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他怎麼會在這裡?
“傅子琛在裡面?”迅速反應過來,唐洛然往後退了兩步,明明離病房門口就差幾步遠,但她就是沒有勇氣親自去看。
強裝鎮定,她將垂落在胸前的長髮撥到腦後。
秦肆堵在門口,對她客氣地點頭致意,再擡眸時,他纔開口迴應,“並沒有,傅先生只是讓我來接尹姿小姐出院,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
心裡涌上一陣酸澀,唐洛然苦笑,她垂眸,將眼底下的鬱鬱寡歡都潛藏。
傅子琛的事情還輪不到她管。
反覆提醒自己,這樣做才能把自己逼到絕境,即便到了這種境地,她還是要堅忍下去。
所有的不甘跟難過在一瞬間如同狂風暴雨,將內心思緒席捲一空,轉瞬間,又恢復最初的平靜。唐洛然鎮定下來,淡定迴應,“正好,請你把這張體檢報告單交給尹姿,就說她一切都很健康,麻煩了。”
說着,將手中的報告單遞過去。
“好,不麻煩。”秦肆接過報告單,他的態度始終很和氣。
不想再做多餘的逗留,她轉身快步離開,高跟鞋踩在乳白色瓷磚上的噠噠聲響在走廊上回蕩……
……
唐洛然一走出病房區域,就接到了助手護士的來電,她立即風風火火地趕到了b1手術室,護士已經將一切準備就緒。
孕婦躺在手術檯上呻吟着,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等着懷裡這個孩子的呱呱墜地。
“深呼吸,保持體力。”套上手套,唐洛然目不轉睛地看着電子屏幕,確定心率正常,她纔開始動手爲孕婦進行接生手術。
長達幾個小時都站着,還不能分散一絲注意力,否則孕婦就將陷入危險之中。
當聽到嬰孩的哭聲的時候,這場手術才告終。
由助手負責剪掉臍帶並縫線,唐洛然將還在哭鬧的嬰兒操起,護士已經準備好一盆溫水,她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水中,一點點洗去身上的污穢。
水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慈愛的眼神暴露出她也渴望孩子的想法。
孩子也被稱爲愛情的結晶,照這麼看來,她大概一輩子都沒辦法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唐醫生其實你也很溫柔呢,未來一定是個好母親。”在旁的護士忍不住笑言,唐洛然並沒有迴應她的話題,而是讓她將毛巾取來。
讓護士把孩子放在推車上,唐洛然把手套褪下。
“快推出去讓孩子的父親看看吧,他應該很想馬上他的孩子吧。”
說罷,她先背過身去,把手術室的門打開,繞過簇擁上來的家屬,往來時的方向快步前進,而身後傳來男人興奮又擔憂的聲音,“我老婆呢?她怎麼樣了?”
“您太太狀況很好,請您放心……”
“噠——”腳步聲越來越緩慢,最後突然停下,唐洛然扭頭回望,只見那男人已經撇下孩子,轉而緊緊跟隨在剛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妻子。
那一刻,她真的好生羨慕。
下班的時間一到,唐洛然就急匆匆地攥緊車鑰匙,擠進人滿爲患的電梯裡,按下b1鍵,到醫院最底層的地下停車場。
親自開車上下班之後,她就沒再被跟蹤過。
這着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電梯門在最底層停下時,電梯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按鍵暗了下來,電梯門旋即往兩邊敞開,一股陰冷潮溼的氣息迎面襲來。
快步走出電梯,唐洛然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她不是杞人憂天的那種類型,所以並未在意,依舊毫不猶豫地邁開長腿,在空蕩蕩的車庫裡,噠噠的聲響愈加響亮。
車庫裡仍然停了不少車輛,光線昏暗,她一開始還不能適應黑暗。
感覺有點奇怪……
按照平時,即便光線再昏暗,也不應該連一盞燈都不開,害得她現在只能摸黑找自己的車。
好在雪佛蘭十字金色標誌並不難認,她在車庫角落發現了她的車的存在。
還未邁出步伐,眼前忽然一亮——角落的燈亮了起來。
停車場頓時亮堂起來,唐洛然在鬆口氣的同時,一邊卻驚訝地發現在雪佛蘭的旁邊還站着一個身穿黑衣身材魁梧的男人背對着她,在嘗試撬開她的車鎖。
“喂!你在那裡幹嘛?”唐洛然冷漠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停車場裡。
然而對方卻始終沒有理會她,眼看着車鎖就要被撬開,她顧不得其他,邁開步伐就要前進。
誰知剛擡腿,她就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轉了一個方向,朝着她的雪佛蘭接近。
好惡心!
被陌生男人觸碰讓她牴觸不已,唐洛然拼命掙扎,奈何對方力氣太大,她根本就沒辦法扭轉局勢,只能任由他拖着她。
想要出口喊救命,卻也無能爲力。
此時此刻她除了幻想也不能做什麼,可是腦海裡浮現的模樣卻只有傅子琛。
明知道不可能的情況下,還是渴求他能夠來救她。
怎麼可能呢?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嚴厲的怒喊打斷了唐洛然的思緒,此時她仍舊在掙扎,本來體力已盡,一聽到還有一絲希望,她旋即又不放棄地想要掙脫身後男人的禁錮。
眼前漸漸清晰,一個高大的身影離他們越來越近。
身後的男人自然也加快腳步,使了勁地拖走她,唐洛然的掙扎顯然讓他速度減緩,很快前面的身影追上了他們——那個身影居然是江瀚臣!
他上來就要從匪徒懷裡搶過唐洛然,匪徒旋即鬆開圈在她腰上的手,轉而伸進口袋裡,將匕首掏出,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划向江瀚臣伸過來的手臂。
刀子不偏不倚,在他的手臂上劃開了一條血痕,血液旋即汩汩地流了出來。
“嘶——”江瀚臣倒抽一口涼氣,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口。
他冷笑一聲,眼神冷漠。凜冽氣場跟之前的溫柔形象判若兩人,令人膽寒。
一絲絲光亮在唐洛然面前撐開,她知道一切都還有希望。
三下五除二就將對手解決,唐洛然趁機從劫匪懷裡掙脫,她一轉身,長髮隨風而動,她整個人都落入江瀚臣懷中,背靠着他的胸口,如同最親密的拍檔。
一股清香伴隨着她髮絲的旋轉充斥鼻腔,江瀚臣一時失了神。
眼前身穿黑衣的劫匪已經倒下,剩下站在雪佛蘭車門旁邊,還在裝腔作勢的同伴在僵持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識趣地退後,拉着他倒下的同伴往另一邊的電梯走。
一切平息下來。
稍稍能喘口氣,理智一下子就竄回大腦中,唐洛然旋即意識到她此刻的處境——她整個人都在他懷中。
猛地將他圈在他腰上的手拉開,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她轉身看着他。
江瀚臣皺着眉頭,他看上去似乎很不好受,卻還是勾起嘴角,露出禮貌性的笑容。
無論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在勉強。
鮮紅的血液已經染紅了他的淺色襯衫,觸目驚心。
“你——”唐洛然剛要開口,卻被他的溫柔笑容壓了下來,他搖了搖頭,看上去還算鎮定,“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語氣中沒有一絲埋怨。
然而即便如此,她畢竟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小心翼翼地抓住他受傷的左手手掌,淺色襯衫已經被劃開,直觀看上去傷口並不深,她因此鬆了一口氣。
“跟我回休息室吧。”說着,唐洛然拉起他的右手手腕,強行拉着他往來時的方向走,以後腦勺示人。
意外地發現她的性格有些固執。
他卻覺得很可愛。
不再辯駁,江瀚臣跟在身後,絲毫不掩飾嘴角的笑意,傷口的疼痛對他來說已不是那麼重要。
其實作爲副院長,他有個人休息室,但她沒想起來,那他就始終不提。
“滴答——”鐘鳴時,唐洛然跟江瀚臣已經抵達二樓,腳步聲跟鐘鳴聲同步,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鐘,醫院工作人員已經差不多走光。
就是要值班,這個時間點也應該去巡房了。
趁着走廊無人,她走得很急,沿着走廊往下走,在快到盡頭的時候,拐彎進入休息室——休息室裡空無一人。
除了幾張簡單的牀還有辦公桌,以及一大堆檔案之外,這裡也充斥着消毒藥水的氣味。
讓江瀚臣在椅子坐下,唐洛然走出休息室準備去取藥。
“砰——”她自然不會忘了將門帶上。
片刻過後,她抱着藥箱出現在他面前,隨手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唐洛然把藥箱擱腿上,把蓋子打開。
她始終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此時此刻,即便坐着關心人的舉動,她卻還是繃着臉,俏臉毫無血色,也無一絲波瀾。
將袖釦解開,把袖子捲到肘彎,一條長有數釐米的血痕映入眼簾。
先用碘酒消毒,擦拭傷口上的血跡。
然後上藥,藥物刺激讓他忍不住倒抽涼氣,劍眉微皺,她卻依舊淡定,輕啓薄脣,說道,“還好只是傷了左手,若是右手就沒辦法拿手術刀了。”
手就是醫生的命根子,最重要也最容易受傷。
她如此理智,反倒讓他有些驚訝。
“你還真懂得安慰人,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右撇子呢?”江瀚臣輕笑,似乎很滿意她這種特立獨行的安慰。
其實也沒什麼。
唐洛然擡眸,淡定地掃了他一眼,她對他這種友善過頭的眼神感到有些不自在,乾脆低頭,往藥箱裡翻找繃帶。一邊漫不經心地迴應他,“沒什麼,洗手的時候發現你洗右手洗得比較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