也沒想到過陳然會因爲陸山民的一拳而放下身段主動找陸山民談判。這些事情在她看來都是與利益不符的東西。
感情,這個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嗎?
愛情,曾雅倩難道真的是陸山民的逆鱗,摸不得嗎?
見陸山民面帶笑容的回道包房,柳依依眼含恨意。
“陸山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爲很無恥”!柳依依咬着牙狠狠的說道。
陸山民呵呵一笑,“誰跟我講道義我就與誰講道義,誰跟我講感情我也與誰講感情。這兩樣東西貌似柳小姐你都沒有與我講過,既然你處處跟我講利益,還處處在背後使絆子,我只不過是跟着你學而已”。
“陳然給了你多少錢”?柳依依怒容滿面的瞪着陸山民。
“一千萬”。
柳依依咬了咬牙,“好,明天我轉給你兩千萬”。
說完豁然起身,對着莫小元說道:“我們走”。
陸山民淡淡道:“別老盯着曾家不放,雖然我對曾家毫無感情,但你想把雅倩捲進來,就別怪我什麼道理都不跟你講”。
頓了頓,陸山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