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指運跟在父親後面,手裡舉着一個計時琉璃沙漏,但卻扭頭用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店鋪裡牆壁掛着的一排排的大勢局,真正的勢局城。
李清閒與崔點星打了個照面。
李清閒微笑點頭道:“崔先生。”
“小李大師,你也來萬合齋?”崔點星道。
“隨便看看。”李清閒道。
“小李大師。”崔指運急忙轉身,盯着李清閒。
“那我們就不耽誤小李大師了。”崔點星拉着兒子讓開。
李清閒笑着點頭,步入萬合齋。
周恨看了一眼崔點星,之前在路上就知道對方在守河軍任職。
剛進入萬合齋,櫃檯後面的掌櫃一擡頭,猛地起身,急忙拍打衣服簡單整理,快步迎向李清閒。
窗外,崔點星向前走,崔指運一邊走,一邊扭頭隔着琉璃窗向裡望。
崔指運道:“小李大師挺奇怪,明明品級比您低,說話卻不亢不卑,更奇怪的是,他這麼說話,我竟然覺得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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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要麼隱藏品級,要麼出身大派,單氣度便非同小可。”崔點星繼續朝前走。
“是啊……”崔指運隔着玻璃窗突然看到,之前那個對誰都愛理不理,哪怕自己父親乃是六品都懶得親自接待的掌櫃,竟然快步走到小李大師前,彎腰含笑,謙卑至極。
隨後,視線被牆壁遮擋。
崔指運輕咦一聲,便返回觀看,只看到小李大師與掌櫃的背影消失在店裡的房門內。
“好奇怪……”崔指運回頭看向父親,快走幾步追上去。
“哪裡奇怪?”崔點星道。
“萬合齋的掌櫃,對小李大師很熱情。”崔指運道。
“是麼?他身份本就不凡,或許他是這裡的常客,常買萬合齋的東西。”崔點星道。
“應該是吧……對了爹,您覺得此次外門首席,將會是誰?”崔指運邊走邊道。
“段天機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天命宗已經放出風聲,對立道山冠志在必得,甚至有傳言說,天命宗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許多人望而卻步。”崔點星道。
“‘定十息’趙青川本就是天勢宗人,爭不了外門首席之位,那‘萬福身’聶九命呢?”
“聶九命擅長化險爲夷,自身氣運奇特,但論勢局,不如段天機,論綜合實力,也不如段天機。”
“那號稱‘算衆生’的馬扶星呢?”
“馬扶星擅長推演,也是天之驕子,但在大勢局方面,還是不如段天機。”
“那在大獸橋裡贏了段天機的玉杯公子李清閒呢?”
“李清閒雖然幼年學習過命術,但真正深研命術時間並不久,只是這幾年才專心學命術師。他可能有一定的勢局天賦,對八十八樓山河的掌握定然是超過段天機的,但……天勢宗的外門首席之爭,主要分三考。他也難勝。”
“未必吧。”
“你並不懂。首先是入門試,內容很簡單,只是簡單的答題,但內容包括萬象,李清閒很難贏。就算贏了,還有第二場。第二場不僅考校勢局,還考命術、推演、氣運、命器、雜學等等。李清閒就算天縱奇才,短短几年,又如何比得過天命宗多年的悉心培養?”
“若是比學識和廣度,段天機應該是能贏李清閒,這點我沒問題。那第三場也沒機會嗎?”
“外門首席第三場,則是進入命湖。前兩場,還停留在普通的考試階段,但命湖內,是命術建構的真幻世界。李清閒可能在一些方面勝過段天機,但最終,應該還是段天機所能闖進的命湖更多。段天機不需要在三場中全勝,只需要兩勝,那李清閒就無法爭外門首席。所以,李清閒很難與段天機相比。”
“您說的也是,那段天機確實沒有短板,李清閒難了……”
“怎麼,你支持李清閒?”
“我只是不想天命宗的人拿到立道山冠,天命宗太霸道了。”
“慎言。”
“嗯。不過那李清閒去了鎮北軍,也不知道來守河軍跟大將軍王打個招呼,喵大王還發牢騷來着。”
“此次南下,只談命術,不談軍務。”
崔指運撇撇嘴。
太陽東昇西落,四月的風吹過北方大地,清晨的天勢宗山門前,人聲鼎沸。
巨大的白玉天門外,寬闊的大廣場上,分散着數千人。
衆多中品命術師帶着家人、隨從、弟子或同門,沐浴在晨光下。
崔點星與崔指運父子登上大廣場,環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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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那邊,西南的命術師們大都在那邊。”崔點星說着,帶着兒子向前走去。
崔指運一邊走一邊張望,突然瞪大眼睛,他在一大堆命術師人羣裡,看到了小李大師。
他急忙拉扯父親後背的衣衫,指着一處人羣道:“爹,你看,小李大師在那裡。”
“哦?”崔點星停下腳步,順着兒子的手指望去。
崔點星愣了一下,詫異道:“那些人,似乎是神都城區域的命術師,修爲極深。”
崔指運道:“那小李大師,可能是某位中品命術師的家人或好友吧?”
“估計是。”崔點星道。
“爹您果然有眼光,那小李大師,果然不是普通道修。”
“走吧。”
京城的命術師們聚集之處,中品命術師紛紛向李清閒打招呼。
寒暄過後,衆人開始討論如何過入門試。
“近十年的入門試,我都參與了,可惜只一次成功。題不算難,只考基礎的,但數量多,稍有疏忽,就可能做錯。”
“這種考試,特別適合那種基本功紮實的大派弟子。”
“沒辦法,咱們這些散修和小門派,確實先天差點。”
“我倒覺得並非如此,越是散修和小門派,越是應該夯實基礎。基礎命術隨處可得,不像秘術藏着掖着,都能學到的東西還學不好,那一定是自己有問題,跟散修和小門派無關。”
“你這話說的……”
“不說這個,聽說這次入門試考詭氣運和詭勢局,你們聽說了嗎?”
“別提了!一聽到‘詭’字,我腦瓜子嗡嗡直響。我當年中過詭,之後對一聽到這個字,全身發毛。你們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嗎?天天晚上做噩夢啊!要是夢裡也能入詭,我現在滿身詭印了。”
“你還不是最慘的,聽說最慘的命術師,因爲研究《詭氣機經》和《詭勢局全解》,莫名其妙中詭,至今沒出來,那才叫慘。”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開玩笑,弄出詭氣機的大命術師和要考的人,一定不是什麼正經人!”
“正經命術師誰研究詭?”
衆人紛紛笑着。
李清閒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