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平一馬當先,一把抓過兔子左後腿,一擰一提,麻利地卸了下來,捧着就啃。
鄭輝壓低聲音罵道:“小兔崽子,你平時練刀這麼麻利就好了。”
韓安博卸下另一條粗壯的後腿,不由分說塞給李清閒,自己掰下前腿肉吃起來。
“謝了!”李清閒笑了笑,抓着兔腿。
微弱月光下的屋子裡,迴盪細密的咀嚼聲。
李清閒邊吃邊笑,沒想到吃條兔腿能這麼刺激。
吃了半隻,突然聽到隔壁大聲喊:“有肉味!哪個房開葷了?不能跑了他們!”
十個房舍九個瞬間炸了。
“一定是於平弄的!”
“對,先查甲九房的!”
“走……”
鄭輝忙道:“我堵門,你們快點吃,先吃肉多的!”
三個人手忙腳亂,加速撕肉,拼命塞肉,大口咀嚼。
“擋門?那哥們不客氣了!來兩個隊正,一起踹門!”
砰!
鄭輝連人帶門倒飛出去,一幫兇神惡煞眼冒綠光抽着鼻子涌進來,漆黑的屋子裡充滿急速吸氣聲。
那三個十品隊正雙眼賊亮,直衝而來,李清閒只覺一陣黑風颳過,桌子上殘存的兔子和紙包消失不見。
紙包邊啃剩下的骨頭也沒了蹤影。
最先衝進來的牲口們一邊吃一邊向外衝。
“誰敢吃獨食?搶!”
院子中,一場月光下的爭搶開始。
突然,一人大罵:“活不起了?骨頭舔這麼幹淨?老子拼命搶來的,一舔一口唾沫。”
衆人大笑。
衆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討論誰吃到了,各自回屋。
李清閒跟鄭輝一起重新安裝門板,半天沒安上,只得明天找人修。
“下次我們藏假山後面吃。”於平道。
“行了,趕緊睡吧。”鄭輝道。
“我沒吃飽……”於平委屈巴巴道。
“餓死拉倒!”鄭輝笑罵。
“唉……”於平說着從懷裡拿出紙包,從裡面抓出幾塊糕點塞進嘴裡。
李清閒白了於平一眼,道:“你可真行。”
於平滿意吃完,道:“我早料到兔子會被搶走,所以留了幾塊,飽了。”
“快點睡,明天巡街。”
四個人躺好,烤兔子的肉香還在屋裡飄蕩。
半掩着的破門外,不時傳來蟲鳴鳥叫,夜衛談笑。
“清閒,你身體怎麼樣?能去校場晚練嗎?過幾天要開晨練,用不用告假?”鄭輝問。
“我感覺身體差不多了,明天試試晚練,不行再說。我這身體要是不鍛鍊鍛鍊,怕是要垮掉。”李清閒道。
“行,既然你身體差不多了,明天咱們就換回來,你和安博一起巡街。他腦子好,反而比我想得周全,你一定聽他的。”
“好的。”
“睡吧……”
屋裡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傳來輕重不一的熟睡聲。
又過了一會兒,嘎吱嘎吱的咀嚼聲響起。
李清閒迷迷糊糊翻身,問:“有老鼠?”
嘎吱聲聲音戛然而止。
鄭輝罵道:“於平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吱吱……吱吱……”於平的被窩裡傳來老鼠叫聲。
李清閒眯眼一看,昏暗的房間裡,於平的被窩拱成小帳篷,頓時笑醒。
“小兔崽子!”鄭輝罵完,轉身睡去。
等於平吃完,李清閒纔來了睡意,慢慢閉上眼。
第二天一早,鄭輝吆五喝六叫人起牀,聲音大得連隔壁都在抱怨。
李清閒迷迷糊糊睜眼一看,鄭輝竟早早穿戴整齊,在房裡走來走去,不斷催促。
洗漱穿戴完畢,四人站在門口。
鄭輝雙手插腰,擡頭望天,遲遲不走。
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站在原地不動。
突然,韓安博掃了一眼鄭輝腰間,恍然大悟,彎下腰,仔細觀察鄭輝的革帶,嘖嘖兩聲道:“老鄭,這誰給你換的新革帶,這皮子可比司裡發的好多了,做的也精緻,這才配您十品的身份。”
李清閒跟着看過去,褐色的革帶像包了一層油,在晨光下閃閃發光。
鄭輝摸着革帶,笑呵呵道:“嗨,還能是誰,我家大官昨夜送的。這孩子整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說這是小牛皮的,有什麼用?十品革帶再好也是十品,等到了九品上紋花革帶,纔是好東西。”
“大官也知道孝順了,真羨慕鄭隊。”韓安博習慣性捧哏。
“孝順?他只要不作我就燒高香了!走,吃飯去。”鄭輝一邊走,一邊摸着革帶,哼着小調,一路得意洋洋,見誰都笑。
四人和往常一樣,吃完豬食去巡街。
路上碰到教頭董英,聊了一陣,他母親身體漸漸好轉,過一陣就張羅醉鄉居的事,到時候要李清閒四人一定賞光。
鄭輝望着董英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才拍了拍李清閒的肩膀道:“這事得謝謝你。當年他雖勝了我一招,成了教頭,卻因爲硬撐憋了一口血,留下病根。那次他要是不慪氣,直接吐出血,本來有望九品的。這事說不上誰對誰錯,所以我倆有時候較勁,不過都有分寸。”
“有這事?怪不得我覺得你倆關係有點僵。”李清閒道。
“前幾天他私下找我,說那些事都過去了,要我一定去醉鄉居。我也就放下了,都爲過日子,都不容易。”鄭輝說着往前走。
一路上,四人聊着夜衛的種種。
慢慢地,李清閒覺得,這夜衛也挺好。
有隊友兄弟,有父輩伯叔,有吃有喝,有說有笑,還有氣運白拿,完美。
四個人和往常一樣,一起巡視完萬平街,便兵分兩路。
於平拉着韓安博就走,鄭輝一巴掌打掉於平的手,伸出右臂用臂彎夾住於平的脖子,勒得於平滿面漲紅。
鄭輝向李清閒和韓安博揮手:“中午見!”
清晨微冷的陽光下,鄭輝罵罵咧咧教訓於平,兩個黏在一起的影子在青石板路面上慢慢遠去。
李清閒邊走邊道:“韓哥,你說鄭哥跟於平搭夥,是不是爲了管着他亂吃東西?”
“不用問,就是。不過於平也是可憐孩子,小時候家裡挺窮的,經常兩三天吃一頓飯,後來家境好轉,餓怕了,手裡有錢就買吃的。當上夜衛後,嘴也不閒着,俸祿全用在吃上。”
“夠嗎?”
“哪兒夠啊,所以經常偷跑回家要錢。他爸媽知道他只是買吃的,也就慣着。鄭隊怕他吃太多耽誤修煉,以後沒法入品,一直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