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一人穿着軍官服,正筆直地坐在桌邊,同時翻看着手上厚厚的菜單。聽到安妮婭進來,他連頭都沒擡一下,淡淡地道:“你來遲了。”
安妮婭站在門口沒動。
溫言有點明白爲什麼安妮婭說他“極端的大男子主義”,追求安妮婭,可是現在美人駕到,這傢伙竟然連頭都不擡!
那人仍在翻菜單,打了個手勢:“坐。”乾脆簡潔。
安妮婭緩緩道:“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那人翻過一頁:“和你帶來的這人有關?”竟然還是沒擡頭。
安妮婭認真地道:“燕先生,你曾說過,只要我的任何一個追求者能打得過你,你就不再追求我。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已經有了可以贏你的追求者。”
那該是燕從雲的軍官終於放下了手裡的菜單冊子,緩緩擡頭,一張清雅的面孔展現在兩人面前。論長相,他甚至還不如米什卡這樣的“文雅”青年來得粗獷,有種令人感覺怪異的斯文感,甚至有點接近溫言,只是皮膚沒那麼白。
但溫言和他目光甫一相觸,立刻感覺到對方凌厲的氣勢,心中微微一懍。
這傢伙相當不簡單。
燕從雲神情不動如山,緩緩道:“就他?”
溫言目光落到他雙手上,心中倏然一動。
安妮婭昂首道:“就他,怎麼樣?敢接戰嗎?”
燕從雲目光落回安妮婭美麗的臉蛋上,聲音中透出異樣情緒:“這是你第一次正面迴應我的承諾,我是該開心還是傷心?”
安妮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燕從雲霍然起身,竟比溫言高出了至少一頭,喝道:“既然這樣,那就廢話少說,來!”
溫言留神觀察對方動靜,一行一止間,竟透強大氣勢,令他心中震驚感迅速攀升。
旁邊的安妮婭被燕從雲的氣勢所迫,低聲說了一句:“小心。”隨即退到了屋子一角。
燕從雲雙拳平擡,以一個自由搏擊的起手面對溫言。
溫言難得地露出慎重之色,右腳微撤半步,擺出防守姿態。
驀地,燕從雲眼神轉利,碎步前趨,轉眼迫近至兩步間,一拳疾揮。
安妮婭看呆了,皆因燕從雲這一拳儘管速度非常之快,卻竟然沒有帶起應有的風聲,就像其實是以很慢的速度推進一樣。
溫言再無疑問,雙手同時架去。
撲!
雙方均帶有試探性質的一擊後,溫言竟向後退了一步,心中大駭。
這傢伙實力竟然這麼強!
來這之前,他雖然對這傢伙已有較高估計,但交手後,他才發覺自己仍大大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以他五六成的功底,要應付絕大多數的所謂“高手”都絕無問題,但和對方一擊交接,對方拳上的力量有如濤水,瞬間撕破他的防禦,迫他不得不退後一步來避免受傷!
同一時間,燕從雲卻勢如猛虎,得理不饒人地追擊而去。
撲撲撲!
溫言連擋了對方兩拳一腳,終於瞅準一個機會,趁着旋身避閃的機會,左肘反揮,轟向燕從雲面門。
燕從雲不避不閃,左手一抓,不但擋住對方攻擊,更抓住溫言肘關節,下手就想捏碎。
幸好溫言早有準備,下面反腳無聲反踹,燕從雲陡覺對方這招暗襲,首次露出訝色,向後躍開,當然手也脫離了對方手肘。
“你果然練的是氣功!”兩人幾乎同時叫出來。
安妮婭看看燕從雲,又看看溫言,莫名其妙。
溫言眼睛發亮地再道:“你和宋合什麼關係!”
剛纔初進房間,他就發覺對方身爲軍人,可是皮膚卻細嫩得不成樣子,早已心中存疑,但直到一輪攻防過後,他才確定下來,更發覺對方的氣功路數,竟和宋合如出一轍!
來此之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苦心找了這麼久的線索,竟然突然出現在面前!
但他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燕從雲泡個妞卻要立下動手比武這種要求,皆因對方確實有這實力。
燕從雲眼中厲色閃過,緩緩道:“你是誰?”
溫言深吸一口氣,神情由激動轉爲異常的平靜:“溫言。”
房間內靜下來。
過了好幾秒,溫言正等着對方露出激烈的反應,哪知道燕從雲卻一聲冷哼:“這種年紀能有這樣的水平,不錯,再來!”身形前撲,竟再次發動進襲!
溫言大愕,卻不能不接招。
原本他以爲對方既然是宋合一脈,那就算之前不知道他是溫言,但至少也該知道宋合那脈正在找“溫言”這個人的麻煩,多少該有點反應纔對,哪知道這傢伙完全沒有異常表現。
燕從雲動作一如既往,快而無聲,但一招一式間力量和速度均不斷加深。溫言自到漠河以來,首次感覺到強大的壓迫力,不敢有絲毫分神,全神應對。
這傢伙目前顯露出來的氣功修煉水平,就算比柳言正這種真正的氣功高手也不遑多讓,而更可怕的是,他顯然還沒盡全力!
轉眼十多招過去,燕從雲每一下出手,均帶上了強大的力量,而動作卻快得一旁的安妮婭幾乎都看不清。
“力量”和“敏捷”原本是兩個極端的事物,由於強力的動作會帶來強大的慣性,所以任何人要想保持高敏捷的動作,都必須減弱力量的發揮。但燕從雲的動作,卻能把這兩項均保持在非常高的水準。溫言這方面也是高手,但苦在爲了治療米什卡損耗了太多的內氣,沒能恢復完全,頓時完全陷落下風。
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是爲了找出宋氏,才治的米什卡,但現在卻因爲治療米什卡被對方壓制!
撲!
另一聲強勁的交擊聲中,溫言終於露出的空門被對方抓了個精準,左肩頓時捱了一拳,巨大的力量帶得他側跌出三四步。
燕從雲沒有追擊,閃身後退,回到了桌邊坐回原位,打了個邀請的手勢:“坐。”
安妮婭看着捂肩皺眉的溫言,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啊?”
溫言苦笑道:“抱歉,我輸了。”這刻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燕從雲的警衛爲什麼這麼不嚴密,皆因這傢伙實力強悍,根本無需別人保護!
安妮婭一震,這才明白燕從雲的“坐”是跟自己說的,不由來回看着兩人。
“畢竟年輕,水準雖然不差,但要挑戰我,仍嫌太嫩。”燕從雲重新拿起菜單,“安妮婭小姐可以讓他走了。”
“這……”安妮婭猶豫起來。
“剛纔的點到爲止,是看在安妮婭小姐的面子上,原本我該將這個競爭對手打殘纔對。”燕從雲不疾不緩地道,“但不要高估我的忍耐限度。”
安妮婭嚇了一跳,對溫言道:“你先回去吧。”畢竟只是請溫言來幫忙,既然勝不了,也沒必要留他在這冒險。
溫言卻像沒聽到般,直接走到了原本是給安妮婭預留的位置坐了下來。
啪!
燕從雲手中的菜單冊重重拍在桌上,這男子擡起頭來,眼中怒意飈升。
“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刻離開。”溫言儘管剛剛輸給對方,但仍沒有露出絲毫畏懼,“在哪可以找到宋合!”
燕從雲目光倏凌:“你認識宋師哥?”
聽到“宋師哥”三字,溫言頓時完全確定他和宋氏必有關係,大喜道:“當然!”
燕從雲眉頭微微皺起:“靜氣宗已經多年沒有派人出山,你從什麼地方知道宋師哥的?”
“靜氣宗?”溫言微微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
“你倒是提醒了我,你的路數和靜氣宗有幾分相似,但又大有不同。”燕從雲若有所思地道,“告訴我,你是哪個宗派?”
溫言不動聲色地道:“你只要給宋合打個電話,告訴他溫言這個名字,就什麼都清楚了。”
燕從雲凝視他半晌,摸出了手機。
溫言深吸一口氣。
終於找到了!
燕從雲撥出一個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不到十秒,電話接通:“喂?宋師哥嗎?是我,從雲。是,好久不見。嗯,我現在在漠河。我遇到一個人,我想……嗯?你知道?明白了。”竟然直接掛斷了電話。
溫言愕然道:“怎麼回事?”
燕從雲打了個手勢:“出去。”
溫言皺眉道:“宋合什麼意思?”
燕從雲冷冷道:“宋師哥說,想找到他,就自己找吧!”
溫言瞬間石化。
尼瑪!
那傢伙果然是故意不說位置的!
但這事有點蹊蹺,爲什麼對方要自己到漠河,卻又不想讓自己知道位置?要說這是考驗,他打破頭都想不通這種考驗和他們之間的矛盾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溫言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他和安妮婭錯身而過時,後者歉然道:“抱歉,麻煩你了。”
溫言停了下來:“不,該我向你道歉。但請放心,這件事我會擔下來。”
安妮婭一愣,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時,溫言已離開了雅間。
燕從雲微微蹙眉,想到剛纔電話裡宋合的話,心下不解。
宋合讓他少和溫言接觸,更不要發生衝突,但剛纔交手時,他卻沒有感覺到對方實力有多強悍。
難道這傢伙留了手?
晚上九點,燕從雲和安妮婭用餐完畢,從費爾薇西餐廳出來。
快到停車場時,前者忽然發覺不對,喝道:“你在幹嘛!”
他身後兩個警衛比他晚一步才發覺吉普車邊有個人影,立刻同時撲前。
那人影穿着件連頭遮住的衛衣,正蹲在車後輪邊不知道幹嘛,聞聲轉身就跑。
兩個警衛追到車邊,見那人已經奔遠,沒有追下去,在車身上細細地檢查起來。
片刻後,一個警衛色變道:“那傢伙把車胎全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