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太行山的邊緣一路向北，商沛與商夏姑侄二人飛遁出數百里之後，來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莊當中。
“您這是什麼時候還在這裡建了一座村落？”
講下遁光之後，商夏望着從村中迎出來的岑五等人，有些詫異的問道。
商沛隨意道：“你沒聽說過狡兔三窟？不過這裡我倒是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
一邊向着村中走去，岑五一邊說道：“幽燕十八騎縱橫冀州十多年，期間有受傷的、退出的、老去的，還有家眷、親人、後代，等等，總要有一個妥善安置的地方。時間久了，這裡也就變成了一個村落。”
說話間，岑五領着二人來到了村中一座看上去很是寬敞的院落。
“這裡是三姐家的院落，敏姑娘和小圓圓都曾在這裡住過很長時間。”
岑五主要是在向商夏介紹，而商沛在進入這座院落之後，更多的是在緬懷。
來到上房堂屋，商夏隨口問道：“幽燕寨的其他人都還安全吧？”
岑五笑道：“一路上還算順利，這裡一切簡陋，商公子若有什麼需要可以告知，我等盡力準備。”
“我沒什麼……”
商夏神色突然一變，猛地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怎麼樣？”
商沛因爲體內煞元的耗損也有些不大好看，但體內傷勢卻並不重。
商夏伸手止住了有些慌亂的兩人，有些虛弱道：“沒什麼，一口淤血，吐出來就好了。”
商沛能夠大約感知到他體內的傷勢，皺着眉頭道：“你這是傷勢沒有好利索，然後又強行與人動手，再次震動了內腑，之後又一路強撐着返回到了這裡，這才又受傷。”
商夏抹去嘴邊的血跡，笑道：“沒辦法，當時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但凡你我姑侄二人露出一點虛弱，立馬就跟鬣狗一樣蜂擁而上。”
商沛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之前一直不曾問起，你拍飛了葉一帆的那一掌是什麼武技？威力也太過霸道了一些，見識少一些的恐怕會將其當成四重天神通。”
商夏從袖口當中掏出一隻精巧的酒壺，將裡面的百花靈釀狠狠的灌了一口，道：“無意中琢磨出來的，就叫做……‘四象掌’吧。事實上，以我當時的狀態，也不可能再發出第二掌了。”
“四象掌？”
商沛唸了一下這個顯得有些怪異的名字，不過卻並未糾結太多，而是點頭道：“四象掌對於那些四重天武者的震懾，還在你那一式‘穀雨’之上。”
…………
商夏暫時在這個小村落當中安頓了下來。
無論是商夏還是商沛，都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來恢復體內的傷勢和自身的狀態。
而相比於商沛，商夏這個時候其實更需要時間來進行沉澱。
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商夏無論是想要自創功法還是武技，最難的都是從無到有的那個階段。
一旦他成功的跨出了第一步，整理出了“四季四景輪迴功”的整體框架，斬出了四階武技中的第一刀，那麼剩下的便只是沿着這個方向開闢、拓展和完善罷了。
這個過程雖然繁瑣，且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進行反覆試錯、驗證，但每一次成功都是一點一滴的積累和進步。
而這種雖然幅度很小，但卻真正能夠讓人感到時刻都在進步的感覺令人感到非常滿足，而這種感覺已經令商夏感到着迷，並漸漸有沉迷其中的趨勢。
甚至若非是中途被商沛打斷，商夏甚至有可能在這座小村當中一直閉關兩三年的時間，直至“四季四景輪迴功”徹底在他手中完善。
商夏被商沛叫醒中斷了修煉之後，這才發覺居然已經過去了三月有餘，時間已經從神武歷的846年初春來到了仲夏。
這三個多月以來，商夏非但已經傷勢盡復，自身實力恢復到了巔峰狀態，甚至在修爲上還略有精進，再次將四季靈煞煉化了少許。
而且不知道商夏的猜測是否有錯，悟道香既是隻燃了一個時辰，然而它內在的餘韻卻在他留存了很長時間。
至少商夏感覺這一段時間在修行上的順利，很有可能得自於當初那一炷悟道香。
商夏在點燃悟道香之後，
一舉將“四季四景輪迴功”的周天搬運縮短了三個半時辰，之後一個月的入定，再次將時間縮短了一刻。
而最近在山村中的三個月時間，儘管這裡天地元氣相對稀薄，但商夏還是成功將周天搬運的時間縮短到了三個時辰以內。
每一次周天搬運週期的縮短，往往就意味着修煉效率的提升。
“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商夏知道若無什麼必要的情況，商沛是不大可能將他從入定修煉當中喚醒的。
“是從學院傳來的消息，叫你儘快北返幽州。”
商沛將消息說與他聽之後，神色間似有遲疑之色，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
商夏沒有注意到商沛的表情，卻從商沛轉述的話當中聽出了什麼，皺着眉頭道：“三姑不隨我一同北返麼？還有幽燕寨的諸位？”
商沛沉吟了一下，道：“尹萬象糾集幾位太行山的四階高手，在第六陘組成了五山盟，他們曾數次邀我前往……”
商夏是知道商沛先前被葉一帆、張洛飛追殺的時候，曾經多次得五山盟之助逃脫一事的，於是道：“您不想去，但又覺得欠了五山盟的人情？”
商沛聞言表情反而顯得釋然，微嘆道：“這件事情我已上報學院，學院的意思也是讓我留下來加入五山盟。”
商夏聞言一怔，道：“學院別有所圖？臨淵秘境已毀，難道學院看好五山盟的未來？”
商沛道：“想來也是下閒棋燒冷竈而已。”
商沛的語氣多少帶着幾分自嘲的意味兒。
商夏卻是眉頭微皺，面露不滿之色。
商沛反而勸慰道：“其實無妨，這些年來我反倒適應這種雖然顛沛流離卻也無拘無束的生活，真要讓我回到通幽城，反倒處處不夠自在。”
“況且，”商沛的語氣頓了一頓，道：“你以爲學院目前的處境能有多好？”
商夏一怔，有些愕然的看向商沛。
只聽商沛道：“二十年前外域入侵，蜀、涼、並、幽、青五州之地被侵奪，這當中固然有月季會的五姓餘孽裡通外域，但幽州朱氏家族族長爲了晉升五階老祖而暗中推波助瀾，讓幽州超過三分之二的地域被侵佔，損失爲五州之最。”
商夏微微點頭，這些事情他大部分也都知曉，不過他明白商沛肯定還有下文。
“這些年來，因爲幽州一隅之地地狹民稀，蒼宇界多有廢幽之議，冀、並二州更是瓜分幽州的急先鋒，不過是因爲寇衝雪這些年在天外穹廬撒潑打滾，完全舍了五階老祖的臉面，這才讓人投鼠忌器罷了。”
商夏聽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動，道：“所以纔會有之前寇山長在天外穹廬重傷而歸之事？而這一次學院甚至不惜與鬥了二十年的蒼靈四大部族合作，還從他們的手中借來了‘凌玄破空爪’這件神兵？”
商沛點頭道：“姬文龍祭出‘凌玄破空爪’一事連我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其中或許尚有其他緣故，但這定然是最爲根本的一條，他阻了許多人的道！”
商夏連忙道：“究竟是什麼緣故讓這麼多人想要廢棄幽州？寇山長究竟阻了什麼人的道？”
商沛搖頭道：“其中秘辛我這個常年在外之人又如何知曉？但想來可能與蒼宇界天地本源的分配有關，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武罡境武者的數量吧？”
姑侄二人交談了半晌，又相互交流了一番修煉心得，商夏這才知曉了商沛意圖加入五山盟的另外一個原因。
“這麼說來，您的第二道本命靈煞並未凝聚圓滿，此番加入五山盟也只是想要重返雲水澗，繼續蒐集所需的霧煞？”商夏問道。
“不錯！”商沛嘆了口氣道。
商夏皺着眉頭道：“雲水澗因爲先前大戰已經毀掉了大半，如今裡面凝兒不散的霧氣更是已經散去，哪裡還能蒐集到霧煞？換其他的地方不行麼？”
商沛也是無奈道：“且不說我所需的‘臨淵霧煞’，姑且這麼叫吧，本就是罕見霧煞的一種，其他的地方未必會有。就算有，也許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雲水澗雖然被毀，但先前我橫穿五山盟的時候也曾特意從其邊緣路過，能夠察覺到裡面還是有少量霧煞殘存的。如今不過是費些時間一點點蒐集罷了，總好過連蒐集的門路都沒有。”
“那
得需要多長時間？”
商夏是知道的，從商沛來到雲水澗後不到兩年的時間，便已經將第二道本命靈煞收集並煉化了大半兒。
如今這般情形，她的修爲提升必然會被大大延緩。
商沛有些不大確定道：“這……說不太準，快一些可能五年七年，慢一些的話……十年？”
其實有一種可能商沛還沒有說，那就是說即便是殘存在雲水澗中的霧煞，其實也是在慢慢消散的，她甚至都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來進行蒐集。
說實話，通常一位四階武者在有門路的情況下，一般花費個三五年的時間蒐集，準會湊足一條完整的天地靈煞。
當然，更多的四階武者則是連蒐集天地靈煞的門路都沒有，或者正在尋找門路的路上。
但之前商沛明明有更快的途徑，甚至就快要成功，卻在最後一刻因爲臨淵秘境降臨而功虧一簣，這纔是最傷士氣的地方。
商沛這時嘆道：“要是有什麼能夠加快搜集霧煞的辦法就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商夏目光一亮，連忙掏出了先前從傳承光團當中得來的那顆霧珠，道：“您看此物怎樣？”
“這是什……”
商沛剛一接過來，立馬便察覺到這顆霧珠的作用，猛地擡起頭來面帶喜色，道：“哪兒來的？”
商夏見狀知道有門兒，便將從傳承光團當中得到的霧珠和悟道香的事情同她說了。
“悟道香？”
商沛面帶思索之色，道：“好像在哪裡聽說過，聽你所言應當是一件罕見的珍物。不過對我而言，這顆霧珠就可謂是及時雨了。”
商夏問道：“此物果真有用？”
商沛得意道：“我可藉助這枚霧珠聚攏雲水澗殘霧，若一切順利的話，只需大半年的時間便能將第二道本命靈煞煉化圓滿，進階四重天第二層。更爲關鍵的是，此物除去營造一片方圓數裡的霧海之外，似乎本就是臨淵派用來蒐集不同種類霧煞的器物。”
商夏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道：“有用便好！不過看來您無論如何也許往五山盟走一趟了。”
商沛笑了笑，對此似乎並不在意，反而道：“其實我手中也有一件得來的臨淵秘境傳承光團，裡面的東西正合你用！”
說着，商沛將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交給了他。
商夏翻看着手中光滑圓潤的玉牌，一時間不曉得此物用途何在。
商沛在一旁笑道：“需以本命煞光照耀玉牌，才能激發其中的傳承內容。”
商夏聞言直接以一縷四季煞光在掌心之中綻放，一瞬間玉牌便已經被浸潤，而後投出了一道四色光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浮現出了一行行的字跡，甚至在最後還有一幕深動的影像記載了一張武符的製作過程。
“‘臨淵馮虛符’！”
商夏滿臉讚歎之色：“這可是完整的一整套武符傳承吶！”
商沛也道：“我在見到裡面傳承內容的時候，也是驚歎於當初臨淵派武符傳承的嚴謹。這一張，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這一系‘臨淵馮虛符’，從最低的一階‘臨淵借風符’，到二階的‘臨淵攝風符’，再到三階的‘臨淵御氣符’，還有四階的‘臨淵破虛符’，再到最後就連那留下傳承之人都不曾做到的五階‘臨淵馮虛符’，完全一脈相承，令人歎爲觀止。”
商夏也道：“不僅如此，這傳承當中還記載了這一脈武符專有的各階符紙、符墨的製作方式，就連所用的符筆、鎮紙、硯臺，開始制符的時辰，制符時間的長短，每一筆大小粗細，起頓轉折都記載的清清楚楚，可謂是事無鉅細，就差手把手的交了。”
商沛驚歎之餘，又問道：“之前發現裡面乃是武符傳承便不曾細看，這‘臨淵馮虛符’究竟何用？”
商夏答道：“一階的‘借風符’只能讓武者的速度更快一些，二階的‘攝風符’不但可以用來趕路，也能招來一股颶風禦敵，三階的‘御氣符’便能讓人如四階武者一般凌空飛遁，至於四階的‘破虛符’似乎可以用來破開界域壁障，令武者橫穿玄界、福地之類的秘境，甚至，嗯，我猜有可能直接去往天外穹廬……”
“那五階呢？”
商沛接着問道。
商夏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