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最初是普通的黑衣人掩護十二體的人發動偷襲,現在已經變成十二體的人不斷狂攻,普通黑衣人成了他們攻擊空隙中偶爾出現的偷襲者。近百的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三分之一,其中絕大部分是前半個小時時被溫言殺傷成功,其後的時間裡,溫言被十二體的人死纏和消耗,再難像前面那樣犀利地造殺傷。
等到動手一個小時後,普通黑衣人仍至少有五十人以上可以活動,十二體中阿穆盧成了第二個中招的人,被溫言一腳掃在了大腿上,雖然不是要害,但強烈的衝擊後阿穆盧才驚覺自己整條左腿竟然再難使力,不得不退出人圈。
不過這犧牲相當值得,溫言自己已經被刺中超過十記,包括臉上兩記差點沒把他眼珠子給拉下來的、超過五釐米的刀痕,一身是血的他行動間章法大亂,攻擊和防禦更貼近本能反應,而不是最初的沉穩自若。
衆人中給他最狠一匕的是薩寧,一匕直接刺入他左肋,沒入了至少三四釐米,雖然仍沒到傷害他內腑的程度,但已經是足以影響其行動的重傷了。
停留在外圍的容暮靠在一處牆壁下,一邊咳嗽一邊觀察着情勢,既心驚溫言的厲害,又鬆了口氣。
他現在仍沒能恢復動手的能力,但溫言顯然也已是強弩之末,倒下只是時間的問題。
一聲痛叫驀地在人圈中響起,容暮望去時,只見自己一個同列十二體的師弟一匕首狠狠插入了溫言後背,雖然看不到插入深淺,但聽溫言這自開戰以來從未這麼激烈的痛叫,就知道傷得絕對不輕!
就在後面那人大喜時,溫言如同被激怒的兇獸,驀地原地一個凌空倒翻,竟然從那人身前翻到了他身後,雙手一個雙風貫耳式的招數。
骨額脆裂聲中,那人連吭都沒吭一聲,七竅瞬間鮮血狂涌,身體一歪,倒了下去,顯然已經沒了命。
但這一擊雖讓溫言報了仇,另兩個位列十二體的黑衣人一左一右,兩把匕首同時刺入溫言雙肋。
不過似被劇痛引爆了血性的溫言反應竟比之前快了不少,狂吼中雙手同時橫抓,及時將兩人手臂抓着,全力狂捏。
骨碎聲再次響起,兩人同時悶哼,腕骨已被捏碎。
而在同一時間,一條人影從後方閃電般撲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直插溫言後腦!
薩寧!
容暮差點要叫出來,一顆心提到了極點。
溫言死定了!
雖然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但終於要把這傢伙搞定了!
哪知道這念頭還沒轉過,正對着他這個方向的溫言眼神突然一變,竟由剛纔狂亂的狀態瞬間轉爲冷靜。
容暮整個人瞬間如被冰水從頭淋下,渾身一僵。
不對勁!
蓬!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薩寧整個人倒飛出去,砸翻了至少十多人,滾倒在七八米外的地面上。
容暮驚叫道:“薩寧!”
地上的薩寧一個魚躍,翻身立起。
容暮鬆了口氣。
果然溫言已經沒多少殺傷力,這一腳雖然看着狠,其實根本沒傷着薩寧什麼。
孰料薩寧剛剛站起,驀地雙膝一低,竟然跪了下去,隨即毫不停留地向後仰倒,雙眼仍大睜,卻再沒任何動靜。
周圍的人全呆了。
頭罩上,鮮血迅速從薩寧七竅涌出,轉眼浸了個透。
生機已失!
這念頭閃過驚駭的容暮心中時,一聲冷語倏然而起:“結束了!”
溫言的聲音!
而且聲音冷靜中帶着股沉穩的殺氣,根本不像發自一個瀕臨崩潰的人!
慘叫聲隨即響起。
容暮駭然看進人圈,只見溫言雙手正從自己兩名師弟頸上拿開,兩人正向地上軟倒下去。他沒看到這一幕如何發生,但腦海中已閃過溫言雙手內拉,將兩人拉近後閃電般捏碎他們頸骨的整個過程!
不能置信的目光中,剛剛已經一派狼狽的溫言瞬間轉回最初的冷靜自若,手上不知從哪抓來兩把匕首,靈蛇般左右翻舞,在黑衣人羣中穿梭。
慘叫一聲接一聲不斷響起,溫言宛若變成了降世死神,以手中的匕首不斷收割着對方人員的生命!
容暮原本就是智計過人之輩,這刻終於反應過來,狂吼道:“阿穆盧!索爾!方案b!”
他已經想通了整個過程,溫言從開始到半分鐘之前,完全是在演戲!
可想而知,就算是以溫言的實力,要想在百多人之中殺掉他們位列十二體的七人,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通常的辦法當然是來一個殺一個,把百多人全殺光之後再殺他們這七人,可是那首先會消耗掉巨大的體力,就算是耐力超強的溫言,在完事後再想抵擋七人的聯攻並反殺之,也基本上只是妄想。
以寡敵衆,必敗無疑!
這想法不僅是溫言又或者他容暮,恐怕在場沒人不這樣想。結果溫言當機立斷,抓住所有人這慣性的想法,先強勢殺掉二十來人,然後漸漸佯裝在對方羣攻之下體力漸漸不支,完成了一出生死陣中的“表演”。
果然,所有人均中了他的套,容暮下令全力圍殺他時,就已經被他牽着鼻子走。其後,溫言非常巧妙地先後輕傷七人之中最強的容暮和阿穆盧兩人,既沒引起他們的疑心,又成功減弱對手戰鬥力。
這個時候,已經演出到了尾段的溫言表現出精疲力竭的狀態,立刻勾起衆人的殺機,成功一次性將其它幾乎所有十二體的成員引到身邊,閃電般完成了一串四的殺招!
現在場上,只有索爾一人仍有比較完整的戰鬥力,他容暮沒法正常行動,阿穆盧只能單腿支撐,根本構不成威脅。而溫言自己卻因沒有和一羣雜兵黑衣人消耗太多體力而仍保持關強悍的戰鬥力,此消彼長下,形勢已然完全調轉過來!
上者伐謀,溫言完美演繹了這句古訓。
人羣中的索爾立刻退出黑衣人羣,一聲呼嘯,帶頭朝兩旁的店鋪酒吧撲去,或上房,或鑽角落,全力隱藏。
同一時間,容暮也已經和阿穆盧分別藏入暗處。
方案a,以強殺弱,但現在顯然已經失敗。
方案b,由強殺改爲暗殺,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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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正中,溫言一匕首割過身前最後一人的咽喉,回身時已不見其它人的痕跡。
但在他周圍,已經有超過六十具屍體倒下,絕大部分都還圓睜着雙目,彷彿在向夜空訴說自己的不甘。
溫言垂下雙手,緩緩吐納,呼吸完全恢復了正常,而且保持在深長的節奏中,精氣神完滿得令在暗中觀察他的容暮想哭。
這傢伙簡單就是殺人機器!殺了這麼多人竟然還這麼有精神!
“有意思……”溫言忽然一聲輕笑,“想玩陰的,老子陪你們!”
話音甫落,他驀地雙手飛擲,兩把匕首疾掠而出,精準地命中最近的兩盞路燈。
啪啪!
燈泡碎裂中,光明大減,溫言毫不猶豫地半跪在地,雙手不斷撿起身邊死者掉落的匕首,不斷朝着近處的燈擲去。
轉眼之間,以他爲中心,方圓三十米內的照明燈全都被擊碎,原本明亮的大街登時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高高掛起的霓虹招牌還在勉強釋放亮燈,但也只能讓黑暗稍稍減弱。
假如這時有人走到這裡,絕難看到三米以外是否有人。
黑暗中的黑衣人們眼力雖然強過普通人,但也好不了多少,根本看不到溫言的身影。不只他們,連眼力遠勝的索爾、阿穆盧和容暮,也同樣看不到溫言此時身在何處。
整條街上安靜得要命,只有從遠處街口外傳來的汽車引擎聲和偶爾的喇叭聲。
暗處,每一個藏好的黑衣人均屏息靜氣,全力觀察,試圖找到溫言在哪。
藏身於一處大招牌後的索爾也在做同樣的事,雙眉深深鎖了起來。
奇怪,那傢伙難道真的會隱形不成?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傳來一聲悶哼,像是被割了脖子的公雞般,呃呃作響。
所有人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個黑衣人捂着脖子跌了出來,隨即撲倒在地,抽搐個不停。
在他身下,大灘的黑色液體漸漸擴大,當然是從脖子裡噴出、被夜色染黑的鮮血。
容暮看得既怒又驚,知道是溫言找着了他們中的一人,偏偏又不敢叫人去那處找溫言,因爲一旦讓衆人離開藏身處,就等於是白白將行蹤展現在溫言面前,更是得不償失。
要知道了索拉吉的弟子雖然多,但真正能掌握到高層的體術的人數量非常有限,這些一般的弟子在藏蹤匿形方面或許比普通人要強得多,但遠不如他這樣的高手,非常容易被溫言找到。
可是知道歸知道,眼下他根本沒有應對的辦法。
忽然之間,他大感後悔。
之前索拉吉因爲得意弟子屢次被對手羞辱,所以這次行動決意以武勝武,純用體術擊敗對方,不許張仲強使用各種先進的監控手段,而且也不許在武器上上毒藥。當時容暮仍自信滿滿,認爲己方已佔上風,這做法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沒向索拉吉進言。
但現在看來,無論是索拉吉還是他容暮,均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是否該立刻給外圍的張仲強打電話,讓他派人進來?
這念頭閃過心頭時,另一聲慘叫傳來。容暮大感無奈,卻終是放棄了所有的想法。
先不說張仲強帶人進來能否幫到什麼,又或者他那夥只懂用槍這種熱兵器的手下是否會引來警察或者軍方的干涉,單是索拉吉那關就很難過得了。老師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一旦決定了要以武對武,要是有人敢破壞,老師絕對不會輕饒,因爲那是尊嚴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