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現在咱們也算有自己的地盤了!這都是諸位陪我多年一起打下來的!明峰在這裡敬大家一杯,算是酬謝了!”李明峰端起酒杯,滿臉笑容的對四將說道。
“不敢!不敢!我等全仰仗大人提拔纔有今日!”陳星翰率先舉杯說道。
沒等其他人附和,李明峰先笑道:“別人這麼說是對的,但是老陳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沒跟我的時候,你還是個七品武官,跟了我三年多,反倒是越混越差,現在連頂戴都混沒了,成了平頭百姓!你應該恨我纔對啊!”
衆人都知道李明峰這是在開玩笑,聞言不禁哈哈大笑。
陳星翰尷尬的說道:“無妨!只要跟着大人幹,將來就是巡撫、布政使都能當上。”
“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跟着我,最起碼也得當個總督啊。”李明峰笑着說道:“眼光放遠一點,膽子放大一點,將來封侯拜相都是可能的!”
“對!封侯拜相!”蔡宜羣、吳長慶、劉銘傳等人也紛紛附和。
四將知道李明峰的脾氣,就是皇帝、太后他都不放在眼中,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早就不知聽過多少次了,所以也不以爲意,都跟着哈哈大笑。
“以後這保定就是咱們的家了,直隸雖然大,但是龍蛇混雜,我也沒辦法全部控制。咱們常勝軍的目標就是控制這保定方圓三百里,以後這三百內,要興建兵工廠,咱們自己製造武器彈藥,不用再去洋人手中買了。”李明峰興奮的說道。
聽了李明峰的話,吳長慶提醒道:“大人,自從雍正年間設直隸總督以來,一般官員在這個位置上都坐不了多久。朝廷爲了防止地方大員專權,多則三五年,短則數月,必定會將其調走。咱們要是興建兵工廠…”
吳長慶是世家子弟,祖輩上都是做官的,所以對朝廷裡的規矩懂得比較多,他聽到李明峰準備在保定紮根,不禁提醒他朝廷裡的潛規則。
“不要緊!”李明峰大手一揮,不屑的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老子到了這,這就是我的老巢!三年以後,咱們常勝軍應該有五萬大軍。五萬用洋槍樣炮武裝起來的新式軍隊!哼哼!到時候老子不挪窩,誰敢來攆我?”
衆人一聽,暗暗咂舌。五萬常勝軍,起碼能頂三十萬精銳湘軍。要是換算成八旗兵和綠營兵,那更是天文數字。只要常勝軍處於守勢,就是百萬綠營兵也休想攻克保定。
但是,這一切都是基於常勝軍和朝廷發生直接衝突而做的的設想。
“難道大人準備造反?”衆人心中不禁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現在局勢比較亂,所以衆人對‘預備’造反也沒什麼牴觸。試想一下,大到長毛捻子,中到各地團練,小到流寇匪徒都在造反,或者‘預備’造反,那身爲實權派的李明峰,多留一條路走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且這四個人也不是什麼忠君之人,吳長慶曾經就是淮南的團練頭子,向來獨自作戰,不受朝廷管轄;劉銘傳更是江洋大盜,曾經劫富濟貧,殺官造反;蔡宜羣和陳星翰以前都是低級軍官,沒讀過孔孟經典,在他們心中,怎麼合算就該怎麼做。
忠於朝廷?忠於聖上?這幾個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又豈會真的服那個六歲的小皇帝?在四將心中,給他們榮華富貴的李明峰纔是效忠的對象。
看到衆人都在沉思,李明峰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爲了防止誤會,李明峰先道:“你們也不要多想,只需記住一點就行了。我的地盤我做主!保定,以後就是咱們常勝軍的地盤!”
“對!”四人興奮的道。
看到四將都露出會意的神色,李明峰又提起酒杯和衆人同飲一杯。
酒過三巡,四將告辭回營,雖然李明峰想留他們在總督衙門住,但是現在常勝軍剛剛到保定駐紮,營中事物繁忙,李明峰也就熄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李明峰在保定內城和外城之間的大校場召集起了四大督標的一萬五千人馬。當然,爲了方便行事,以防萬一,李明峰還帶着一千常勝軍壓陣。蔡宜羣和陳星翰也到此負責管理。
呂旺還沒辦理離職手續,李明峰暫且讓他多幹幾日,所以這次四大參將都在校場等候考察。
李明峰登上校場高臺,最前排的參將、都司們帶着身後的士卒齊聲道:“恭迎總督大人!”
李明峰站在高臺之上,感受着被上萬人行禮的快感,心中是說不出來的舒服。
“兵貴精不貴多!”李明峰定了定心神,高聲道:“這次的大考,就是要淘汰劣等兵。本官在這裡保證,凡是達標的兵勇,以後糧餉一律增加一倍!”
“謝大人恩典!”萬人齊呼。
李明峰點了點頭道:“四大督標,共計一十二營,現在分營前進,沿着外城城牆跑,繞完一圈之後,到校場集合!”
得到李明峰的示意,蔡宜羣出來說道:“現在是辰時三刻!一營出隊,跟着手執黑旗的常勝軍跑!”
蔡宜羣言畢,常勝軍中站出來十幾個手執黑旗的士卒,他們都是常勝軍中最精良的士卒。聽到命令,最邊上的黑旗軍漢率先直奔城牆方向跑去。
“兄弟們!跟上!”第一營統領大喊一聲,帶着麾下一千多人跟了上去。
一刻鐘之後,李明峰又下令放行一營,依此類推,三個小時之後,十二個營全部離營。出城的時候,李明峰就已經下令內城緊閉城門了,所以四大督標的士兵是沒有機會繞路偷跑的,他們最近的捷徑就是緊貼着城牆跑一圈了。
這些綠營兵,有不少人是在軍中有關係而來吃幹餉的,也有不少缺乏鍛鍊體質差的,這些人只跑了兩三千米,就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逐漸的,一營的劣等士兵被二營的追上,又被三營、四營的追上,這些人註定要被淘汰了。
呂旺知道,無論如何他都要致休,所以也不參加大考,而是跑到李明峰跟前拍馬屁。
保定外城周長三十二里又三百三十步,再加上到校場的距離,這一圈下來,約有三十六裡,也就是十八公里,一萬八千米。
第一營出發後,過了僅一個小時就已經有零零散散散的人跑了回來。李明峰安排的書記官連忙將其姓名、籍貫、官職、隸屬部隊和所需時間給記錄下來。
隨着時間的逐漸推移,回來的人越來越多,但是由於出發時間不同,直到下午三四點鐘,絕大部分人才返回校場。
李明峰看這情況也知道,現在還沒回來的肯定是不合格了,於是就召集散落在校場上的衆軍集合,慰勞了幾句,然後就率軍回城。
回城之後,李明峰在府衙洗掉了塵土,換了身衣服,又將午飯補上,此刻一看天色,卻發現已然是傍晚了。
奔波了一天,李明峰也不辦理其他公務了,命人去將明天的事情準備妥當之後,直接入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又爬了起來,跑到貢院去組織今天的‘文化課考試’。昨天他已經安排好了,這次一萬五千綠營兵按標分成四組,分別在早七點,九點,中午十二點,下午三點參加考試。
保定的貢院是供直隸考生使用的,直隸向來是科舉第一大省,就是這貢院也大得很,分成一千五百個房間。這次考試科目也簡單,李明峰就是讓他們每個人都抄一遍老子的《道德經》中的上半部《道經》罷了。
每標不足四千人,除去有些知難而退的,平均尚有三千左右人蔘與抄書的考試。每三個人一個房間,每個房間配一名常勝軍戰士監考。
《道經》不過區區兩千餘字,一個小時足夠寫完,李明峰給他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十分寬裕了。
有些抱着僥倖心理的,雖然不認字,但是卻也能照着書‘畫’字。但是這樣一來,就慢了很多,等到收卷的時候,凡是‘畫’書的人,基本都沒有完成。
到了下午五點鐘考完之後,李明峰將一萬多份‘試卷’交給直隸提學批。提學手底下養着上百個沒事幹的老儒,這次正好負責批卷。當然,這個卷子很容易批,李明峰要的就是他們通過文字來推測參考人是否念過書。
沒念過書的,肯定無法隱藏。寫出來的字和照書畫出來的字可是完全不同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時候,第一天的體能測試結果也出來了。李明峰要求十八公里跑兩個小時,對將領有所放寬,五品以下將領,允許他們多跑15分鐘,四品都司以上,再放寬15分鐘。
但是即使這樣,四大參將也全不合格,十二個都司,也僅僅有兩個人達標罷了。當然,這個結果正是李明峰所希望看到的。過線的高層將領越少,越方便他收編。
兩場考試都通過的兵勇只有不足八千人,李明峰又舉行了第三場考試。這次由直隸提學帶着一百秀才考察這八千人的文化水平。
要想認字,只需讀個三兩年私塾便可。但是,李明峰需要的是更加高級的,他需要起碼讀過五年書的人才。
所以,這一場是考的四書五經。由考官隨機指出四書五經上的某三句話,讓這些兵勇解釋。只要能將大概意思解釋對兩句,就算過關。
第三天考完,原本一萬五千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五千人過關了!
經過最後審定,那一萬不達標的,每人發放了三兩銀子,予以遣散。至於底層將領,則是每人給了十兩銀子。這些銀子雖然不多,但是也是他們平時三五個月的糧餉了。
亂世的兵,不是個好當的,時刻都要擔心自己的小命。而且直隸四大督標都是‘二類’兵,待遇極低,剋扣軍餉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對於李明峰發銀遣散的事情,底層兵將倒沒有牴觸心理。
但是那些有頂戴的官老爺卻不幹了,他們吃的可不僅僅是糧餉,他們還有的是油水撈呢,現在李明峰一句話就想斷他們財路,他們豈能甘心?
這數十個中高層將領都聚集起來,給朝廷上表,將李明峰種種“妄行”都舉報給了朝廷。
當然,這都是在李明峰意料之中的。這麼大的改革,肯定要觸動利益團體,老李對此早有準備。
在李大總督上任滿一個月的時候,他就派了三百常勝軍將這些不甘心的將領全部抓住,然後用囚車裝了,直接送到北京城門外三十里處纔將他們放出來。
老李的意思很明顯,你們不是要告嗎?那老子就把你們送到北京門口,讓你們告!
奕?得知此事之後,也覺得頗爲棘手。李明峰不同別人,他是手中有實權的傢伙!而且還膽大包天。要是別人這麼做,奕?直接就將他傳進京裡,處罰一番了事。
但是奕?知道,李明峰肯定不會聽他的命令,他要是敢派人去抓李明峰,那這新任的直隸總督大人就敢將朝廷派的人砍了。
最關鍵的是,李明峰上面還有兩宮太后罩着!兩宮太后知道這事之後,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終不了了之。
奕?考慮來、考慮去,都覺得現在朝廷內憂外患,經不起折騰,如今還沒到和李明峰徹底翻臉的時候,所以也就對此事不聞不問。
這幾十個被李明峰罷免的武將在北京成了皮球,最開始是到兵部反應情況,結果兵部說,這是吏部的事情。到了吏部,吏部又說是兵部的事情。
再回到兵部,兵部又說,李明峰是太子太保、直隸總督,還掛着兵部尚書的銜,兵部辦不了這事。要想告狀,只能是找兩位議政王和兩宮皇太后。但是,這些上訪的武將中最大的剛是參將,又哪裡有門子能見到議政王?
在北京逗留了幾個月之後,這些人也發覺上訪無門了。最終李明峰又派人進京給每個人帶來了三百兩銀子,算作補償,他們也就借坡下驢,默認了“提前退役”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