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畫報上,畫的是一個頭戴一頂插有雙翅的帽子,腳穿帶翼的飛行鞋,手握一杆魔杖的信使。
祖明和朗費羅看着婻茜畫的圖,幾乎同時說出了名子:“墨丘利。”
“對,那幾塊水晶般透亮的寶石,也就是我說得那個墨丘利哲人之石。”婻茜點頭稱是。
“我們學校旁邊,大藥店門頭上,就是這個纏繞兩條蛇形手杖的標誌。”朗費羅用手指着信使手中的那杆魔杖。
“這不是羅馬神話中爲衆神傳遞信息的使者裘比特和瑪亞的兒子,是醫藥、旅行者、商人和小偷的保護神,同時也是水晶的本物倡導者。”祖明說着轉念又道:“沒想到你的繪畫功夫也很出色啊。”他注視着那幅非常神似的速寫。
“這不算什麼啦,我還有一本畫集專冊呢,那裡面都是我畫的美圖,從二歲開始一直到現在。”聽到祖明的讚美,婻茜的心情更加地高漲起來。
她指着那飛行中的信使說道:“對於寶石的偏愛,從理論和學術上,可以歸結到我特別推崇的這位奧林匹斯山的尊神利,通訊和媒介之神。他化名爲託思,成爲寫作的發明者。依據卡爾榮格對鍊金術象徵的研究,他又化身爲‘精神墨丘利’,而代表了個體化原則。”
說到這。她微笑了一下:“你們看。墨丘利那長着有翅膀的腳,騰空展翅時,是多麼地輕盈,機敏靈活,善於審時度勢啊!他自由輕巧地在衆神之間、神人之間、宇宙法則和個體命運之間、自然力和文化形式之間、世界客體與全部思維主體之間建立了關係。爲了支持對文學地建議,我們還能選擇更好的保護者嗎?”
“哈哈……我們的婻茜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學起來,但我實在搞不懂,這跟你說得寶石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祖明看着眼前這位神彩飛揚的英國少女,心中對她產生了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
“當然有啦。”細脖子看了一眼祖明,針對婻茜的話接口道:“就古人而言。在心理學和占星術之間,在秉性、氣質、衆行星和星座之間的聯繫中,看到了微觀與宏觀的反映,對於他們來說,墨丘利的品性是最不確定、最爲多變地,一如那捉摸不定的寶石一般。”
朗費羅對於這方面的研究。似乎和他在機械操作系統中顯現出的卓越才能,不相上下。他繼續着自已的論述:“但是,從更爲寬廣的觀點來看,受到墨丘利影響地氣質,傾向於交流、商業和機動靈活,就好比一顆寶石的價值。這和農神影響下地氣質形成對照。農神的氣質看起來就顯得憂鬱、傾向於靜觀和孤寂。”
他拿起畫報,仔細端詳着上面畫的墨丘利:“從古代起,人們就一直認爲農神氣質適宜於藝術家、詩人和思想家。看來的確如此。當然。如果某些人士沒有強烈地傾向於內省、對現實世界感到不滿意、傾向於一連數小時、數天忘掉自已,並且全心凝望着靜止不動的、沉默地文字,那麼文學就不會存在。”
“哎呀,不得了,今天是怎麼了,獨獨把我這個文字人排擠在外,大談闊談起所謂地人之內在與文學修養起來,你乾脆把它變爲寶石文學得了,那夠藝術吧。”祖明在旁大傷其神:“還有什麼高見,眼鏡(祖明對細脖子的暱稱),你不仿統統都說出來,到要評之一評,論之一論。”
“嘿嘿,你還不要不服。我在這方面,曾今專門有過一段時期的研究,甚至超迷到廢寢忘食地地步。”朗費羅毫不隱諱地說道:“特別是對星象學什麼的,我特感興趣。”
“哦!”婻茜和祖明這時一起都朝向了他。
只聽他興致勃勃地說道:“這個墨丘利,其實就是水星的別名,諢號寶石。在傳統占星學中,墨丘利代表人類發達的語言中樞神經系統,也代表基於
息技術而導致的媒介傳遞,尤其是新聞業和印刷行業星以人的影響程度不同,導致人的智力程度的不同,因爲人,進行智力活動依賴的主要是語言,也就是文字所表達的口頭含義。”
說到這,朗費羅端起手邊的茶水,咪了一口又道:“因此,我們可以在現代傳媒中,看到愈來愈多的這位墨丘利的影子,從每天社交場所裡,傳來的一句笑話或口頭禪,到下午電視中充滿誘惑與吸引力的電影配音,到人的歌唱和演講,再到對語言傳遞的特殊辨認系統,這個墨丘利像塞壬的歌聲一樣無處不在。”朗費羅口若懸河地好一派長篇大論。
“水星在金屬象徵中代表水銀,也就是變化不定、敏感、易揮發的事物。那麼,照你的推論下去,水星在占星學中的意義絕不僅僅是說話和寫作,它同時也被認爲是商業和情婦的代名詞嘍。”祖明向他提出了一個等同於相對論的問題。
“沒錯,因此,關於爲什麼商業中充滿了語言的狡猾善變,彌散着背信棄義的謊言以及情婦又多嘴嚼舌。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它彷彿都是水星的化生說道。
“關於這點我們不必去追究了吧,據分析家研究統計,的確,受水星影響程度重的人普遍智力發達,可能是發達的語言神經系統,給智力帶來的先天營養和有利的手段。”祖明從另一個角度肯定了朗費羅的說法:“水星正如文學中所說的那樣,它代表了必需的迅捷和快速,如信使般日行萬里的傳遞,如墨丘利展翅般輕盈,這些都無疑是爲文學插上了最綺麗和充滿朝氣的翅膀,稱它爲寶石文學一點不爲過。”
“但是,也恰如我們這位墨丘利的命運一樣,由於快速,它往往成爲多變災難的前兆。正如寶石能給人帶來厄運一般。”婻茜映射着截住了他倆的話題:“在我看來,這位文學和語言尊神的命運,是早就註定了的。
“怎麼講。”祖明和朗費羅又一起凝注於這個桀驁不馴的女孩臉上。
“你們想,在一個強大的神經中樞系統中,‘墨丘利’這個人性化的信使,還是一個不得不爲生存而芶活的手段。因爲還有另一種代表強烈自我命運的武爾坎存在,(在羅馬神話裡,墨丘利代表共振,大衆信使;武爾坎代表聚焦,存在於個體意識之中。他們是神生兒子。)他們即相互依賴,又互爲獨立,密不可分。在全球範圍內的共振中,對於墨丘利,還有一種強大的,自我專注與分裂式的精神存在,那就墨丘利的兄弟答道。
“你的意思是說,代表着共振一方的墨丘利,充其量不過是一種高度發達的語言耀斑系統,而非人所能掌控的全部嘍。”朗費羅似乎有種被打擊的受傷感,但他不得不承認,任何事物,包括婻茜用墨丘利之神來映射寶石的價值,它們都是具有兩面性的。是對立的統一。
“雖說墨丘利和武爾坎這兩個孿生兄弟都是神話裡的人物,是人們臆想出來的,用於假設已知或未知領域裡的某種現狀。但從星象學來說,它們的確是個未知而難解的密。”祖明擡頭,從寬大的車窗裡向外面極遠的星空望去。
“比如水星的表面熾熱,但內部卻由冷冰的結晶體和岩石構成,它是太陽炙烤下最寂寞難耐的一顆星,因爲在太陽的最強照射下,水星儼然是一個凍結黑暗的地獄。這顆行星爲什麼在如此的難以忍受中,卻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運行,並帶來了人類最重要的神經系統智力,這讓我想到了卡夫卡的《塞壬沉默》。在天使看來,也許正是這種殘酷,解釋了墨丘利文學的命運,揭示了寶石文化的真正涵義,敏捷,快速、逃逸。卻又無處不在。”
這時,車廂外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