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夜裡的約會代表着什麼,沈覺舒並不是完全不知情,卡佩齊驟變的眼光代表着什麼他也看得到,他雖然一向自律,但是到了這個年紀,慾望已經不是一個忍忍就能過去的事情,在原來的世界他也曾有過一夜情,到了這邊,整整三十年過去,生活安逸且不缺錢的情況下,他曾處過的牀伴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但是男性,還是頭一次。
雖然同性戀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但不管在什麼方面沈覺舒都不認爲這是罪惡的,而答應這個約會的初衷是一點點的好奇。
反正到時候如果接受不了,他有隨時喊停的能力。
就這樣,卡佩齊成了沈覺舒第一個男性牀伴,也第一個固定且持久的牀伴。
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料到兩個人的關係能持續那麼久,但沈覺舒發現自己實在有成爲同性戀的潛質,對於他來說男人的身體確實比女人更能讓他歡喜,何況對待男子,特別是卡佩齊這樣強健的男人遠不用像對待女人那樣的小心呵護,何況每次卡佩齊委委屈屈趴下去的樣子總讓沈覺舒特別有幹勁,沈覺舒不得不承認,男人確實就是有這種劣根性,這種沒由來的征服欲。
沈覺舒有想過這樣陪卡佩齊過一生也不錯,念能力者的生命漫長,而他的永無止境,他甚至想過等到卡佩齊老了,他們不能一起上牀的時候,等和他坐在一起喝上一杯熱茶也是不錯的。
可他忘了,獵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全的職業,甚至於像斐扎思那樣能夠壽終正寢的不過是極少數。
而他的牀伴,並沒有這樣的好運。
卡佩齊的葬禮是在他準備擴建學校時舉行的,那時距離三星獵人卡佩齊失蹤已經有三年來,沈覺舒接到通知的時候,甚至連最初聽聞卡佩齊失蹤時的那一絲波動也沒有了,他整理行裝前往獵人協會,和參加斐扎思的葬禮時沒有不同,甚至他覺得斐扎思的葬禮還是前不久的事情,但其實那已經過去將近十年了。
卡佩齊是三星獵人,委實稱得上是個大人物了,但他的葬禮卻比不得斐扎思那樣的隆重到熱鬧的程度,只有關係親密的好友參加,卡佩齊個性開朗在協會中結下了不少朋友,這些人有的互相認識有的素不相識,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神色落寞卻沒有哭泣,身爲獵人或者就是見慣了生死吧。
沈覺舒也沒有多麼悲傷,雖然他站在那座空空的墳墓前一點點的回想和卡佩齊時的事情,有一起休閒的,也有在牀上的,每一件事都很清晰,甚至當時的快樂也很清晰,他卻始終生不起悲傷的感覺,他或許真的已經缺失了一部分作爲人的感覺,沈覺舒嘆着氣。
名叫卡佩齊的男人就這樣消失在沈覺舒的生命中,留下一道極清淡的劃痕。
他至少教會了沈覺舒如何與男人歡愛。
沈覺舒的學校擴建的很快,從當初那個只能招收二百人的小學堂變成了每年都招收兩千人的大學院,沈覺舒卸下了老師的身份變成了校長,而老師都是他以前教出的學生,當然隨着學生的增多,畢業生已經不可能每個人都拿到獵人執照了,但這並不妨礙學生和家長們對學校的熱情,因爲即使不成爲獵人,在沈覺舒學校畢業的學生們無一都成了很好的人才。
何況還有學生們之間,學生和老師之間,在校學生和畢業生之間密切的關係網,一層層的,讓沈覺舒的學校漸漸的成爲了這個世界上出獵人協會之外最大的組織,雖然這個組織結構鬆散,但是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凝聚力,以校長沈覺舒爲核心的凝聚力。
這一份勢力並不是沈覺舒所希望的,他所樂於見到的是從他的學校走出去的越來越多的學生對於這個世界的影響,留校當老師的影響了下一批學生,喜歡遊歷冒險的影響着他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而選擇平靜下來過日子的影響着他們身邊的每一個人。
漸漸的沈覺舒的世界觀影響了這個世界。
在沈覺舒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百個年頭,他學校所在的朋克多市已經成了世界知名的都市,以它獨有的學術氣息和平靜安全的生活環境。
沈覺舒對此很滿意,一百年的時間他影響了一個城市,那麼早晚他能改變整個世界。
對於沈覺舒的這種信心,臉上已經爬滿褶皺的尼特羅如一百年前一樣回以“狂妄”二字,在看來沈覺舒固然影響了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對他的影響卻要大得多,這從沈覺舒如今挑選情人的眼光就能看出來了。
卡佩齊被宣佈死亡的六十年後,沈覺舒終於又有了一個固定的情人,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是家中的小兒子卻也是繼承人,銀髮貓眼,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傢伙,但那得是在別人不知道他姓名的情況下,十四歲的少年叫做桀諾·揍敵客。
“你所謂的道德能夠允許你和一個殺手相親相愛嗎?”
尼特羅曾經這麼問過沈覺舒,而沈覺舒笑的無辜純良,平靜的回答 ,“有何不可。”
“你明明都已經融入進這個世界爲什麼還要心心念唸的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呢?看到兇殺你已經能夠很平靜的一笑而過,遭到襲擊你也能夠很迅速的讓自己死去然後再用死後的力量殺掉任何想要傷害你的人,甚至是碰巧在旁邊的無辜者,你明明已經和這個世界的強者沒什麼不同了,沈覺舒。”
“也許吧,可是不去試試改變世界我又能幹什麼呢,那麼漫長看不到盡頭的生命。”沈覺舒並沒有辯解,沒有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自身的變化,從一開始面對死亡的無措和憤怒,現在的他已經很習慣了,不管是別人的死亡還是自己的。
甚至於有些時候面對危機時,他是自己主動選擇死去的,死去之後他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所謂沈逾壬,本就是他自己。
“可如果世界真的改變了,也許活不下去的反而會是你呢!”尼特羅無不惡意的說着,習慣了死亡的同時,當初那個保持着可笑道德觀的傢伙何嘗不是習慣了殺戮呢。
“就是那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