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月嘆息了一聲:“南宮家不是什麼豪門大派,我南宮月有這個自知之明。當初我帶着秦山十名高手上天山,到最後回來的只有我一個,而且丟了半條命。這算是幸運的,因爲沒有碰上蒼閉月。也因爲拿到了藏寶圖。不過我有八個老婆,三個孩子,還有兩個在肚子裡……關小小你說,我是不是該穩健些。?
關小小點了點頭,南宮月說的是實話,要在江湖上活下來,確實該穩健些。?
“有老婆有孩子的四十多歲男人想的和你們年輕人不一樣。當初我想着能得到藏寶圖,富可敵國,可是現在我寧願不冒那個風險。因爲,藏寶的地點,居然在魔教的魔峰山附近……這點打死我也想不到,打死我也不敢去。”南宮月咬着牙,不過他畢竟已經放下了。?
“所以,你纔要將這藏寶圖賣出來。可是爲什麼只有半張?”關小小認真的問。發火是沒有用的,殺人也是沒有用的,關小小不是莽夫,知道有些事情,問清楚了再殺不遲。?
“關家乃是武林上享有盛譽的豪門,你們纔有這個能力去尋寶,纔不怕別人窺視。所以找了你,可是,請允許我做個小人,我真的很怕我今天得了這箱金子,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所以那半張藏寶圖……”關小小微微眯了眯眼睛提醒南宮月該說重點。?
“所以藏寶圖我賣給你關家一半,另一半……我賣給了柳家……”南宮月緊了緊手上裝着金子的錢袋。?
“你……”關小小唰一聲站起來,纖長的手指搭在腰上,噌一聲,一柄軟劍已經在手。?
南宮月噔噔朝後推開兩步,冷笑道:“傳聞關家乃是名門正派,沒想到也不過如此而已。”?
“今天就算是取了你的狗命,有誰知道?”關小小手點在桌子上,人已經騰空而起軟劍抖得筆直,直取南宮月咽喉。?
南宮月卻避也不避,對着關小小一臉莫測高深的笑。?
關小小的軟劍劍尖堪堪從南宮月的脖側滑過,冷鋒在南宮月的脖子上劃出一條紅痕來:“繼續說……”?
南宮月笑了,笑容中充滿了得逞:“柳道正俠義,我賣了半張藏寶圖給他,他二話沒說,所以我走的時候,告訴他,另外半張我準備賣給關家,因爲大名鼎鼎的關家和柳家都是江湖泰斗,只有這兩家聯手才能去尋寶。當然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裡,柳家是正道領袖,也會爲我做主。?
關小小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收回了手中軟劍:“滾。”?
“謝謝關女俠。”南宮月就這麼笑嘻嘻的滾了,抱着二百多兩金子,沉沉的。出門的時候,大方的甩了一塊給老鴇。老鴇的眼睛又亮了。?
“小姐,要不要我跟去……”蓑衣斗笠的男人進了屋,躬身對着關小小。聲音很是平靜。?
關小小看了看那男人:“孟圖,你跟了我爹多年,如今又跟着我做事,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
“是!”孟圖低下頭來,聽訓。?
“南宮月不是什麼人物,死不足惜,但是他卻把準了脈,天下武林兩大家,柳家關家,都在江南一片,距離不過兩百里。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武林只有一個盟主……兩家的和諧只是表面,暗潮洶涌,你也多少該知道一些。今天南宮月要是死了,柳家就會打着正義的旗號來找我們麻煩……在正道上走,講一個理字,過河拆橋這一棍子打到我關家頭上,那一年之後的武林盟主之選,還指望什麼?”關小小的目光穿過窗格,投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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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圖的話很少。?
“回。”關小小站起身來,伸手在媚兒身上點了幾點,幾朵可疑的紅痕落在了她的胸部,不破她的清官身子,留個痕跡不算什麼。?
出了月華居,外面雨依然很大,嘩啦啦的。龜公牽來馬車,暴雨傾盆中,黑色的馬車呼嘯着衝往長街的另一頭。?
關小小坐在馬車上,開啓了油紙包,剛剛交換的時候,她看也沒看,因爲南宮月還沒那個膽量騙自己。如今開了封,裡面果然是半張山川河流圖。這圖倒是能分辨出來,其中一座主峰,有點兒像魔教所在地魔峰山。圖的旁邊有詩文兩句,是李白的《望廬山瀑布》的上半闕: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圖上沒有瀑布,關小小猜想另半張上面是不是有瀑布,不過想來藏寶圖不可能這麼淺顯。正想着另半張上面是否是下半闕“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時候,突然風雨聲中,隱約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關小小手一抖將藏寶圖捲了,油紙一包,往馬車座位暗格中一放,朝着前面低聲說:“孟圖你馬上回去。”?
聲音未落,關小小已經從馬車窗戶中一竄而出。?
雨嘩啦啦的下,滿街朦朧,耳中都是雨水打在房頂上、街道上的聲音,滿世界的喧囂。長街上,水霧中,身形矯健的勁裝青衣人拖着一柄長劍衝了過來。?
關小小渾身溼透,暴雨讓人有些難以呼吸,關小小微微低着頭,雨水從她的額頭鼻尖滑落,她不丁不八的隨意站立,軟劍已經在手,斜斜的指向地面。?
青衣人近了。?
一身防水的蛟皮青衣,讓那人的身材玲瓏有致,遠遠不似關小小被淋成落湯雞的狼狽。?
青衣人停了下來,和關小小距離不過十尺,十尺剛好是一個合理的緩衝距離。?
銀色面具,藤蔓花紋魅惑而詭異。?
“龔邪?”關小小握緊了手上的軟劍。龔邪的名聲很大,可是幾乎未見她動過手,到底是什麼水平,關小小並不知道,唯一讓她忌憚的是,龔邪在這裡,是否意味着蒼閉月就在附近,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今天有一番苦戰。?
青衣人清脆的聲音笑了起來:“我不是龔邪,我叫宮澄。宮殿的宮。澄澈的澄。”?
“有何指教?”關小小冷着聲音,對方應該不是龔邪,傳說中的龔邪一般都不會以女裝出現在江湖,何況這女人的聲音清脆,不是傳說中龔邪的聲音,比較低沉。?
“聽說江南關家祖傳一柄軟劍,打遍天下難尋敵手,宮澄不才,想見識一下。何況,據說關小姐,是關家百年一見的奇才。”宮澄還是在笑,清脆的聲音聽來來無比誠懇。?
“好,請指教。”關小小一抖軟劍,噌一聲龍吟,腳下已經動了。?
關小小動了,宮澄也動了。?
長街上,雨霧中,幻影瀰漫,關小小一雙繡花布鞋已經溼透,她疾步往前,踏起的水花飛濺中,軟劍猶如靈蛇吞吐着朝宮澄而去……?
宮澄動了,避讓。關小小這一劍猶如靈蛇出洞,宮澄不敢擋。腳下激起的水花飛濺,宮澄側身避讓,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側後躺去,而後噹的一聲,她手中長劍杵在地上,支撐着身體彎成了半輪彎月。?
關小小的軟劍擊飛水花,已經從宮澄的身上刺過,而宮澄劍身回彈,她人已經斜飛出去,一柄長劍龍吟一聲,橫掃關小小的腰……?
不可思議的角度,關小小不及避讓,劍尖蕩在宮澄的劍上,只覺得虎口發麻——這女人的內力居然如此深厚……?
不是龔邪,不是蒼閉月,這宮澄是什麼人物?爲什麼從來沒有聽過??
關小小收斂心神人劍合一,在雨霧中頓時猶如白色幽靈……?
雨霧中,白色幽靈只留下一片幻影,這關小小猶如她手中軟劍一般,以詭異的角度纏鬥。?
刺啦的難聽聲音中,軟劍附上宮澄的長劍,順勢而上,劍身輕微的顫抖中,已經卸去了長劍上大半的力道,而後軟劍一彈,直指宮澄的左胸……?
一切都停了下來。風急雨驟,滿世界只有嘩啦啦的聲音。雨中的兩個人站在長街上,關小小的劍離宮澄的左胸只有半寸。而宮澄的劍尖也正好抵在關小小的喉間。?
誰也不敢動。?
“你到底是誰?”雨水順着頭髮往下滑,白裙早已經被雨水溼透,隱約間女人曼妙的身體若隱若現。?
尤其是她胸部的兩點,因爲冰冷的雨水,因爲突然的事故而挺立起來。?
宮澄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上面,突然覺得有些羞澀。怎麼就是個下雨天呢?也許,自己也應該找個下雨天,讓師傅帶着自己出去習武……?
那會是上面光景?宮澄想入非非,然後深覺自己的惡劣。?
不過關小小意識到了宮澄目光所落的地方,只覺得悲憤交加,胸部起伏得厲害,手上的軟劍一抖不管不顧的朝前一挺,只聽撲哧一聲輕響,蛟皮青衣被刺開,軟劍劃破皮膚,鮮紅的血液順着雨水流了下來。?
宮澄皺了皺眉頭,不明白。?
不明白關小小怎麼那麼不怕死,自己的劍尖還在她脖子上,也不明白關小小這一劍怎麼就刺得那麼淺,淺到劍尖只入了半寸多。?
不過她依然一驚,人已經後退半步,整個人側飛開來,劍尖在水花飛濺的青石板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而後,她腳下騰挪,朝着關小小就是一劍。?
這一劍大巧無拙,卻最是難以躲避,關小小一咬牙,左臂一伸,腕上精鐵手環噹一聲迎向宮澄……?
手臂頓時麻木,頹然垂軟,宮澄劍勢被泄,招已用老,關小小手中軟劍卻已經纏上了宮澄的長劍,猛一使力,宮澄的長劍頓時脫手……?
“你到底是誰?”關小小跨前一步,劍尖指着宮澄。若只是個三流角色,那多半隻是覺得龔邪有名,所以弄個面具戴上,現在的人,爲了在江湖上混出名聲,什麼都做得出,但顯然這個女人不是。這個女人有驚人的內力。?
這樣有實力的人想出名根本用不着借別人的面具。也根本用不着在這樣的大雨夜來找自己挑戰,如果要出門,不如投拜帖,招集武林人士觀禮。關小小想到了馬車上的半張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