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從睡夢中被吵醒大概是今天早上4點多的事情。現在時間剛好是早上5點01分, 他和把自己吵醒的罪魁禍首雷鳥一起站在庫洛洛的書房門前,原因不是別的,正是爲了昨晚伊爾迷見到雷鳥之後囑咐的一件事。西索心想希壬真是麻煩, 不過也很有意思, 連伊爾迷都會主動參與這種麻煩的事情確實罕見。
早上天還沒亮時西索正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得舒服, 他從來都是隨意的人, 困了就睡, 一覺睡到自然醒。突然有一個重物落在了自己身上,西索防不勝防正可謂躺着也中箭,幾乎被壓到吐血。頂着被吵醒的低氣壓西索睜開充血的眼睛惡狠狠的瞪向盤坐在自己身上的銀髮青年, 怎麼也想不起自己還認識這號人物,卻又有哪裡看着眼熟。
“呦~撲克牌, 我回來了, 哈哈。”
銀髮青年看西索醒了, 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小麻雀?”
西索一愣, 心想這胖鳥再能吃一夜之間也長不出一個人這麼大啊。他坐起身,身上的雷鳥於是保持着盤坐的姿勢朝側面倒了過去,也不伸手去扶,就這麼笑嘻嘻的把臉貼在了被子上。
“你陪我去找庫洛洛唄。”他一副你不跟我去我就賴在這的架勢,笑的沒心沒肺。
西索坐起來之後清醒了不少, 馬上明白這是雷鳥化成的人形, 去找庫洛洛可能是因爲希壬出了什麼事情, 可是爲什麼他不直接瞬移到庫洛洛那去?
“深更半夜突然去找庫洛洛的話我會被他扒皮的...”那個黑麪BOSS。
雷鳥的碎碎念正好解答了西索的疑惑, 他有點危險的眯起眼睛, “你以爲吵醒我就沒事?”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比庫洛洛面善。
像是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雷鳥歪頭琢磨了3秒鐘, 然後一本正經的回答,“你不會的,你最喜歡在這種有好戲看的麻煩事上攙和一腳了。”
西索心說這總結雖然刺耳不過似乎還真有那麼點貼切,於是起身換上衣服,過程間簡略的聽雷鳥說明了原由。
原來伊爾迷昨晚從希壬房間出來之後不放心酷拉皮卡和希壬之間的糾葛,總有一種會發生什麼的預感,於是去找雷鳥希望他早上來接庫洛洛過去,儘可能的看住希壬。如果會發生什麼最危險的時間段就是早上了,如果庫洛洛在的話一定能防止希壬更多的胡思亂想。
這種要求庫洛洛自然沒理由拒絕,他從聽說酷拉皮卡也在揍敵客家開始就皺緊了眉頭,當機立斷讓雷鳥立刻帶自己過去。不過西索執意跟隨,庫洛洛雖然不同意,可是他覺得雷鳥最後很有可能會打馬虎眼把西索也一道帶去,便不在這件事上浪費更多時間,默認了多餘的同行人。
瞬移的過程只用了一秒不到的功夫,三人在5點34分時抵達了揍敵客宅。
腳纔剛剛站穩雷鳥就低聲唸了一句糟了,隨即頭也不回的開始往後院方向跑去。庫洛洛和西索很快也發現了哪裡不對追了上去,兩人不約而同用上了絕,一個是不想打草驚蛇,另一個是希望能更好的看看熱鬧。
希壬的氣息和酷拉皮卡的糾纏在一起,看來他們可能已經晚了一步。
走廊直通空地,希壬和酷拉皮卡所站的位置離走廊出口很近,20多步的距離而已。庫洛洛記得這裡是希壬在揍敵客家學習念時的訓練場地,那時希壬每天都會在這裡練習基礎,和伊爾迷對戰,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坐在木樁上思考自己的必殺技。那時希壬臉上表情不多,如果不是他睜着眼睛大家都會懷疑他是不是隻是坐在木樁上打瞌睡而已。
庫洛洛記憶力很好,好的甚至有些過分。再次站在這裡時他才發現原來關於希壬的一切從最開始就已經過分清晰,他心想或許真的只有在親身回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纔會真正的回想起那片土地保管的回憶。不論最初原因爲何,現在他滿意於自己仍然記得一切。
可是沒有太多時間感慨,纔剛踏出走廊,庫洛洛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三人一側身躲進柱子的陰影裡向空地對面看去,希壬正被酷拉皮卡死死的按在枯樹上,嘴角有些淤青,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肩膀上,血順着刀刃流下來,一滴一滴流的緩慢卻沒有一絲停止的意思,逐步染紅兩人腳邊的土地。
“MD,那臭小鬼這麼狠心?”
雷鳥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最討厭這種反目成仇的揪心戲碼,幾千年來都是這樣。所以說人類簡直就不可理喻,非得血濺三尺才知道後悔?罵完他就想衝上去把酷拉皮卡按倒爆揍一頓解恨,腳還沒等邁出去就被另一個人按住。他扭頭一看西索金色的眼睛因爲過度興奮閃出詭異的色彩,顯然他在享受鼻腔裡新鮮血液的味道。雷鳥又轉頭去看庫洛洛,然而後者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眉頭皺在一起顯示出他此刻心情很差。
庫洛洛以爲自己會立刻殺了酷拉皮卡然後把希壬帶走,就像他在獵人試煉裡做過的那樣。可是西索昨天的話似乎出乎意料的影響了他的思考,再加上希壬最近壓抑的狀態和出乎預料的冷靜,庫洛洛承認他在不安,他從不自欺欺人。
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幹涉,忘記了一切的希壬會怎樣選擇。
沒給三人太多時間交流,希壬突然一把推開了酷拉皮卡,然後只是2,3秒的空隙,匕首已經劃破了血肉,鮮血爭先恐後的溢出,希壬卻站的筆直。即使距離太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庫洛洛卻覺得他能想象得出,那個執拗的眼神早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你可以刺傷它,撕裂它,可它依舊會在我身上留下疤痕。”
希壬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三人仔細看過去立刻明白希壬指的是他肩膀上的刺青。
“哦?沒想到小果實意外的有骨氣嘛♥。”西索舔了舔嘴脣,這說明他已經極度興奮了,希壬的反應勾起了他的興趣,進一步來說,他的戰意。
庫洛洛無視他的發言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希壬身上,神色複雜。
不應該去懷疑的,唯獨希壬,他從不應該去懷疑,懷疑他也許也會背叛。雙手無意間攥成了拳頭。庫洛洛早已習慣了站在高處冷靜的分析別人的思考,如果他懷疑,他就會去考證,他從不厭煩於設下圈套,把另一個人整個剖開暴露於自己眼前。過分的掌控,也許這是所有領導者的通病,而庫洛洛一直認爲這很好,這種透明讓他處於更有利的位置操縱全局,從未失手。
唯獨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遠處的僵持還在繼續。
“你可以繼續追逐旅團,但是你必須明白我不會是你的夥伴。酷拉皮卡,如果有一天你的刀刃指向了庫洛洛,”希壬頓了一頓,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沙啞着,透着壓抑。
“我會第一個與你爲敵,不惜任何代價。”
酷拉皮卡頭也不回的離開已經是5,6分鐘之後的事了,這之間空氣裡一片寒冷刺骨的寂靜,誰都沒再說話,也再沒有什麼其他的可說。他們只是需要時間去接受,因爲如果離開,再見面也許就是你死我活。
5分鐘的時間用來祭奠一段深刻的羈絆,似乎還嫌太短。
那個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的時候希壬的膝蓋立刻軟了下來,因爲流血太多視線也有點搖晃不穩,頭疼的厲害。他用右手按住肩膀的傷口,血似乎還在流,可是這種速度大概是死不掉的,於是他向後靠上枯木,閉起了眼睛。稍稍休息一下,因爲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還不能這樣就筋疲力竭。
希壬忽然想起了岡,那個永遠積極向上的孩子,如果他也能改變酷拉皮卡就好了。雖然希壬關於酷拉皮卡記得的不多,可是他回憶着那雙緋紅的眼睛,即便因爲憎恨瘋狂,酷拉皮卡到底還是那個善良體貼的少年。手臂疼的並不厲害就是證據,酷拉皮卡還是太心軟了,這一刀刺的根本就不夠深,至少小臂和手指還有知覺。
想着想着希壬發現自己有些累了,他起身想着回去睡一覺好了,然後有些搖晃的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放他不管?”西索對庫洛洛挑眉,滿臉幸災樂禍。
庫洛洛猶豫了一下之後默認了西索的疑問。
爲什麼沒有明白希壬的冷靜只是僞裝?那個比任何人都重視羈絆的少年只是給自己裹上了堅硬的外殼,爲的只是不讓自己爲難罷了,自己卻把這當成了一種充滿威脅的轉變。
竟然會覺得罪惡。
西索看庫洛洛沉着臉走開只是攤了攤手。一物剋一物,這句話真是不信不行。突然發現最噪舌的那位選手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轉頭一看,發現雷鳥低着頭臉上罕見的凝重,不知道正在琢磨些什麼。
“小麻雀,你又是怎麼?”
雷鳥被他一叫回過了神,嘆了口氣實話實說,“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羨慕。”
“羨慕?他們?”西索驚訝。
“是啊。你不覺得很羨慕麼?”說完雷鳥像是想起了什麼,上下打量了一下西索,隨即一臉鄙視的嘁了一聲,“也是,你纔不會呢。”
找到了一生一次的愛情還得到了迴應,這已經是奇蹟。可這個奇蹟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傷害無法避免,不是每個人都能保護好自己的愛情。比起自己更先覺得對方值得憐惜,雷鳥知道庫洛洛和希壬做到了,至少從此以後,他們會真正親密無間的依偎在一起。
這種事情和西索講肯定找不到什麼共鳴,雷鳥很看不上似的嘆了口氣,最後只說到,“這樣見證過的話果然會開始嚮往的吧?聖典這種存在...”說完他低聲唸叨着,“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嚮往的話現在的日子就會變得難熬了...他們倆就不能檢點一點麼可惡,黏黏糊糊是要給誰看啊混蛋,隨便滾到哪裡去不要讓我見到了嗷嗷嗷!”
情緒轉的太快,從憂傷一步跨到暴躁,西索覺得雷鳥也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果實,並且這個果實足夠特別。它像是果樹上的一個異類,卻生的很誘人,讓他覺得新鮮。
“難熬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西索說,“一定會忙碌到讓你沒有時間覺得無趣的,小麻雀。”
雷鳥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敷衍的點了點頭,背地裡心說撲克牌,信你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