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府的星空上,多出一片膩膩的白光,好似一團堆疊的發光白肉,看不到形貌。
白光表面外放出四條光鏈,分別勾住命府四方。
“這詭嬰果然不好當!不過,你一個詭母,跟我一個命術師命格相連……”
陽光男孩再次陷入深思。
直到深夜,王老實與向嬤嬤帶着夜衛隊伍重新回返,其中一大半的人衣衫破碎,身上掛彩。
每個人面色陰沉。
陽光男孩立刻數人數。
臨走前,除了自己是十四個人。
現在,外面站着十二個人。
聽書的與吃貨都在。
所有人都遠離好運生,只有校尉與他隔着一丈遠。
好運生一臉滿不在乎,手裡捏着三根艾草,輕輕甩動。
陽光男孩扭頭望向黑色帷幔,笑眯眯道:“母上,我想在院子裡走走。”
“你還小,不能亂跑。等穿上虎頭帽和虎頭鞋,再出去不遲。”詭母道。
“好的,我聽母上的。”
“乖孩子,我的兒真乖巧,比外面的人省心多了。”
王老實走到門檻外停下,向嬤嬤走進來,對詭母施禮道:“主母,西瓜埋好,虎皮獵來,明早就能給小主人戴上虎頭帽、穿上虎頭鞋。”
“你去保生娘娘面前,取一根保生針,爲孩子通一通耳朵,以後出去的時候,他會安全一些。”
“是的,主母。”
向嬤嬤轉身離開。
陽光男孩扭頭看了一眼好運生,卻發現好運生竟然在笑。
陽光男孩暗道不好,望向聽書的。
聽書的想了想,擡起食指,點在自己左耳耳垂,又點在自己右耳耳垂,露出痛苦的模樣。
陽光男孩瞬間明白,原來是這麼通耳朵。
陽光男孩心中琢磨,這通耳朵,怕是很可能對詭嬰好,但對自己好不好,那就不一定了。
“母上,我健健康康的,馬上就能下地走路,就不用通耳朵了吧,不能總麻煩保生娘娘,我們不如直接準備祭祀慶生娘娘。”陽光男孩道。
“我的兒啊,你有所不知。這保生針蘊含保生娘娘的力量,紮了你的耳朵,你便能聽到更多的聲音,若是遇到禍事,能更早知曉。伱放心,娘不會害你。”
“謝謝母上,都聽母上的。”陽光男孩心知無法改變。
“我的兒真乖,我都要等不及給你定名抓週了。”詭母的聲音愈加慈祥。
陽光男孩聽到“定名抓週”,沒來由心中一寒。
不多時,向嬤嬤捧着一根三寸長的銀針走進來,遞給詭母。
詭母左手託着陽光男孩,右手捏起銀針,柔聲道:“我的兒,通耳朵會有些疼,疼過了就好了,不要怕。”
“好的,母上。”陽光男孩咬着牙,做好準備。
就見詭母對準陽光男孩的左耳垂猛地一刺,刺穿後,血液盡數被銀針吸收,銀針則涌出淡黃霧氣,進入傷口。
嬰孩皮肉嬌嫩,陽光男孩身體一抽,強忍疼痛,用力咬着牙。
“我的兒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詭母說完,又是一針。
陽光男孩悶哼一聲,口中嘶嘶作響,只得強忍。
“好了,好了,通完了,不疼了。”詭母的聲音充滿慈祥。
就在這時,好運生突然跪在地上,對着詭母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道:“啓稟主母大人,近來有些不太平,若是隻是通耳朵,未必能保護好小主人,我看,不如更周全一些,通了小主人的眼睛。”
“你……”聽書的滿面怒色。
吃貨瞪着好運生,死死握着虎頭熟銅棍。
其餘夜衛面露憤恨之色,連校尉都皺起眉頭。
陽光男孩忙道:“母上,我還小,就算要通眼睛,過些日子再通就是了。”
聽書的急忙跪在地上,學着陽光男孩的樣子磕了一個頭,大聲道:“啓稟主母,小主人若入九品開了靈眼,倒也無妨。看他未開靈眼,一旦紮下去,即便癒合,餘生無望開靈眼,請主母三思。”
陽光男孩恍然大悟。
這好運生第一目標是弄瞎自己,就算弄不瞎,詭力一衝,一輩子也別想開靈眼。沒了靈眼的命術師,實力必然大打折扣,典型連環毒計。
不過,自己已經半開靈眼。
外面的好運生叫道:“通眼睛越早越好,若傷了眼睛,小主人反而不敢走遠,一直留在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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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留在我身邊?好!”
陽光男孩只覺兩眼連續一涼,隨後劇烈的疼痛爆發。
衆人驚駭地看到,小小的嬰孩雙目流血,染紅面龐,與通耳朵全然不同。
聽書的與吃貨睚眥欲裂,聽書的牢牢抓住吃貨的手,生怕他揮棒打過去。
校尉深深看了好運生一眼,後退半步。
陽光男孩只覺雙眼鑽進兩團烈火,順着血管燃燒全身。
“疼啊……疼啊……好運生你在害我……”陽光男孩這一次沒有假裝,是真疼入骨髓。
詭母一邊輕輕拍打陽光男孩,一邊心疼地安慰:“傻孩子,這不是扎的疼,是娘娘的力量進入你的身體,是爲你好。”
陽光男孩漆黑的眼前突然浮現一頭金龍,高懸夜空,萬星垂照。
那金龍的顏色正在迅速變化,由金色向灰黃色轉變。
金龍的雙眼原本金燦燦的,而今邊緣卻環着一圈灰黃色。
這黃龍,比之前的金龍粗了整整一圈,更具威勢。
剎那後,雙眼與龍眼重疊。
龍眼所見的世界,與見龍激發的時候幾乎相同,天地無物,皆化氣流。
但現在,氣流中多了之前沒有的色彩。
灰黃色。
咦?眼睛不疼了?
陽光男孩頓時想起聽書的話,如果自己沒有靈眼,很可能直接被扎瞎,但好運生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半開靈眼,形成見龍雛形。
若靈眼長成,見龍怕是會對抗詭力,可見龍未成熟,竟吞噬詭力。
這保生針扎進去,詭的力量哺育見龍,讓金龍更加成熟,轉化爲黃龍。
“似乎這靈眼見龍,可以改名爲‘見詭’……算了,還是叫‘詭龍’吧。”
陽光男孩心臟重重一跳,稍稍轉頭,閉着眼“望”向黑帷幔之後。
人形灰黃的氣流若隱若現,自下而上流淌,一丈高下,輪廓宛若巨人盤坐。
陽光男孩本應害怕詭母,可差點咧嘴笑出來,連天命儀都沒辦法窺探詭,自己竟然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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