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裡可能是一個地處偏僻,但卻自給自足生活無憂的小鎮,然而現在只剩下殘垣斷壁。
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顏色深重的紫血中,躺着一名女子四分五裂的殘骸。即使恢復了人形,但奈法莎仍然感覺得到其上曾經狂暴的妖氣——那是覺醒者。
而站在這名覺醒者的屍骸邊上的,卻是另一名覺醒者。
她長得很漂亮。頭髮變成扁平的長形物,左手是“S”型的巨大彎刃,看樣子還可以自由伸縮,右手倒沒什麼特別,不過必定不簡單。下半身是藤蔓樣的集合物。基本保持了人形,還閃着有金屬厚重質感的光澤。
清冷的面龐不帶絲毫表情。
“真不錯。”奈法莎讚賞,“不過雖說覺醒者之間互相殘殺並不罕見,但我怎麼覺得你的心情像是戰士在討伐?”
沒錯,那名覺醒者,雖然妖氣性質與戰士截然不同,但妖氣的波動,卻仍然像是戰士。
覺醒者看到奈法莎像是一愣,冷凝的眸子有了波動,“是你……你還記得我嗎?記得絲諾嗎?”
“絲諾?”這次換奈法莎愣了一下,她苦苦思索片刻,終於恍然大悟,“啊!你就是那小女孩吧?”
“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你。”看着眼前妖氣平和的覺醒者,奈法莎感慨,“你大概是我在組織的最後一個故人了吧?絲諾……”
她叛逃已經很長時間了,同期的戰士覺醒的覺醒,戰死的戰死,或是自我了斷,或是遞出黑函,總之,已經幾乎都不在了。
就連曾經她以爲可以活的很久的娜婭,也在討伐她的過程中,爲免覺醒而自刎。
而這個比較相識的女子卻是她送去組織的。
之後沒有什麼深交,甚至她對絲諾的印象還只是停留在當初那名弱小卻倔強的孩子身上,連她成爲戰士時的樣子都不大記得了。
覺醒者的一生那麼長,而戰士的生命卻何其短。
記得初次遇見絲諾的時候,是在一處被覺醒者破壞的小村莊。
“我應該不會弄錯的啊……是這裡?”
奈法莎走進一處破落的房屋,單手拿起沉重的房樑隨手一拋,煙塵散盡後,她對躲在廢墟牆角的小女孩露出了微笑:“找到你了。”
小女孩緊緊抱着雙腿,頭埋在膝蓋上,在牆角里蜷縮成小小一團,顫抖着。聽到奈法莎的話後,受驚的擡起頭,身體瞬間跳起,好像要鑽進牆壁一樣往後退。
“哎呀,反應不用這麼大吧?”奈法莎偏偏頭,對仍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伸出手,“你沒地方去吧?我可以送你去一個能照顧你的地方哦。”
在路過的時候,她就察覺了,這個看似被覺醒者摧毀殆盡的村莊仍然有活人的氣息。在終於找到目標之後她來了興趣。還是那麼小那麼小的女孩,似乎還不足十歲。但就是這樣的小女孩,獨自一人躲在破落的廢墟里,竟然能不哭泣一聲。
“你很努力呢,真了不起。”看着小女孩鮮血淋漓的下脣,奈法莎讚賞的拍拍她的頭,示意,“現在怪物已經走了,所以你可以哭出來哦。”
話音剛落,小女孩就放開了緊咬着下脣的牙齒,猛地扎進奈法莎懷裡大哭起來。
“好孩子……”奈法莎輕拍着小女孩的背,低語,“不知長大會怎麼樣呢?”
“你知道我要把你帶往哪裡嗎?”
奈法莎就近在坍成一片的房屋裡面好歹找到了替換的衣物和食物,把小女孩安頓好後,她就對着現在勉強維持着臉容平靜的小女孩興味的問。
“知道。”小女孩點頭,“大陸上的孤女只有兩個去處,而你不是銀眼魔女,所以……”
“我會送你去組織。”奈法莎插口道。就算她常年與人類社會脫節,但她也知道這個小女孩很特別。內心堅韌的孩子如果成爲了戰士會相當不錯吧?只是可惜,成爲大劍之後就會失去那一對猶如藍寶石般凝定的眼眸了。
在小女孩驚愕的目光下,奈法莎拍拍她的腦袋,笑,“不要小看我呀。”
於是奈法莎就帶着小女孩往她記憶中最近的組織據點走去,途中正好看見了在另一個被覺醒者毀壞的村鎮裡聚集孤兒的黑衣人。
“運氣不錯。”奈法莎挑挑眉,低頭對小女孩說,“來,自己走過去吧,他們會帶你去組織的。”說完,放下一直牽着小女孩的手,轉身就走。
“等、等等!”
奈法莎毫不猶豫離去的腳步因小女孩的呼喊而停頓,她轉了個身,看着表情嚴肅的小女孩。
“絲諾。”小女孩說出簡短的音節。
“嗯?”
“我的名字,絲諾!”女孩定定的看着奈法莎,眼中蘊含的堅定讓那雙色澤純淨的眸子熠熠生輝。
奈法莎先是驚訝,然後緩緩展開了笑靨,“這樣啊……不過我記性不好,可不保證一定記得哦。”
看着那對漂亮的眼睛,奈法莎輕笑出聲,似乎改了主意,又說:“嗯……如果是冰雪的女王的話,我想我可能會記住吧?再見了~~”
在絲諾那對可媲美純度最高的藍寶石的瞳眸中,倒映出的是奈法莎決然的背影。
或許,從那時起她就應該察覺,她所望見的,是一個虛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