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淡淡的看着滿臉淚痕的陸山民,促狹的說道:
“在叢林裡逼我吃生肉,逼我吃活着的蟲子,你不是很生猛嗎”?
“男子漢大丈夫,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怎麼?還要學十八歲的小姑娘一哭二鬧三上吊”。∈
陸山民擡頭看了海東青一眼,冷冷道:“在金三角的叢林中,馬衝爲你戰死,你似乎一點都不難過”。
“難過他就能活過來嗎”?海東青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陸山民冷哼一聲:“東海都說海東青冷血無情,果然不假”。
海東青臉上浮現出怒氣,冷冷道:“要不是看在叢林中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就不該來救你”。
陸山民心若死灰,冷笑一聲。“也許死了更好”。
“幼稚”!海東青勃然大怒。“父母大仇未報,兄弟之仇未報,這麼多人看着你等着你。陸山民!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殺伐果斷勇往無前的男子漢,你太讓我失望了”。
“報仇”?陸山民冷笑連連。“爲了我一個人的仇,要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報了仇死了兄弟,這算哪門子報仇。他們本可以不死,他們因我而死,他們也有父母親人,那他們是否也要找我報仇”?
“薛家、納蘭家,還有那看不清摸不着的背後主謀,今天死的是唐飛,明天會是誰。我想報仇,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我而死”。
“陸山民”!“一將功成萬骨枯,任何走向巔峰的人都是踏着累累屍骨拾級而上”。
陸山民看着海東青,露出不屑的苦笑。“爲了個人的一己私仇,帶着那麼多人去送死。我沒有你那麼冷血無情”。
海東青氣得貝齒緊咬,雙拳握得咔咔作響。
“懦夫”!!“你怎麼對得起那些爲你死去的人,怎麼對得起黃老前輩”。
“你說什麼”?陸山民忽然起身擡手抓住海東青的肩膀猛烈搖晃,一雙眼睛瞪得血紅。“你剛纔說什麼”?
海東青冷冷道:“黃九斤本來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那些爲你做出犧牲的人,否則他們的死將毫無意義”。
陸山民頹然坐在凳子上,面部因痛苦而變得扭曲,喃喃自語,“這不可能,老黃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武夫,沒有誰殺得了他”。
海東青冷笑一聲,九年前,當她看到父母殘破屍體的時候,也是這般崩潰的模樣,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每每回想痛不欲生,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扛過來的。所以她要報仇,除掉了圍獵海天集團的那些大家族大企業,但這還不夠,她還要殺,一直殺,只有一直處在仇恨的kuài gǎn之中,才能暫時緩解心中的那種痛,要是沒有了仇恨,她將活不下去。
“你想放棄報仇,你有沒有問過黃老前輩答應不答應,有沒有問過黃九斤答應不答應,有沒有問過整個山海集團的人答應不答應”。
陸山民雙手捂面,雙肩顫抖。哽咽的罵道:“左丘,我草泥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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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看守所,等候在外邊的盛天問道:“怎麼樣”?
海東青滿臉冰冷,怒氣未消。“天叔,你看錯了他,他就是個懦夫”。
盛天皺了皺眉,“這倒是讓我很意外,我本以爲他會恨意滔天癲狂入魔”。說着頓了頓,“東青,他在東海的所作所爲我們都看在眼裡,他不像是個懦夫”。
“父母之仇,兄弟被殺,想的不是報仇,反而是放棄報仇。他不是懦夫誰是懦夫”!海東青怒氣衝衝的說道。
盛天欲言又止,過了片刻說道:“這一局薛家是徹底輸了,不管是市裡面的大佬還是江州的財閥,都會重新看待薛家。從此以後薛家在江州的地利優勢將不復存在,現在纔算是真正有了與薛家在江州叫板的資格。陸山民背後那位讀書人高屋建瓴,這一招落子很高明也很險峻,只是恐怕他也沒想到唐飛會死吧”。
“高明又如何,可惜遇到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盛天笑了笑,“讓他冷靜冷靜吧,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這個樣子反倒讓我有些明白當初周同爲什麼寧願斷指也要跟着他,流血不流淚不見得就是男子漢,流淚的男人也不見得不是男子漢”。
海東青微微皺了皺眉,情義兩個字,她的腦海裡很久就沒有了。
“他與陸晨龍和我爸的英雄豪氣相差太遠”。
盛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淡淡道:“海爺和陸晨龍都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奇男子,與他們相比,陸山民只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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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青,但這個世界上最高的道,最真的理,往往最接近於平凡。平凡並不等於就平庸,你要對他有信心”。
海東青皺了皺眉,這樣的說教道理對於她來說太過複雜,也沒有任何意義。
“納蘭家的人已經到了東海,陸山民再不振作起來,江州用命換來的大好局面就要泡湯了”。
盛天面帶憂慮的說道:“納蘭家纔是頭真正的猛虎,東青,繼續追查下去海家將真正陷入危機之中,你可想好了”。
海東青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殺氣,“父母之仇不可不報,哪怕海天集團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
盛天點了點頭,“東來在米國的學業已經完成,他已經來過兩次電話,言語之中表達想回來”。
聽到海東來,海東青臉上稍顯溫柔,冰冷的心微微陣痛。自從阮玉的事情之後,這三年來海東來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沒有再與她說過一句話。
“東青,你們姐弟倆明míng xīn裡都很在意對方,何必非要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海東青淡淡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句不是時候既是指還不是緩和姐弟感情的時候,也是指還不是海東來回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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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水晶苑,闞爺的莊園中。一個三十多歲,帶着金絲眼鏡,長相斯文的男子帶着儒雅的微笑。柳依依淡然的坐在他的一旁,懷裡抱着一個狹長而古樸的禮盒。
納蘭子纓從柳依依手上拿過禮盒,雙手託於胸前。含笑道:“聽聞闞爺喜歡丹青,小子特意向父親求來元代趙孟頫的真跡,還請闞爺笑納”。
闞爺眯着眼盯着納蘭子纓,沒有接禮盒,微微笑道:“納蘭家從清康熙年間開始就是書香世家,聽聞納蘭老爺子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武夫,沒想到納蘭公子竟是文武雙拳,還是武道高手”。
納蘭子纓雙手繼續託着禮盒,笑容依舊。“練了幾年呼吸吐納,強身健體而已,在闞爺面前不敢稱高手。說到文武雙全,闞爺是東海內家第一高手,還是東海最大商會的會長,小子更是羞愧難當”。
闞爺呵呵一笑,“你是在取笑我這個老頭子嗎,第一高手早就不是我了”。
“小子不敢”!納蘭子建託着禮盒,把頭低得更低。
柳依依心中不悅,但臉上還是笑容滿面,“闞爺,您在東海德高望重,黑白兩道都非常敬重您,納蘭公子帶着誠意而來,還請您賞個臉”。
“哈哈哈,”闞爺捋着鬍鬚笑道:“柳xiao jie不愧是女中豪傑,長袖一揮,就將東海排名前十的金桂集團收入囊中,老夫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柳依依笑了笑,“闞爺過獎了,商場如戰場,晚輩只是僥倖偶得之”。
納蘭子纓看了一眼柳依依,淡淡道:“闞爺是商場前輩,更是武道前輩,晚輩託着禮盒請教也是理所應當”。說着笑了笑:“更何況這可是趙孟頫的真跡,能託在手裡是晚輩的福分”。
闞爺哈哈一笑,“納蘭家不愧是書香門第,說話就是好聽”。
“闞爺,這幅字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的小禮物,晚輩今天來是給您送大禮的”。
“額?趙孟頫的真跡也算小禮物,難道納蘭公子還有王羲之《蘭亭序》的真跡不成”。
納蘭子纓笑道:“闞爺說笑了,不過我這份禮物到不見得比《蘭亭序》真跡差多少”?
“哈哈哈,那我倒真要聽聽”。
“闞爺一輩子爲共榮商會的會員企業謀劃發展,在南方卓有成效,但在北方卻是處處碰壁,相信以我納蘭家的影響力,可以爲共榮商會在北方市場打開一條通道”。
“有這麼好的事情”?闞爺故作興奮道。
納蘭子纓含笑道:“闞爺,時代變了,相比於十年二十年以前,現在的商業競爭講的是共贏,沒有誰能一口氣把所有錢都掙完”。
闞爺淡淡一笑,“讓我來猜猜你的條件”說着喝了口茶,“你們要對付山海集團,想讓我袖手旁觀,我說的對不對”?
納蘭子纓笑道:“闞爺不愧是大智慧的人物,我向您保證,只對付山海集團”。
闞爺呵呵一笑,“那要是海天集團和浩瀚集團要拼死保山海集團呢?”
納蘭子纓微微一笑,“海天集團和浩瀚集團都是大集團公司,代表着衆多人的利益,相信他們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闞爺冷哼一聲,突然冷聲道:“先是金桂集團,現在是山海集團,順帶連海天集團和浩瀚集團也拿下,之後東海這塊蛋糕還有誰敢與你納蘭家搶,納蘭文若真當我東海無人嗎”?
納蘭子纓依舊含笑說道:“金桂集團與其說是我們奪了,還不如說是東海企業自相殘殺的結果,闞爺,商業的本質是掙錢,只要能讓共榮商會有更好的發展,誰來主導東海的市場其實不重要”。
“哈哈哈哈”,“東海企業之間的內部競爭那是自家兄弟關起門來的事情,納蘭家人心不足蛇吞象,手也伸得太長了吧”。
蔣琬緩緩的從外面走進來,給在座的人添上茶。撇了一眼納蘭子纓雙手託着的禮盒。笑着對闞爺說道:“爺爺,你昨天不是說不收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