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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兒顯然並不想答應柴寧宇的要求,這次平叛失利,大元朝廷固然丟不起這個臉,但是堂堂九五之尊,被柴寧宇幾句話脅迫了,他的臉往哪兒放?
柴寧宇又被扔回了大牢,沒事,大不了繼續說她的評書罷了,她這小半輩別的不多,就是故事多,人生波瀾迭起,痛過傷過,意氣風發有時,失意悵然有時,愛過了,恨過了,也被人追隨着,被人憎惡着,人生之事,已歷其十之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還有什麼值得她失色的?
她忽然懂了李月影的風輕雲淡,落魄也罷,風光也好,不過就是一種活法,活完了,一懷黃土是所有人的歸宿。
不過只要活着她還得鬥下去,她這種生性好鬥的傢伙,要是那天沒壓力了,那天沒人陪她鬥了,她會無聊死的。
柴寧宇向那些犯人們講起戶拓一戰,那是她真真的成名之戰,戶拓一戰後,別人能罵柴寧宇是走狗,能罵她數典忘祖,能罵她沒節氣,沒廉恥,但是口耳相傳的民間說書人口中,她已是並列於古今名將中的一人了,對這一點沒人能夠反駁。
聽的人卻不信,他們或者聽說過這個青眼媚狐,但是沒人認識柴寧宇,有人聽着,質疑道:“你就吹吧,柴寧宇不是號稱青眼媚狐嘛?據說天生媚骨,看一眼人也掉了三魂了。”
柴寧宇撲哧一聲笑了,奇道:“咦,不是說我身高八尺,膀大腰圓,眼珠子是青色的嘛?”
那人道:“柴寧宇要是要膀大腰圓,皇帝娶她回去當門神?”
民間傳說看來是風向變了,柴寧宇嗤笑道:“我吹牛?難不成我腦門上印上柴寧宇三個字你們纔信?別人瞎說你們信,真人在眼前了,你們倒不信了?”
剛說話的那人湊到木欄邊,扒着木欄仔細打量一番柴寧宇,看着眼前這個女人,雖則蓬頭亂髮,但是劍眉星目,眉宇間一股昂然之氣,眼神中透着堅決,身材瘦高,一身矯健之姿,那有半點媚態,只好連連嘆道:“閒話果然不能信啊。”
說着話,所有人都趴在木欄邊來看柴寧宇,有人奇道:“你不會是真把皇帝揍了進來的吧?”柴寧宇嗤之以鼻,道:“我說揍了他進來的,那是我不想張揚,一張口嚇着人,其實我沒揍他,我把他們大元朝廷給狠揍了一拳,皇帝到現在還沒緩過神呢。”
聽的人聞言,鬨笑起來,說道:“幹得好,他就不把漢人當人看,不揍他揍誰?”獄卒聞言咳嗽了一聲,喝道:“回去回去,爬門邊上幹什麼?”
送飯的人來了,柴寧宇的飯菜,有肉有菜,給她的伙食倒是不錯。柴寧宇拿了筷子準備吃飯,掂一片肉咬一口,卻道:“這肉都不新鮮了,就拿來給我吃?”送飯的獄卒沒說什麼,柴寧宇一伸手把他拽過來,夾了肉把肉強塞進他的嘴裡,說道:“你試試,這肉都臭了!”
獄卒被她強按着,被迫吞了那口肉,陪笑道:“怎麼能呢?這肉還是今天殺的豬。”他說着話臉色卻不對起來,柴寧宇挑了挑眉,看着他說道:“走吧,別跟我這煩。”獄卒點頭哈腰答應着,出去,往外走去,柴寧宇沒有再動筷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睜睜看着他走出數步之後,一跤跌在地上,在沒有了聲息。
看守急忙過去,把他反過來看看,只見他滿臉烏青,試試鼻息,已經斷氣了。
飯菜中有毒,牢房中的人個個臉色變了,看着斷氣的獄卒沒人在說話。柴寧宇撂下筷子,沉思起來,從關進來以後,她吃飯就挑三揀四,不是她挑剔,只不過多留個心眼罷了,就怕有人會在飯菜中下毒,看剛纔獄卒吃過肉以後的反應,顯然並不知道飯菜中有毒,這毒不是獄卒下的,必然另有其人。
帖木兒若要殺她,直接砍了就是,何必關這麼久?又何必搞這些陰的?
柴寧宇沉思一陣,轉頭對獄卒喊道:“喂,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要見皇后娘娘。”
數日後的深夜,監獄裡出現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穿着男裝,帶着蒙古人傳統的帽子,臉上包着面巾,跟着一堆人,不過那些人多的都在二門外沒有進來,只有兩名壯漢守在柴寧宇的建房邊,抱刀而立。
那人走近了柴寧宇的監房中,皺眉看着周圍污穢的環境,再看看眼前的柴寧宇,拿下了臉上的面巾,面巾後是一張美麗的面孔,膚白如玉,濃眉大眼,圓臉盤,很典型的蒙古族美女。柴寧宇瞅着她,說道:“帖木兒還真不知道知足的。”
這個人自然是女扮男裝而來的,帖木兒的妻子,哈古都的女兒,現今皇后。
柴寧宇笑道:“坐。”皇后皺着眉,說道:“有地方可坐嘛?還是站着說吧,你爲什麼要見我?”
“你爲什麼要殺我?”
“這還用問?自己丈夫看上的女人,那個妻子不是恨之慾其死?”
“可是不關我事,帖木兒一廂情願,我可是以死明志了,你還恨我呢?”柴寧宇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有一抹譏諷的意味,只是這點譏笑沒有明顯擺出來罷了。
皇后冷笑,說道:“我說的就是這個,還要裝什清高,戲都被你做足了!你爲什麼不進宮呢?你若是進宮來,他也不能對你念念不忘,你若是進宮,說不定他還要你做皇后呢。”
柴寧宇笑道:“是啊,他倒是真這麼想。”皇后聽着她的話,並不意外,柴寧宇又道:“只是我這皇后還不定能當幾天呢,我若是進了宮,就在你的手掌中,你想怎麼擺佈我都行,你把我擺佈死了帖木兒都不能說什麼,他怕你那個爹啊。”
皇后臉上陰晴不定,柴寧宇又說道:“懶得說這些,我跟你不一樣,不管什麼樣的男人於我來說就是個屁,你知道我想什麼嘛?你若是肯,我倒寧願站在你這邊。”皇后眼神有些疑惑,冷然道:“什麼意思?”
柴寧宇走近她,在她耳邊低語道:“扶助你做個皇帝。”
皇后臉色一變,一時沒有說話,柴寧宇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有資本的,你有手握重兵的爹,還能涉足朝政,只要你不是個蠢貨,你爹能支持你,這件事不是做夢。”皇后的臉色越發白了,皺眉看着柴寧宇,柴寧宇笑道:“就看你有沒有這份魄力,帖木兒已經對你家心存忌憚了,哪怕你美如天仙,他也不敢愛你。”
皇后被柴寧宇幾句話,說懵了,片刻後說道:“女子做皇帝?”
柴寧宇點頭道:“是,只要你實權在握,做什麼都行,有人反對?一個字,殺,關鍵是軍權,到底在誰手上,名不正言不順不怕,等你大權在握的什麼,你說名正言順,就是名正言順。”
皇后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來,她的心在砰砰亂跳,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如此大膽的言論,而且,似乎說的句句在理,權利的是每個人心中的魔障。
柴寧宇似乎已經洞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怎樣?”
皇后突然揚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柴寧宇的臉上,憤憤的恨道:“瘋子!我本來還想做個賢惠樣子勸你進宮,照此看來,你還是死在這裡好!”
柴寧宇卻道:“死在這裡怎麼行?帖木兒早就對你們家心存忌憚,不若你勸勸他放了我吧,我便與你們結盟,這樣一來,帖木兒更不敢動外戚了,你看看中華史書上多少外戚,最後不過落個血淋淋的下場,你多想想。”
皇后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倒是不比你的本事差嘛,你當我是小孩,你怎麼說我怎麼聽?你就是個瘋子!”
她不想在跟柴寧宇說話了,轉身便要離開,柴寧宇卻很突然的一伸手,把她拽了回來,皇后還沒反應過來,柴寧宇的嘴脣已經堵上了她的嘴脣,在她脣上咬了一口,不輕不重,正好留下一點兒牙齒咬傷的痕跡,但是不至於皮開肉綻。
所有人看着柴寧宇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皇后也大驚失色,臉色發白的一把推開了她,門外的侍衛搶了進來,拽開柴寧宇,兩把刀架在柴寧宇的頸上,把她按在牆邊,柴寧宇背貼着牆,手放在後面,望着皇后無賴的笑了起來,皇后用手沾了一下脣,看着脣上的血跡,氣的怒火中燒,揚手給她又是一個耳光,然而柴寧宇居然還在笑。
皇后怒氣衝衝說道:“走!”她說着憤怒的轉身離去了,她恨不能現在就落下一道雷來劈死柴寧宇,然而現在殺柴寧宇,不說能不能殺得了,殺得了也不能動手了,她只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柴寧宇,堂而皇之的殺她,終究不敢。
柴寧宇看着皇后離去,把手拿出來,手裡卻是一個香囊,皇后身上的香囊,她看看那個精緻的香囊,然後掛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幾日後,帖木兒再一次召見了柴寧宇,這次召見的地方是在藏月樓,帖木兒曾經準備給柴寧宇聘禮。這次也沒有沐浴更衣搞那麼多麻煩,柴寧宇拖着手銬腳鐐穿着一身髒衣服就去了,去時帖木兒正自己在花間煮茶。
柴寧宇走過去,坐在石凳上,看着倒好的茶,伸手去拿茶杯,手銬一帶,結果稀里嘩啦碎了一地。柴寧宇無奈,抿抿脣,帖木兒說道:“朕這茶不是給你喝的。”
柴寧宇卻道:“我想通了,不若你還是讓我進宮吧。”
帖木兒的手頓了一頓,眼看着柴寧宇,眼神有些鄙夷,說道:“皇后嘴上的傷怎麼會事?”他其實已經看到柴寧宇腰間那個香囊了,只不過裝作不經意罷了。柴寧宇笑道:“我能跟你說麼?”
“你咬她,就是想讓我知道她見過你是不是?那你告訴我,你們那晚說什麼了?”
“這個更不能跟你說了。”
帖木兒手指敲着桌面,一語不發,研究着柴寧宇的神情,柴寧宇道:“沒想好麼?不想要我了?”帖木兒從鼻孔中嗤了一聲,說道:“我是該慶幸你當初死活不肯進宮吧?你若是進了宮,我這頭上不知道戴多少綠帽子。”
“我老婆的便宜你也敢佔,你們那晚都說什麼了?”帖木兒不再自稱朕了,目光望着柴寧宇,柴寧宇挑挑眉,道:“不說,我答應她,那天晚上說的話,是要帶到棺材裡去的。”柴寧宇相信皇后一定也沒有跟帖木兒說什麼,她怎麼敢跟帖木兒說那些?
帖木兒道:“難不成你想投靠哈古都?”
柴寧宇還是一言不發,那天晚上說了什麼,除了皇后和柴寧宇自己,誰也不曾聽清楚,皇后不敢說,柴寧宇更不說,帖木兒只能自己揣測,皇后那邊,他不可能嚴刑逼供,柴寧宇呢?嚴刑逼供他知道更本沒用,一個把受傷當吃飯的傢伙,嚴刑逼供就是個笑話。
帖木兒看着柴寧宇,看了半天,嘆道:“你就是個刺蝟,想咬死你都沒地方下嘴。”
柴寧宇笑道:“我是狼,不是刺蝟,你要是認同我這隻狼,我絕不會跟你爭到底誰當山大王,怎樣?”
帖木兒看着她,說道:“我要你立誓,你柴寧宇有生之年絕不造反,誓死效忠大元。”
柴寧宇沉吟道:“好,我只有一點,貴州不受大元法令轄制。”
數日後,已經到了臨安的旻蘊兒提心吊膽的等着柴寧宇的消息時,一個消息傳到了她耳中,朝廷招降柴寧宇,柴寧宇當朝立誓效忠大元,恢復平西郡主之封號,正郡主號爲郡王,賜貴州爲其封地,併兼任貴州宣慰使。
《元.野史雜記》:柴氏女,後改姓烏氏,身高八尺,勇武有力,貌若夜叉,屢徵有功,世祖親封郡主,後欲謀反,成宗遣兵誅之,烏氏誠服天威之下,即降,見成宗威嚴,恍若神人,情願入宮侍君,成宗厭其貌,而遣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