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溫言反而平靜下來,心中冷笑。
剛纔進來時他就發現這門厚度至少有七八釐米,而且是實心的鐵門,比方一刀在柳柳街的那地窖暗門還要來得結實,一旦鎖住,幾乎沒有出去的辦法。
但那也只是“幾乎”。
溫言深吸一口氣,右手抵到門上。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輕響。
溫言愕然收手,退開兩步,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提升。
門開,之前帶着他進來的那獄警驚訝道:“你擋着門幹嘛?坐過去!”
溫言一呆,看到他後面跟着的犯人,不由一笑。
我草!想多了……
就在這時,那犯人擡起頭來,看到溫言時露出狐疑神色。
溫言卻是微微一震:“狗巖!”
那犯人聽到這闊別已久的稱呼,渾身一震,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你是……豬瘟?”
溫言輕輕摘下眼鏡,笑容瞬間燦爛起來:“真是你!十年了……”
那人赫然正是他記憶中的宗巖,個頭比他要高出半頭,加上劍眉闊目以及棱角分明的臉龐,英氣十足。縱然被手銬腳鏈困住,但他眼神中仍透着一股懾人的兇悍。
和小時候相比,他更顯凌人霸氣。
不過因爲陡然見到意外熟人,此時宗巖滿臉都是不能置信,目光上下打量溫言:“你小子今天也人模狗樣了啊!”
旁邊的獄警皺皺眉:“我在外面,有事隨時叫我。”退出了房間,隨手把關拉上。
“真沒想到,你,監獄,呵呵……”溫言由衷地嘆道,“當年孤兒院成績最好的傢伙,現在應該是大學畢業進公司坐辦公室當白領纔對。”
宗岩心中情緒澎湃,嘆道:“那些話別提了,幾年了,你是第一個來探望我的朋友……”
“朋友……”溫言喃喃吐出這兩字,忽然踏前。
宗巖二話不說,雙臂一伸,動情地擁抱過去。
蓬!
溫言陡起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宗巖胸口正中,後者一聲痛叫,倒飛出去,先撞牆後落地,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溫言含笑道:“我走的那天發誓,總有一天要把你這雜碎狠狠地揍一頓,哈,機會來了!”
“咳咳……溫言你……你……”宗巖身體素質非常不錯,居然還能撐着爬起來,重咳了好幾下。
“我永遠不會忘記當年是誰把我踩在腳底下,揪着我耳朵罵我豬瘟,罵我一輩子都只能當縮頭烏龜!”
溫言緩步貼近他,眼睛發亮,“我原本還想着今天你該已經有點成就,像當年說的那樣進大公司做上流人呢!真沒想到,今天的‘狗巖’居然是混黑的!哈!溫媽知道你這德性的話,還會不會誇你是好孩子?”
宗巖不由自主地退後,貼在牆上,忍着胸口的疼痛道:“那……那時還小,不……不懂事……咳咳……”
溫言幾乎和他貼着臉地才停下來:“你是男人嗎?”
宗巖一愣。
“是男人,就別找藉口!”溫言銳目亮如寒星。
宗巖臉色漸漸紅起來。
他在長河市做了那麼久的大哥,還沒人敢對他這樣!
溫言忽然一伸手,抓住了他被銬住的手腕。
“你幹嘛!”宗巖下意識地問。
溫言並不回答,雙手抓在手銬上,深吸一口氣,驀地左右一分。
一聲清脆之後,手銬一分爲二,竟然被他扯斷了!
宗巖剛剛升起的怒火瞬間消失,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這手銬可是合金製造!
溫言一俯身,抓着他腳上的腳鏈,雙手陡然一崩,腳鏈同樣斷了。
宗巖驚愕莫名地道:“你到底想幹嘛?”
溫言退開兩步,森然道:“當年你是光明正大地打倒我,今天我同樣給你機會!來!”
宗巖終於明白過來。
這傢伙來找自己,爲的是一報當年的侮辱之仇!
怒意瞬間再涌。
宗巖一咬牙,大步前邁,朝着溫言狠狠一拳揍了過去。
溫言反而突然一怔,沒躲也沒擋。
拳頭不偏不倚地砸中溫言左臉!
但宗巖來不及得意,突覺對方柔軟的臉頰一滑,拳頭竟然滑了過去。
宗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你的腿……”溫言皺起眉來。
眼力高明如他,一眼就看出宗巖的雙腿都像是被膠水粘住一樣,動作時僵得要命,絕不正常。
宗巖呼吸陡然加重,怒道:“關你屁事!”回身一拳,惡狠狠地砸向溫言。
溫言一個當胸長踹,再次把他踹翻,隨即迅速逼近,強行把宗巖翻得撲在地上,二話不說,直接把他褲子剝了下來。
“放開我!”宗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叫。
溫言心中微微一震,鬆手退開。
自大腿以下,宗巖雙腿上赫然佈滿了淤痕!
就算沒對人用過這種私刑,但溫言也知道,那絕對是用鈍器狠狠擊打纔會出現的傷痕。而且以他腿上的淤傷痕跡數量和新舊程度來看,宗巖絕對不是受過一次兩次這種私刑,而是長期飽受折磨!
宗巖一個翻身,把褲子穿了回去,爬起來狂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溫言冷冷道:“誰幹的?”
宗巖一震,腿一軟,坐回地上。
儘管恨不得立刻把這傢伙踏在腳底下羞辱一番,但溫言反而冷靜下來,沉聲道:“告訴我!”
“告訴你?”宗巖冷笑道,“你會替我報仇?”
“不,”溫言淡淡道,“我要去謝謝那個人,幫着我提前給了你應有的報應。”
“報應……”宗巖突然大笑起來,“我宗巖從出道以來,對兄弟仁至義盡,你說我該受這種報應?哈哈……太tm好笑了!”
溫言冷冷看着他,沒說話。
“不,這不好笑。你說得對,我該受報應,”宗巖忽然笑容轉悲,“我不該信任那個賤huo!不該相信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該以爲我救了他們的命、拿他們當親人一樣看待,他們就會感恩圖報!我tm做了這輩子最大的錯事,活該報應!”
溫言看着他眼裡的憤怒的悲痛,一時無言。
這不是他想像中的報復場景!
門外,那獄警正給嘴上剛叨上的煙點火,身後敲門聲響起。
他愕然開門:“完了?”杜陌的人打點時說了,讓這小子進去見到他想出來爲止,還以爲會很久,沒想到這纔沒兩分鐘就出來了。
溫言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大步朝外走去。
獄警皺皺眉,衝着旁邊另一個獄警打了個手勢,後者趕緊跟了上去。
沒人送,這小子休想出去。
看着兩人走遠,這獄警纔回頭看房間裡,宗巖仍坐在地上。他走了進去,在宗巖腿上踹了一腳:“還不起來!等死呢!”
宗巖冷冷偏頭。
獄警正要說話,突然臉色大變,慌忙退開,同時拔出了腰間的槍。
我草!
這傢伙手銬怎麼壞了?!
……
坐着商務車離開了監獄,溫言一路無言。
直到進了城,禿頂男才問道:“去車站?”
溫言微微頷首。
人已經看完,再留這兒也沒意思。
只是心裡隱隱有種不舒服感。
十年前,他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宗巖是孤兒院之星,十項全能型,更是院長、溫媽等人眼中的好孩子。但私底下,宗巖卻常常仗着長得高大又有人疼,經常欺負其它同伴。
當然,那時身體羸弱的溫言就是其中被欺負頻率最高的。
最大的原因,就是溫言嘴“賤”。
明明打不過罵不過人家,偏偏時常會冒幾句惹人厭的話。正如溫媽當年苦口婆心地教他,那雖然是實話,但絕對不是人愛聽的話。
但小溫言屢教不改,結果毫無爭議地成了全院最不受歡迎的孩子。
爲什麼人一定要昧着良心說那些假話?
小溫言離開孤兒院前,曾反問過溫媽這一句,後者當時愣了,沒回答上來。
再後來,想回答也沒了機會。
不過沒有回答,這改變不了她在溫言心中不可代替的地位。只是當年曾經給過他溫言屈辱的那些人,今天他必然要一件一件地還回去!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報復,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車到客運站,溫言下了車,也不跟禿頂男道別,徑直朝車站內走去。
禿頂男看着他進了車站大廳,才發動車子,離開了長途客運站。剛出站,他就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片刻後接通。
“是我。見完了。是的,已經離開。沒有,沒有說過其它要求。好的,我現在就回去。”
同一時間,正在售票窗口排隊買票的溫言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一記。
溫言愕然回頭,穿着一襲嫩黃連衣裙的文靜婷婷而立。
“你怎麼在這?”
“哦,有點事。”溫言隨口道,“你呢?”
“陪我爸來接個人,剛到。”文靜調皮地一笑,“我爸英文太差,只好找我當翻譯。”
“翻譯?”溫言有點好奇了。
外國人?
“是啊,他來見個倭國人。”文靜點頭道,“你要回去了?”
“嗯。”溫言想起她說過她是倭語專業。
不過有點奇怪,堂堂平原市建局局長,怎麼跑長河市來接人來了?
“一會兒我們就要回去,要不要跟我們搭順風車?”文靜忽然問道。
溫言還沒說話,不遠處文敬業的聲音傳來:“小靜!快過來!”
“來啦!”文靜應了一聲,一把拉住溫言的手,轉身朝着乘客出站口跑過去。
溫言暗忖反正都是走,也不反抗,任她拖着跑。
出站口處,文敬業一身便裝,手裡拿着個紙牌,寫着“風間正鶴”四個字。不過筆劃有點奇怪,和正統z國文字略有區別。
看着兩人跑近,他愕道:“小溫你怎麼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