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擡頭看着溫言,眼神中盡是慈祥和疼愛:“小言,原來你還記着以前的事……”記憶閃過,當年她爲了孤兒院幾個小孩賣掉家傳銀手鐲換新年禮物的事歷歷在目。
那時的溫言只是個瘦瘦小小的內向少年,現在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身上那股偶然顯露、似乎能承擔一切的氣概,既陌生,又讓人覺得安全。
溫言神色微微一變,轉頭看向廚房外:“有人來了,溫媽,你呆在這裡,我出去看看。”說完就往外面走。
蓬!
院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十多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個個手裡拿棍持棒,當頭一個鷹鉤鼻的漢子喝道:“誰TM剛纔動老子兄弟來着?滾出來!”
他身後平子和強子都被人扶着,呻.吟不斷。前者左臂,後者右臂,都軟軟地垂着,剛纔被溫言給折斷了。
不遠處,溫言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就是你讓人圍着孤兒院?”
鷹鉤鼻的漢子二話不說,打個手勢,身後十多人呼啦一下,朝着溫言撲了過去。
溫言扶了扶鼻上的眼鏡。
最近的兩人同時橫揮木棍,狠狠朝溫言身上砸去。
蓬蓬!
兩人向後一個倒飛,痛叫中砸在了自己同伴身上。
其它人都沒看到兩人是怎麼中的招,仍虎吼着撲上去。
蓬蓬蓬!
又是三人倒飛出去,砸倒了一半多的同伴。剩下四五人停在原地,驚駭地看着前面看似瘦弱的溫言,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溫言右手拿着一根從對方手中奪來的木棍,平擡衆人後方的鷹鉤鼻漢子,輕描淡寫地道:“回答我的問題!”
憑着瞬間打倒五人的氣場,這刻再沒人看不起這斯文的傢伙,鷹鉤鼻眼中第一次露出謹慎的神色,沉喝道:“是我!”
“很好。”溫言冷冷拋下這兩字,大步朝着鷹鉤鼻走了過去。
仍站着的四五人和剛剛爬起來的兄弟們一咬牙,再次衝了上去。
溫言眼神陡寒,突然加快步子,手中木棍疾起。
砰砰!
兩根鐵棍想架住溫言的木棍,卻被震得脫了手,飛上半空。兩根鐵棍的主人正因虎口被震裂而驚駭時,蓬蓬兩下,腦袋被木棍掃中,登時一聲不吭,翻倒在地。
昏迷前兩人隱隱看到旁邊的同伴又有好幾個被擊中,心中震駭不由騰昇。
這傢伙到底哪路煞神,這麼厲害?!
廚房裡的溫媽提心吊膽地聽了一會兒隱約的動靜,外面忽然靜下來。
片刻後,溫言敲門道:“溫媽,解決了,您出來吧。”
溫媽聽他聲音正常,心裡一鬆,開門走了出去,登時一呆。
“溫媽你站這兒。”溫言溫和地招呼道,隨即轉頭看院內除他唯一還站着的人,“三個頭,一個也不準少。還有,別忘了叫奶奶。”
之前還輝武揚威的鷹鉤鼻漢子規規矩矩地在溫媽面前跪了下來,二話不說地磕頭,高叫:“奶奶!”
他身後一院的悽慘,十多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要麼直接被敲昏過去,要麼沒法憑自己的力氣站起來。
溫媽又吃驚又擔心又好笑地看着這新多出的“孫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連着三個頭磕完,鷹鉤鼻漢子正要爬起來,溫言說道:“跪着。”
鷹鉤鼻漢子趕緊跪回去。
“名字?”
“趙奎,大家都叫我奎……奎……奎子。”鷹鉤鼻漢子本來習慣性地想說“奎哥”,看到溫言的眼神,趕緊改了。
“在這幹嘛?”
“這……”趙奎一時啞口。
溫媽適時道:“你別爲難他了,我來說吧。”輕聲慢語地說了起來。
原來市政府正準備改造這片幾乎等於貧民區的城區,原本這是件好事,這裡的居民沒人反對。這破地方住了這麼多年,而根據政策,每個搬遷戶都可以享受一套補助房,雖然只是經濟適用房,而且補助面積相當有限,但畢竟是新房。能從這破地方搬出去,是多少人奮鬥了半輩子都沒能做到的。
哪知道城建局的官兒和建築商相互勾結,把一套補助房強行改成了每房兩萬塊的補助,但一套房子價值絕對在五十萬以上!這公告一下來,登時全區沸騰,幾乎所有人都拒絕在拆遷協議上簽字。
在三天的勸籤行動無果後,城建局和建築商的人都撤走了,大家還以爲抗掙勝利、補助房重新到手時,意外的襲擊徹底打碎了所有人的美夢。
一夥地痞混混突然到了這邊,連砸帶嚇,還打傷了十多人,甚至揚言誰不簽字就殺誰全家。幾天下來,不少扛不住壓力的老戶無奈下含淚簽了拆遷協議,離開了老城區。
弱勢羣體永遠是弱勢羣體,鬥不過強權和流氓。
“這條巷子就我還守着孤兒院不走。”溫媽苦笑道:“他們怕打死我鬧出事情來,就困着我不讓我出去買食物,這都七八天了。你晚回來兩天,估計就見不着溫媽了。”
溫言聽得眼神凌厲,冷冷轉頭,看着仍跪着的趙奎。
趙奎識相地道:“哥您別生氣,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找我那貨叫李瑞,是個工頭,就住在舊城區邊上的新興小區裡,二棟301室。”
溫言淡淡地道:“我不希望去找他的時候他有任何準備。”
“您放一萬個心。”趙奎挺胸道,“今兒一離開,我立刻帶着兄弟們走得遠遠的,絕對不再在您面前出現!”
溫言啞然一笑。
這傢伙是個典型的牆頭草,遇弱就強,遇強就弱,剛纔自己還沒動手揍他,這傢伙看到帶來的十多人全被打趴下,登時就跪倒了,動作利落乾脆,絲毫不遜色於之前讓人動手時。
趙奎見他神色緩和,試探地道:“那我們……”
“馬上滾吧。”溫言漫不經心地道。他心裡清楚,很多事這些傢伙都不清楚,留着也是白留。
趙奎登時苦着臉道:“哥,這……走着行不行?您看兄弟們這麼多傷,實在是滾不起來……”
溫媽忍不住笑了出來。
溫言不禁莞爾:“行。”
這傢伙夠貧的,不過看在把溫媽逗樂的份兒上,算了。
趙奎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招呼着還能動的兄弟相互攙扶離開。
“等等,你似乎忘了點事。”溫言忽然開口。
趙奎一顫,看了溫言一眼,突然明白過來,喝道:“身上有錢的都給我掏出來!”
不一會兒,他捧着一大捧紅紅綠綠的鈔票遞到溫言面前,苦着臉道:“哥您見諒,兄弟們都是沒錢的貨,這幾百塊您先收着,以後有了錢,再賠您家大門……”
溫言點點頭,接過錢去。
趙奎鬆了口氣,趕緊招呼着想走。
“等等,”溫言忽然開口,“你們倆似乎還有東西沒留下。”
他的眼睛看着正要出門的平子和強子。
兩人腿一軟,下意識地跪了下來。
溫言淡淡地道:“我說過,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否則另一隻手也留下。”
旁邊的趙奎忽然撿起地上一根木棍。
平子駭然道:“奎哥!”
“兄弟忍忍,要不咱哥兒幾個今天都出不了這院子。”趙奎面無表情地走近,猛然揮棍。
慘叫聲陡起,平子倒了下去。趙奎轉頭看強子:“到你了。”
幾步外的溫言微露訝色。
不過爲了能離開而對自己兄弟下手,這傢伙的薄情寡義夠讓人不齒的。
強子慘叫倒地時,趙奎喝道:“扶着他們,走!”
溫言沒再阻攔,看着十多人你攙我扶地離開。
“小言,你可惹了大禍了。”溫媽唉聲嘆氣地道。
“放心吧,怕事兒我就不動手了。”溫言笑着安慰她,“粥好了,咱們進去吧。”
離開孤兒院,一個小子捂着腰一瘸一拐地湊近趙奎身邊,惡狠狠地道:“奎哥,咱們多叫點兄弟過來!今兒這口氣怎麼也不能嚥了!”
啪!
趙奎一耳光搧在他臉上,陰沉着臉道:“蠢貨!找死自個兒上街撞車,甭TM拖着老子去!”
那小子捂着臉不敢作聲。
趙奎深吸一口氣,冷哼道:“今天咱們兄弟的傷都算在李瑞頭上,這幾天先回去養着,等那小子算完他的帳,咱們再找李瑞要債!”
旁邊那小子忍不住道:“哥,難道這口氣咱們就這麼忍了?”
趙奎看了看他,沒說話。
想起之前溫言打倒所有人,大步走到他面前時那眼神,他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氣勢上的差距,讓他徹底明白過來,對方斯文的外表下藏着的絕對是頭野獸!假如再和他糾纏,最後吃大虧的只會是自己!
……
天色暗下來。
黃昏時,孤兒院的院子裡,溫言看着空蕩蕩的院子,一股淒涼感升了上來。
在他離開孤兒院時,這家由米氏慈善基金援建的孤久院就已經被停止了資金的注入,這些年來,孤兒院每況愈下。不得已之下,溫媽不得不多方尋求援助,爲原本的二十多個孤兒大半都找到了領養者,其它的則是在被領養前就偷偷離開,沒再回來。
到今天,平原孤兒院裡已經只剩下溫媽一個人,念舊的她也沒有親人,只好獨自留在這裡。幸好當年建院時這地方的房產是以她的名義購下,否則今天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忽然,屋外敲門聲忽然有節奏地響起。
溫言眼神一寒。
誰還敢來找麻煩?
“別衝動,是好人。”
恢復了點精神的溫媽從房間裡出來,走到門口。被踹壞的大門只是虛掩,她輕輕拉開,立刻看到正飛快地跑遠的嬌小身影。
溫言走到她旁邊,輕咦道:“這誰的東西?”俯身把放在門前的一個小塑料口袋撿了起來,登時大愕。
儘管隔着袋子,他仍然可以清楚感覺到裡面是薄薄的幾張鈔票。
“不知道是誰,最近兩年每個月都會悄悄給我留點錢在這。”溫媽解釋道,這種事情,她顯然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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