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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倉一倒,黃巾賊衆慌忙撲上搶人,裴元紹更是不顧傷勢,執刀策馬撲向管亥。管亥雖然只與周倉交手兩合,卻耗去大量體力,尤其第二擊,砍斷了周倉的大刀,更將之震翻落馬,但自家兩臂也是麻痹不已,一時間根本無法迎戰,拍馬而逃。
裴元紹剛追出十餘步,眼角突然瞥見一騎從側旁衝來,還沒看清對方模樣,就覺手臂一痛,手中大刀握不住,啪地掉在地上。裴元紹嚇得夾馬就跑,遠遠逃開之後,發現對方沒追趕,驚魂甫定,定睛看去,卻是那執矛的青年。
“某仍真定九宮塢之亭長,趙子龍。看兩位也算是一條好漢,那北海管生德亦是一方渠帥,更有兵圍北海之惡行,猶能迷途知返,投效名主。二位何不學管生德,投效遼西,勝過在此爲亂。”
“遼西?”
裴元紹與手臂被震脫臼,痛得滿頭大漢的周倉互望一眼,皺眉搖頭。遼西,這也太偏遠了吧?也不知那管亥發什麼神經,放着好好的一方渠帥不幹,竟投靠什麼白狼城,當什麼白狼營假司馬。
突然周倉似是想起什麼,瞪着趙雲道:“九宮塢!是不是上回將老鷹洞的雷公手下八百黑山卒殺死過半的那個塢堡?”
趙雲尚未答話,他身後的青年騎士已放聲大笑:“沒錯,好叫爾等知曉,那雷公的右膀子,就是我夏侯蘭射傷的。”
周倉與裴元紹牙疼似地吸了口氣,原來是那個塢堡出來的人物,這叫趙子龍的還是負責塢堡緝盜的亭長,想必更不好惹,難怪一擊就傷了裴元紹的手臂。看樣子,似乎還是手下留情了。
兩個黃巾賊首低聲商議了一陣,裴元紹嚥了口唾沫,向趙雲拱手道:“既然趙亭長出面。方纔又手下留情,而且,我等與管兄也算是黃巾一脈,那馬就還給你們,也算是交個朋友。”
裴元紹說話時,周倉擡起左手,不斷向後打手勢,示意退回山寨。
這時一直安靜不動的狼牙飛騎某甲,策騎走近趙雲,低聲請示:“他們想退了。城守還沒發信號。趙亭長,是不是要發動攻勢拖一下。”
趙雲略微沉吟,點點頭:“聽我訊號,我先突擊將裴元紹擊落生擒。子惠,那周倉就交給你。不要射人,只射馬!”
“沒問題。”夏侯蘭信心滿滿。他可是白馬義從之一,已經混到了什長,這騎射之技,自不待言。
說話間,周倉、裴元紹二人已率黃巾賊衆徐徐而退,正準備登山。
“準備——”
趙雲緩緩把矛提起。渾身肌肉放鬆,在攻擊前肌肉必須鬆馳,只有在攻擊目標一剎那,肌肉才繃緊爆發。
就在這時,夏侯蘭猛擡頭,吃驚道:“有煙。山寨起煙,不,是起火了……他,他真的攀越上去了?”
趙雲臉上笑紋一點點綻開:“好一個馬驚龍,果然有手段。”長矛一指。“殺!”
二十餘騎,猝然發攻襲擊,一陣亂箭,將來不及撤向山道的十餘黃巾賊盡數射殺。周倉的戰馬也被一箭射斃,若非他身手矯健,未等戰馬倒地,飛快跳上裴元紹馬背,必定爲趙雲所擒。
周倉與裴元紹怒極大罵,卻不敢有半點停留,倉皇退向山寨。卻不料剛到半山,就見寨門大開,數百寨衆一窩蜂衝出來,鬼叫連天,寨內濃煙滾滾,火苗高竄。
山寨失火了?
周倉與裴元紹身體驟冷,互望一眼,額頭冷汗都淌下來了。
當二人奮力衝進寨子時,目光所及,渾身發僵,瞠目結舌。
就見一個年輕英武的青年,站在百丈之外,後山絕壁那塊象蘑菇一樣的飛來石上,腳下插着一根獵獵火把。而飛來石下,那匹盜來的大宛寶駒,正拖着斷繩,對着高石上的少年灰聿聿長嘶。此刻,這少年正手執一把血色大弓,不斷將一支支火矢射向山寨各處建築。房屋、聚義堂、演武場、馬廄……到處都是火。
這人是如何從後山絕壁攀上來的?又是怎樣上到那塊滑不溜手的蘑菇狀飛來石的?周倉與裴元紹完全想像不出,但對眼下的他們而言,想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爲人都好端端出現在眼前了。最可怕的是,對方正好整以暇地張弓搭箭,箭矢前端那團拳頭大小的赤色火焰,方向正對着——糧倉!
沒錯!糧倉!距離後山飛來石約二百餘步外,是一座圓形石屋,頂鋪茅草的穀倉。那裡有八百石谷粟,是整個山寨全部的口糧,一旦着火燒燬,不須一卒一矢攻擊,全寨自潰。
“啊——”周倉目眥欲裂,搶過一把大刀,向前衝出數十步,兩腳叉開,刀尖戟指,聲嘶力竭大吼,“混蛋!有種下來跟周爺廝殺,躲藏在石頭上面偷偷放冷箭算什麼英雄!來啊!下來啊!爺就在這站着,有種你咬爺鳥……”
話音未落,一道流火從天而降,刷地一下從周倉兩襠之間穿過,深深扎入土中。周倉先是一愕,然後猛地將大刀一扔,雙手拚命拍打褲襠,又蹦又跳,鬼叫連天。
賊衆看得呆了,裴元紹吃吃指着周倉的褲襠:“火……快,快滅火。”
如夢方醒的賊衆一擁而上,將周倉推倒,手拍腳踹,好一陣折騰,在周倉的傢伙被燒焦之前,終於將火滅了。
“停、停、停。”隨着裴元紹的叫聲,大夥都停了手,只有一個滿臉疙瘩的小頭目還在使勁踩着,嘴裡還一個勁叫:“看你還燒!看你還燒!”
啪!斜刺裡一巴掌搧過來,將小頭目打飛。再看周倉,兩眼已翻白了。
馬悍早已搭上又一支火矢,冷冷看着寨門前的鬧劇,緩緩將火矢再對準糧倉。這時就見山寨前一羣衣衫焦黑的老弱,其中更夾雜着婦孺,約有數百人模樣,一齊向馬悍跪下叩頭,大聲哀求。
這年頭,糧食就是命啊!馬悍的火矢,沒有對準任何一個人,他對準的,是所有人的命根。
馬悍箭頭微微下垂,提氣振聲,聲隨風傳,四方皆聞:“不想餓死,就投降!”
裴元紹撥開人羣,向前衝近百步,仰頭大叫:“要我們歸降,也得亮個字號,所降何人?”
“遼東郡騎都尉、領遼西白狼城守,馬悍!”
裴元紹扭頭與一扭一拐走來的周倉互看一眼,雖然不知道白狼城在哪裡,但騎都尉這個官職可不小,完全有資格受降。現在的問題是,降還是不降?
“爾等若不降,我會燒盡糧倉,然後堵住爾等下山通道,不出三日,爾等就會餓死、渴死,絕無幸理。”馬悍目如冷電,從二賊首臉上掃過,大熱的天,竟讓二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馬悍繼道:“如果你們不是叫周倉與裴元紹,今日我必殺之,絕不會手下留情!是降是死,全在爾等一念之間。決定吧!”
那一羣老弱婦孺齊聲哀求:“寨主,降了吧!”
這些人都是黃巾賊衆的家眷,家眷如此,賊兵還能有什麼反抗之心?
裴元紹苦笑地望着老搭擋:“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降了。”
周倉呲牙咧嘴,不斷揉着襠部,那裡早已被燒穿一個大窟窿,裡面黑黑一團,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被薰的……
“等等,他說他叫什麼?”周倉揉襠的手陡然住,“馬……悍?”
裴元紹也醒悟過來,失聲驚呼:“難不成,是去歲冀州軍與幽州軍大戰時,那個連殺冀州軍大將,捉放袁本初,最後還搶走袁氏寶馬的‘日殺一將’馬悍?”
周倉一拍大腿:“那匹馬難不成就是……哎喲,痛、痛!”
裴元紹立即扯着嗓子大喊:“尊駕可曾在白馬公孫帳下任事?”
馬悍不知裴元紹爲什麼問這個,卻也毫不迴避,他有這個底氣,冷然應道:“去歲袁氏與公孫氏界橋大戰時,某曾是公孫將軍帳下斥侯曲隊率。”
“足下那匹大宛寶駒何來?”
馬悍瞥了一眼銀箭,豁然大笑:“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沒錯,這是袁本初的座騎,我搶來的,用以換他的命。”
“果然是‘日殺一將’馬君!”裴元紹與周倉互望一眼,齊齊跪拜,“我等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