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在家琢磨了幾日,總算會梳京城這邊流行的髮髻了。
“丹娘,今日我們去買個項圈吧,你戴上更好看。”周勤發現街上婦人許多有戴項圈的,所以也想給徐丹買來戴。
“周大哥,如此下去東西越發多起來了。”
可不是,前兩天剛添了一對紅瑪瑙耳墜來配那支紅瑪瑙雕花金釵呢,珍珠的珠花也買了兩朵。
“多些怕什麼,每日換着戴麼,好看。”
周勤幫她調整了珠花的位置,倆人收拾妥當便出門了。
劉少奶奶看見徐丹眼前一亮,上前扶她,“丹妹妹,就等你呢。”
徐丹歉意道:“倒叫雲姐姐好等,外面人多,我們費了好大勁纔過來的。”
“不妨事,我們那房子不在正街,你們也是一路好走,要費些功夫。”
盧少奶奶瞥了一眼徐丹,覺得她如今和城裡大家閨秀出門的妝扮也相差無比了,不過幾日便收拾得如此妥當,也是難得。
但周勤還是來時那番模樣,心中覺得這對夫妻倒是恩愛。
盧少奶奶招呼道:“快過來坐吧,聽說今日甄家有法寶呢。”
徐丹點頭致意,“好,我可得好好長長見識,也不枉來這一遭了。”
盧公子、劉少爺和周勤三人聊起了這茶葉酒水的問題。
這鬥圖盛事也讓附近的餐館都跟着火了一把,名頭也層出不窮。
熟悉的鑼鼓響起來,使者清了嗓子,高聲道:“普通場一百進五十,現在開始。”
大家掌聲一片,作品開始依次展示。
徐丹這回不用緊張了,因爲第五十名就是她的春耕圖。
卡在節選點上,可謂是十分驚險。
這幅圖幾位當朝繡藝大師意見不統一,所以便給了五十名,想的就是看看後續這周徐氏會不會還有別的作品。
劉少奶奶不禁爲她擔心起來,“丹妹妹,你還有別的繡圖嗎?”
“嗯,有的,一會周大哥會去幫我上交的。”徐丹對這結果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就卡在第五十名。
盧少奶奶胡氏的堂妹新交了一幅賦有童趣的撲蝶圖,進了三十名。
徐丹和劉少奶奶連忙給她恭賀道喜。
等欣賞完了普通場的比賽,勾人心懸的專業場便要開始了。
窈窕的舞女歌妓先上臺表演一番,賺足了眼球,這才緩緩拉開比賽的序幕。
甄家的雙面繡已經到了爐火純金的地步,竟然一面是佛陀,另一面是觀音菩薩。
這倒也罷,只是細看之下兩邊竟是不同的佛經繡起來的圖畫,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潘家的白鶴圖裡面的仙鶴真得在偏偏起舞,風一吹,那羽毛好像會動一般。
楚家善繡百花,遠遠看去,花是一朵一朵在你眼前盛開的,讓人歎爲觀止。
秦家今天是一幅江上泛舟圖,側身看見的卻夜晚臥看星空圖。
有人不禁感嘆道:“我的天,這哪是鬥圖啊?這是要人命啊。”
可不是,怪不得四大家族地位永不倒,這普通場和專業場真是差得十萬八千里啊。
這些繡圖,有幸看上一眼也不知道能和他人吹噓多久了。
那可不,又不是人人有資格進來觀看比賽的,一個大廳的站位就去了三十兩,更別說有座位的,包廂的了。
使者高聲宣佈:“甄家潘家同取第一。”
“吼,雙蛋黃啊。”
“楚家這回麻煩了,兩場都沒拿過第一,下一場再失手,就徹底無緣嘍。”
“我看好甄家,不愧是上界的魁首。”
大家開始爆發出熱烈的討論,場外設的賭局也不斷變化。
周勤忙着去換新的玉牌,還要登記新的繡圖。
劉少奶奶見了好奇道:“丹妹妹,你這次交了什麼圖?”
徐丹有些泄氣,“雲姐姐,我技法粗略,繡圖也是一般,只能取個巧,下一場我未必還能取中的。”
劉少奶奶安慰道:“別人都是從小有大師教導的,丹妹妹如今已經很好了。”
徐丹笑笑又放開了心思,幾人聊聊天便散了。
周勤怕徐丹因着比賽一事心情不好,哪知道她該吃吃該喝喝,這幾日又迷上了花卉盆栽,沒事便拉着周勤往那邊跑。
對於盆栽賣出天價這一事周勤完全不能理解,徐丹則是喜好研究盆栽的造型。
那種明明是人工修剪,卻又勝過野生的自然感讓她覺得很神奇。
第三場比賽徐丹的圖意外的得了個好名次,三十名取十五名她得了第八名。
盧家也覺得詫異,畢竟胡氏堂妹都被刷下去了。
今天專業場比賽也來了個驚人反轉,楚家放棄了百花圖,以一幅天宮王母娘娘蟠桃盛會拿下了第一名。
那繡圖上的仙女真的美不勝收,連雲霧繚繞都逼真極了。
賭局外壓楚家的都笑瘋了。
徐丹皺着眉頭沉思,有點糾結,她不知道要不要換新的繡圖。
周勤在一旁安靜等她思考,劉少奶奶連忙勸解她要放寬心。
恰逢盧少夫人堂妹胡明月過來行禮,便真誠建議道:“我是建議換的,最後的比賽,人人都會拿出壓箱底的來,新的繡圖能讓人眼前一亮。”
徐丹行禮謝過,“多謝胡小姐提點,只是我的繡圖其實大同小異,所以……”
胡明月猶疑問道:“便是不入選,能展示一番也好啊。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徐丹一頭霧水問道:“知道什麼?”
盧公子聽了她們對話笑了起來,朗聲說道:“這鬥繡圖大賽啊,除了普通場前五名有機會被四大家族挑選外,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這前十名的繡圖可以當場拍賣,這可比自己售賣得價更高,畢竟來看比賽的貴人可不少。”
“啊?!”徐丹哀嘆,“早知如此第二場我就該換新繡圖纔是的。”
衆人聽後俱都笑了起來,沒有一絲嘲諷,只是覺得她坦蕩直白,比那一邊說是爲得好名聲一邊私自找賣家的好多了。
像胡明月這般未出閣的繡圖,便是得了名次也不會賣的,她們會充入嫁妝帶到婆家去。
那成了親的婦人則不同,有些是擺在夫家撐門面,有些是直接售賣換銀錢。
周勤見狀直接說道:“那我去交繡圖了。”
幾人都期待着五天後最後一場的鬥圖盛會,徐丹這回可體會到了焦慮不安的狀態。
半夜周勤被身旁翻來覆去的徐丹吵醒了,“丹娘怎麼還不睡?”
“唔,睡不着。”徐丹滿心後悔,“四場比賽我應該每一場都換新繡圖纔是,現在可怎麼辦呢?”
徐丹五幅繡圖有四幅繡的是四季,春耕圖,夏收稻穗,秋天碩果,冬日裡迸發的一抹春色。
如今少展示了一幅,她在意得很,要是不知道那消息還好,知道了總是抓心撓肝的難受。
“丹娘別鑽牛角尖了,這不能改變的事去想它做什麼?”
周勤半夢半醒之間聲音低沉而沙啞,徐丹正氣頭上,還以爲他不耐煩,便耍起小性子來。
“哼,你就變着法子說我喜歡鑽牛角尖唄,我知道了,你這會嫌棄我打擾你做美夢呢。”
徐丹說完捲起被子,像個蠶蛹一般滾到裡頭。
周勤無奈,兩個腳趾頭相互搓了搓,沒有被子有點冷啊。
“丹娘你曾經對我說過我保持初心,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
“那你還說過錢賺得太多人會變得愚笨不堪。”
“哼,誰能不愛錢呢,肯定不是我說的!”
“那……”
徐丹暴躁,“沒有沒有,不是我,我沒說過!”
周勤失笑,又有點無奈。
他轉身對着氣呼呼的娘子輕聲道:“那我說過會一輩子愛你,對你不離不棄,永遠呵護你,寵你,你也沒聽過?”
徐丹抿嘴沉默。
周勤的執着與勇於表達再次發揮堅持不懈的精神,“嗯?真的沒聽過?”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徐丹不自覺縮進被子裡,只留一點空隙呼吸透氣。
她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可那又如何,有個疼人的相公就應該要好好利用一下。
呃,不是,是毫無隱瞞的將自己的情緒告訴他知道。
自己憋着得多難受啊,有個人分擔多好。
“丹娘?”
“娘子?”
徐丹繼續沉默,壞情緒發泄完後有一點後悔怎麼辦?可是叫她主動承認剛剛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她又拉不下臉。
“嗯,你既然不知道,那說明都是我的錯。”
周勤一把大力掀開被子,裹住兩人,幽幽說了句:“我今晚定要花一晚上時間讓娘子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唔……”徐丹聲音沙啞,眼角含淚,拍打着求饒。
周勤卻執意要讓她感受自己的滿腔愛意,動作間將那些情話一字一句的反覆說給身下的人聽,讓她的認錯最後都只能化作一聲聲滿足的呢喃。
地龍裡的炭火慢慢冷卻下來,可房裡的溫度卻不斷燃燒、攀升,直至晨曦初升才歸於平靜。
因着一場酣暢淋漓,徐丹也無心顧及別的,牀上躺了一天,當了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弱美人。
剩下幾日兩人便去逛古玩城,徐丹給周勤挑了塊佩玉掛在腰間,還給自己買了一張古琴。
徐丹好久沒彈琴了,況且她在這方面也不太精通,在家裡調音試琴,一開始音不成調,後來磕磕絆絆的彈了一首,再後來才流暢起來。
周勤看她眉眼彎彎,低頭淺笑撫琴,音調從指尖潺潺流出,每一個音符都彷彿傾泄到了他心裡。
徐丹羞赧道:“周大哥,我學藝不精,回家以後再慢慢練吧,每日彈上半個小時,功夫總會增長些的。”
周勤覺得心裡有一股歡喜不知怎麼表達,所以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兩人眼波流轉,那若有似無的情意便纏綿在空氣中。
徐丹想起那天夜裡自己的慘狀不禁瑟縮了一下,無故乾咳一聲指使周勤去拿糕點給她吃。
節制的是幸福,氾濫成災的那是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