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琛醒來時,窗外夜幕低垂,他大腦陷入空白中。
分明記得自己還在浴室洗漱,還出現了幻覺——唐洛然竟然從上空緩緩下落。
然而此刻睜開眼睛,他居然躺在了牀上,而且胸口還被什麼壓着,有些喘不過氣來。
稍稍低頭,傅子琛沒想到會看到唐洛然,更想不到她就枕在他的胸口上,斜躺在他懷中,均勻的氣息提醒着他她已經沉睡。
腦海裡浮現出剛剛的夢境,夢中他突然抓住唐洛然的手,懇求她,“不要走。”
在夢裡,傅子琛還告訴她,其實尹姿的真實身份已經被他知曉。
原以爲是幻覺或是發夢,沒想到是真的。
傅子琛頓時有種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衝動,他擡起手捂住眼睛,嘴角卻悄悄上揚。
醒來就能看到她在自己懷中,是他兩個月以來每天都夢見的場景。
當然,過去也不是沒有夢到過,只是他不相信那是她。
到底還是不捨得就這麼放過這次機會,傅子琛鬆開擋住眼睛的手,低頭注視着她——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樑跟微微撅起的紅脣,還有擋住耳朵的柔軟髮絲。
按捺不住心中悸動,伸手揉了揉唐洛然的頭髮,清香撲鼻,傅子琛忍不住輕笑。
興許是他的動作幅度太大,唐洛然突然嗚咽一聲,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捲翹的睫毛撲閃,深邃的眼眸澄澈,她仰頭,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你醒啦。”
以前怎麼就沒覺察出來呢?她是如此地討人喜愛。
“嗯,你要是還困,那就繼續睡吧。”柔聲細語,他對她的態度柔和了許多,恨不能立刻將自己所有心情都告訴她,奈何他太不坦率,只得作罷。
能夠像現在這樣,他就已經得到了暫時的滿足。
他一臉明瞭,然而唐洛然神情呆滯,顯然還沒反應過來,而待她回過神來時,第一反應就是猛地撐起身,瞪大眼睛盯着他。
片刻,她坐直,擡起手將略微凌亂的髮絲挽到耳後,她眼簾半垂,目光閃躲,說話明顯比平時少了一分底氣,“對不起,我也有點累,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
說着,她又突然想起還沒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事情,連忙打住,話鋒一轉,又繞到他身上來,“你在浴室裡突然暈倒了,我說話你也沒有迴應,我才發現你出了事。”
她說得小心翼翼,儘可能不被發現眼底下的心虛。
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羞恥,還不如說是慚愧——她明知傅子琛心裡想的女人是尹姿而不是她不是嗎?
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堅持。
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唐洛然疑惑地看向他,卻不小心撞上了帶着繾綣柔情的眼眸,與他四目相對,她驚訝地發現他的嘴角帶着一抹散不開的笑意。
“沒關係。”大腦空白一片,連他的客套話都不能理解,唐洛然如同一塊木頭,沒有任何動靜。
片刻,她突然下牀,穿上拖鞋,快步往浴室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男人說道,“現在時間還不到十點,你繼續睡吧,我先去洗澡。”
雖然嘴上答應了,但實際上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傅子琛將手壓在後腦勺下,看着天花板發呆,直到浴室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流水聲,他才起身下牀,憑着記憶走到沙發,將他的西裝外套拿起來。
將手伸進外套外側口袋中——居然是空的!
他又換了一邊,結果還是一樣,無奈之下,傅子琛將西裝外套撇下,一垂眸,視線就正好落在放置在沙發角落的寶石項鍊跟那團白手巾。
寶石項鍊還完好無損,然而那團白手巾已經被解開,裡頭沾滿血污的戒指暴露在空氣中。
毫無疑問,唐洛然已經看過這些東西了。
一瞬間,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涌上心頭,帶着些許慌張,傅子琛轉身就往浴室走。
在門前停住腳步,他連門都沒有敲,握住門把手嘗試打開,結果並不理想。
心一橫,傅子琛索性用蠻力強行將門打開。
“砰——”門被踹開的時候,唐洛然還在浴缸中蜷縮成一團,似睡非睡,一聽到聲響,她立即睜開眼睛,帶着受到了驚嚇的神情,驚恐地看着他,瞪大眼睛,“你這是在做什麼!”
傅子琛默不作聲,直截了當地走過來,伸手抓住她手腕,打算將她帶出去。
“你瘋了嗎?”怒罵着,唐洛然氣憤得紅了臉,她現在赤身裸體,自然會覺得羞愧,可他卻全然不把她的感受看在眼裡,這才讓她生氣。
然而怒罵跟掙扎都沒有用,傅子琛乾脆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然後抱出浴室。
他身上也只裹了浴巾在下身,所以在唐洛然掙扎的時候,肌膚間的摩擦並沒有隔着層衣服,更讓人情慾高漲。
強忍着涌上心頭的慾望,傅子琛將她放倒在牀上,隨手抓起一件丟在牀頭的浴巾蓋在她身上,在她再次掙扎起身之前,他將手壓在她的肩窩處,自上而下地注視着她。
一擡眸,就對上他充滿情慾又燃燒着憤怒的眼眸,唐洛然頓時愣住,立即沒了動作
她伸手將浴巾往上扯,遮住若隱若現的春光,這才能稍微冷靜下來,遲疑地問道,“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動了我東西?”傅子琛一開口就直擊主題,根本就不給她緩一會兒的機會。
心咯噔一下,唐洛然僵了肩膀。
無論哪種回答,其實都讓雙方尷尬,畢竟她發現的東西,足以讓他沒有理由這麼理直氣壯地質問她。
扭頭別開臉,她將目光轉向別處,喃喃道,“我承認,我的確碰了你的西裝外套裡頭的東西,這點我道歉,但是我也有疑惑,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那枚帶血的戒指是怎麼一回事嗎?”
“你就不疑惑寶石項鍊的事情?”傅子琛突然轉移話題,挑眉,精緻面容閃過一絲疑惑。
下一秒,唐洛然的回答讓他無處可逃——她要的就只是那枚沾滿血污的戒指的解釋。
別想轉移話題。
即便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傅子琛還是不願意回答,他沉默着注視着她,驀地又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你認爲呢?”
慵懶的語氣如同迷幻劑,她差一點又要落入他圈套中。
“我今天差點被人綁架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唐洛然試探性地問,說話的同時,她擡起頭盯着他,觀察他的神色。
原以爲他一定會否定,卻沒想到他點了點頭,毫不掩飾,“對,然後呢?”
愣了一下,唐洛然低下頭,把話接下去,“歹徒後來受傷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因爲那就是你做的不是嗎?你派人將歹徒解決了,而這個戒指,就是證據。”
明明沒有半點明顯的聯繫,但預感實在太強烈。
傅子琛驀地輕笑,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柔情,“聰明,不過我不明白你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你該不會在心疼那幾個想要綁架你的歹徒吧?”
他話音剛落,唐洛然就擡頭瞪他,面無表情的臉透着寒意。
她光是害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同情那些人?
“我想說的是,你是不是在跟蹤我?不然你怎麼知道有人要綁架我?除非那些人是你找來的。”一字一頓地將心裡的想法都告與他知,說罷,她擋在胸前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浴巾。
將浴巾抓得起皺,她沒想到自己會緊張。
擔心他會點頭承認?
還好,傅子琛並沒有按照她腦海裡所設想的最壞可能照做,他收斂笑意,並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她皺眉,掙扎。
毫無疑問,她的抵抗沒有任何用處,無奈之下,唐洛然擡眸瞪他,卻發現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冷漠,看上去似乎怒不可遏。
其實這纔是這五年來她所認識的傅子琛,只是最近突然有些變化罷了。
“我想你搞錯了,我做什麼事情都跟你無關,你管不着也沒必要過問,這麼做毫無意義。”一字一頓如同警告,傅子琛的眼神銳利如鷹眼,沒有一絲退讓。
他這麼做,不過是想打消唐洛然的念頭——離開他是妄想。
就算是綁起來也好,軟禁也罷,他都不會放開她,他傅子琛打算牽手的人,就算是死,也要緊緊地抱着她沉睡。
可是這種控制慾,在唐洛然眼中卻變成了他病態的表現。
冷笑一聲,唐洛然將臉別開,眼淚偷偷地順着她的眼角劃下。
她沒有再回應,傅子琛也不打算再這麼催逼下去,他直起身來,轉身準備往更衣間進發,在邁開腿之前,他突然頓住,側身瞥向她,冷言冷語,“你要記住,我沒有愧對過你,所以你不必着急逃離。”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散發着耀眼光芒,迷幻的燈光灑落下來,在他臉上打了一層光暈,側臉的輪廓更加明顯,卻又讓人覺得迷離。
唐洛然閉上眼睛裝睡,她不想也不願意迴應這樣的話。
只有等傅子琛進更衣間並把門帶上之後,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輕啓薄脣低喃,“你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那麼尹姿又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