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很高興,眼前這個叫任歡的胖大青年,果然親口承認他懂得符紙製作。
不過他更高興的是,能夠雷鳥與他的族羣安然無恙,且與他在兩界戰域再次重逢。
通幽學院謀算兩界戰域天地本源的時候,知道屆時通幽峰必然不保,而變異雨燕族羣又不可能遷徙出兩界戰域,故而便提前將雷鳥和他的族羣從品心峰上驅散了。
原本商夏還擔心雷鳥和變異雨燕族羣的安危,現在看來變異雨燕的族羣雖然從兩百餘隻減少到了百餘隻,但包括雷鳥和一部分變異雨燕,顯然都在這一次天地本源倒灌的過程當中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在一開始的驚異過後,任歡才又道:“不對啊,那天我帶着面具,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就算我很胖,可胖子也不止我一個啊?”
商夏笑着指了指他身上已經破爛不堪且顯得有些油膩的衣衫,道:“你跟那天去交易會穿得一模一樣。”
任歡聞言一呆,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哎,也是,好久沒有換衣服了,這一回不換也不行了。”
商夏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之色,從那日茶樓交易會至今,這得有多長時間了,身上一件一副居然穿到了現在?
任歡卻沒有注意到商夏臉上的神色,目光卻直往他肩上那頭神異的大鳥身上瞅。
“這隻變異鳥兒,是你收服的異獸靈寵?”
任歡臉上的豔羨之色根本不做遮掩。
商夏笑着歪了歪頭看向如今身軀幾乎增長了一倍有餘的大鳥,笑道:“這是雷鳥。他不算是靈寵,而應當是……我的朋友吧!唔,其他的變異雨燕羣,算是他的配偶和子女。”
任歡聞言“哇”的一聲,雙目中的賊光一閃而逝,羨慕道:“商兄第的運氣是真好!”
商夏笑了笑,道:“因爲他和他的族羣無法離開兩界戰域,之前曾失散了一段時間,剛剛這才重新相見,卻不曾想他如今已經快要進階四階異獸了,說來還要多謝任兄,否則在下也不會這麼快與老友相見。”
說到這裡,商夏語氣微微一頓,道:“只是在下剛剛趕來的時候,見得任兄與我這老友之間似乎有些誤會……”
任歡面露無奈之色,道:“我在一片山崖下的一座風口處找到了一株古樹,樹上的葉子蘊含有淡薄的風雷之力,正是用來製作符紙的佳材,不想我正要準備採摘樹葉的時候,卻惹惱了山崖上的變異鳥羣,於是便被它們一路追殺到這裡,若非遇上商兄第,我這小三百斤怕是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擁有風雷之力的樹葉?”
商夏聞言眼神一亮,目光卻是瞥向了肩膀上的雷鳥,似乎要向他求證一般。
雷鳥似乎注意到了商夏的目光,仰頭髮出一聲輕鳴,似乎在證實任歡所言非虛一般。
見得商夏面露沉吟之色,任歡忍不住開口道:“商兄第,這位大……雷鳥既然是你老友,可否讓他容我採摘幾片古樹樹葉?我知道商兄弟可能是一位符師,採摘下來的古樹樹葉待我製成符紙之後,勻你一半兒如何?”
商夏表面不動聲色,而是扭頭看向肩膀上的雷鳥,道:“那棵樹對你有用?”
雷鳥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任歡根本從中聽
不出什麼,看着對面的少年武者不時的點頭,也不知道此人是真懂還是在故意糊弄他。
不過不論是真是假,任歡現在都不敢得罪眼前這個少年。
他表面看上去憨傻,卻只是反應有些慢而已,卻不是真的傻。
這個時候他已經想起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以及他身後的背|景來了。
便在任歡面上浮現出躊躇之色的時候,商夏忽然轉過頭來,道:“任兄可願與在下再回到那座風口山崖下去看一看?”
任歡“啊”的一聲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很快便忙不迭的道:“好的,同去同去!”
有雷鳥和變異雨燕羣在前面引導,任歡同樣也是老馬識途,二人施展了身法再次原路向着雷鳥族羣棲息的地方趕去。
半路上,商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遂問道:“任兄,在下之前因被人追殺,被迫在偏僻之地閉關了一段時間,故而不知時日已經過了多久?如今兩界戰域中的形勢如何?大戰可還在繼續?”
任歡驚詫的看了商夏一眼,道:“兩界戰域中雖然難辨季節時日,但也有其他方法記錄時間,如今距離界域通道重開已經過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蒼宇、蒼靈兩界武者的大戰早在八天前就已經結束。蒼靈一方損失了兩位四重天高手,而我方則有一位四階武者隕滅,說來卻是我們勝了,但也僅僅只是重新在戰域之中站穩腳跟而已。如今除去邊緣異獸佔據之地,如今通幽學院所佔據的勢力範圍,也僅有蒼靈一方的一半兒而已。”
聽得任歡大致訴說,商夏便能夠估算出,大約便是在他進入樹洞昏迷前後,雙方的大戰便已經告一段落。
果然,四階武者之間的較量纔是真正決定此戰勝負的關鍵。
而不論是通幽學院還是四大部族,哪怕是家大業大如長白聖地,輕易間都是無法承受四階武者的損失的。
而蒼靈一方兩位四階武者之死,都與商夏有着直接的關係。
這個念頭在商夏的頭腦當中一閃而逝,他立馬又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我方損失的四階武者是哪一位?”
任歡道:“是通幽學院的康辭,據說這一位練就了一種蛇毒煞,對低階武者殺傷太大,卻是一進入兩界戰域,便被蒼靈一方有目的的集了火。”
商夏聞言先是一陣錯愕,緊接着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
當初珊瑚林之戰,佘之鴻帶着四大部族的援兵試圖偷襲通幽峰,卻被剛剛進階四重天的康辭以本命毒煞威脅的進退不得,不得不狼狽退回四靈山,最終死於五階活屍朱通之手。
這位康主管是被人故意針對了。
二人在雷鳥的引導之下,在崎嶇的地形當中前行了大約一個時辰,遠遠的便看到兩座近乎垂直於地面的山崖,如同兩扇半開的門戶一般。
那裡應當就是任歡所說的風口處,雷鳥帶着他的變異雨燕族羣便應當在其中某座山崖上築巢,而那株蘊含有風雷之力的古樹,便在這座山崖之下。
而在風口之外,有一條長長的谷地,而此時二人便站在這座谷地的旁邊的山樑之上。
“商兄第要小心了,咱們要準備下到山口谷地了,那裡風可大!”
任歡好意提醒了一句
,說着便先一步向着谷地當中走去。
商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即便跟了上去。
隨着二人向下深入谷地,商夏便已經感受到身邊的風力正在加強,甚至耳邊都開始響起“呼呼”的風聲。
隨着二人在谷地當中頂着狂風向兩座山崖的風口處接近,風勢便立馬猛烈了起來,呼嘯的狂風甚至淹沒了二人交談的聲音,無奈之下只能改爲真元傳音。
可即便如此,兩人相互傳音交流之際,聲音也往往會失真,似乎仍舊受到了勁風的影響一般。
商夏心中一動,從袖口當中摸了靈煞葫蘆出來,並以自身真元護持不受狂風襲擾。
隨着葫蘆塞打開,裡面一縷淡薄的翠綠煙霞升起,化作一枚虛幻不定的翠玉小劍,在葫蘆口盤旋了一圈之後,定定的指向了山口處狂風襲來的方向。
這個時候,商夏的耳邊傳來了任歡的聲音:“商兄弟也發現了吧,這狂風之中蘊含着某種靈煞。”
商夏擡頭看去時,正見得走在前方的任歡正回過頭來,目光剛剛從他胸前護持的靈煞葫蘆上挪開。
耳邊繼續傳來任歡的傳音:“只是這種靈煞太過淡薄,想要收集到可用於熔鍊的一道完整的靈煞,便需要長年累月的待在山口處,受烈風侵襲。”
任歡能夠識得靈煞葫蘆,顯然也是見識不凡之人,說不定他的手中同樣有着類似尋覓靈煞的手段。
商夏心中一動,同樣傳音道:“任兄可是有意?”
任歡聞言搖了搖頭,胖大的身軀在越來越強勁的狂風當中微微一顫,就彷彿在發抖一般,語氣頗有些餘悸一般,道:“我可不敢,那裡似乎是被商兄弟的那隻雷鳥朋友給盯上了。”
商夏暗道一聲果然,雷鳥帶着族羣選擇在風口處的山崖之上棲息,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身前那位胖大任兄之所以被雷鳥帶着族羣一路追殺,除了因爲他闖到山崖下透着採摘古樹的風雷之葉外,恐怕還被雷鳥錯認爲想要侵奪風中靈煞的對頭。
便在這個時候,山口之外的天際虛空忽然憑空炸開一聲滾雷,一道霹靂電光撕裂天際,在蜿蜒而下的過程當中突兀的消失在虛空當中。
走在商夏身前的任歡身形微微一滯,悶聲道:“原來還有虛空雷霆,難怪那古樹之上有風雷之力纏繞,原來這山門風口處不僅有風還有雷。”
商夏這個時候卻是忽然注意到,胸口處的靈煞葫蘆口上方,虛幻不定的翠玉小劍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而後劍尖仍舊堅定不移的指向山門風口方向。
隱約間,此時已然站在四重天門檻上的商夏,憑藉着其敏銳的武道意志感知,已經隱約察覺到谷地中的狂風當中多了一種東西。
與此同時,原本高飛的雷鳥突然俯衝而下,直接從半空當中切入二人前行的路線當中逆風飛翔。
在那一瞬間,商夏彷彿看到雷鳥伸展的雙翅邊緣有着一絲絲灰色的雷芒在遊走跳躍,直至沒入他的翎羽當中。
商夏瞬間恍然,那種狂風之中突然多出來的某種東西,應當是某種雷煞。
雷鳥選擇在這裡棲息,恐怕不僅僅是因爲山口狂風中蘊含的某種風煞,更因爲有時還會出現的某種雷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