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已經清理出來了,原本是該由威廉去驗收的,但是他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因此凱瑟琳決定親自去看看。
下了馬車,順着一條鋪着碎石子的小路向前走了大約十分鐘,來到一座嶄新的鐵門前。鐵門是用黑鐵打造而成,樸實厚重,安全感十足。鐵門兩側的巨石圍牆依舊保持原狀,攀爬在上面的花藤也盡數保留。細碎的黃白小花星星點點,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透過鐵門再向前看,莊園裡面的雜草已經清理的乾乾淨淨,露出當年的青石小路和戲水池。雖說青石板大多已經開裂,但經過修整之後,倒也還算完整。戲水池裡已經重新引入了活水,清澈透明。一陣清風拂過,花瓣在空中打了個卷,輕輕的落在戲水池裡,蕩起一陣漣漪。
“大人,請!”伊比納推開鐵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伊比納是凱瑟琳借給威廉的,等威廉找到了合適的管家之後,他就功成身退,可以返回紫羅蘭商會了。
凱瑟琳點了一下頭,邁步向裡走去。雖然什麼也沒說,但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不說話,就表示對伊比納的工作很滿意。
可能是清除了雜草的關係,莊園比上一次來的時候,看上去要大得多。除了水池、花園等配套以外,訓練場、傭人房、儲藏室、馬廄、工坊也是一應俱全。只要糧食夠吃,一家人在這兒住上一年半載絕對沒問題。
“一家人住一起麼……”
凱瑟琳輕撫額頭,嘴角微不可察的輕輕上揚,但轉瞬之間便恢復如初,依舊清冷無比。
莊園的情況就大致如此,至於小樓,就更沒什麼可看的了。因爲沒有得到威廉進一步的指示,小樓裡只是重新清掃了一邊,該補的補,該修的修,傢俱陳設什麼的一概沒有,顯得非常空曠。
發現凱瑟琳臉色有異,伊比納趕緊上前解釋了一番。凱瑟琳再次點了一下頭,伊比納這才鬆了口氣,退到一旁。
“大人,有些東西需要給您看一下。”一個揹着長劍的劍士走到凱瑟琳的身旁輕聲說了一句,神色有些古怪。
凱瑟琳眉頭微皺,在這個劍士的指引下來到房子外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目光落在房子外牆的裝飾上。在牆壁上篆刻裝飾,這是博斯維爾的傳統。凱瑟琳看了半天,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回頭看了劍士一眼,眼中帶着一絲困惑。
劍士訕訕的笑了笑,低聲道:“大人,我只是覺得這些圖案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凱瑟琳低頭沉吟了片刻,然後毫無表情的道:“賈森,你做得很好,回頭就找昆特領賞去吧。對了,你現在就騎快馬回城,把勞拉小姐叫到這兒來。”
“是,大人!”賈森大喜,趕緊向凱瑟琳行了個隆重的禮節,轉身離開。別看凱瑟琳總是冷冰冰,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善待手下卻是出了名的。不過對於賈森來說,錢財只是其次,能被會長大人賞識才是最重要的。
坐在小樓前的臺階上休息了大約3個小時,賈森和勞拉終於匆匆趕來。勞拉雖然比一般的魔法師要健康的多,但是連續幾十裡的奔波,也把她折磨的夠嗆。
勞拉來不及休息,趕緊走到凱瑟琳的面前行禮:“大人,請問有什麼事?”
凱瑟琳沒有說話,而是看了賈森一眼,賈森會意,立刻將外牆上的裝飾圖案只給勞拉看。沒想到勞拉看到這些圖案後,先是一愣,接着面露狂喜之色,像是發現了什麼至寶似的趴在了牆壁上。
勞拉用手輕輕的撫摸着那些圖案,順着外牆走了一圈,最後回到小樓正門的臺階前。不過她沒有在找坐在臺階上的凱瑟琳說話,而是返身走向了半圓形廣場中心的那個女神雕像。
在女神雕像前駐足了片刻,勞拉彎下腰,在雕像基座上摸索了幾下,最後不知碰到了什麼,就聽見呼啦一下,雕像基座的一側突然平伸出一塊石板。凱瑟琳好奇的走到雕像前,低頭看去,發現在石板上篆刻着一個圓形的魔法陣。凱瑟琳這才明白,勞拉剛纔之所以會那麼興奮,感情正好撞到她的專業上了。
“這是什麼魔法陣?”凱瑟琳指着石板道。
“大人,這是一個光系的照明術魔法陣,只是它的規模要更大一些罷了。”勞拉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失望。後面那半句話,聽起來更像是自我安慰。凱瑟琳不置可否的點了一下頭,但興致也明顯大減。
荒古大陸自古就有在建築上篆刻魔法陣的傳統,用光系魔法陣照明,用火系魔法陣做飯,用風系魔法陣降溫,用水系魔法陣取水。在普利斯帝國的皇宮,凱瑟琳還曾經見過一個魔法陣平臺,站在上面不用走路,就能往來於皇宮的各個樓層。不過就像勞拉說的那樣,在房子的外牆上篆刻照明術魔法陣,這手筆顯然有些大過頭了。
“魔法陣還能用麼?”凱瑟琳有點好奇,想要看看如此龐大的照明術魔法陣,效果到底如何。
“剛纔我檢查了一下,魔法陣保存的還算完整,只要一顆魔核便能讓它工作。只是……大人,您確定現在就啓動魔法陣麼?”
凱瑟琳愣了一下,但馬上就明白了過來。現在雖說已經接近黃昏,但是現在是夏季,離天黑還早。現在啓動魔法陣,肯定什麼效果都沒有。
“算了,回去吧……”凱瑟琳也不是非要看不可,但多少還是有點失望。
將莊園裡裡外外全都看了一遍,凱瑟琳什麼也沒說,只是吩咐一聲回城,便鑽進了馬車裡。沒有挑毛病,就表示對伊比納的工作很滿意。驗收合格,伊比納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收拾了一番之後,伊比納與其他幾個工人一起坐上另一輛馬車,跟在凱瑟琳的馬車後面,浩浩蕩蕩的向博斯維爾城前進。
夜幕降臨,博斯維爾城南30公里的大山中,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拉近視角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座通體披着乳白色光暈的莊園。黑夜、深山,這座會發光的莊園宛若仙境,像極了傳說中的水晶城堡。可惜的是,莊園只亮了不到一分鐘,便黯然失色,陷入了無限的黑暗中,從此沉寂。
8月,博斯維爾進入到全年中最熱的一個月,但同時也預示着雨季的來臨。雖說離着大海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因爲沒有高山阻隔,海風總能暢通無阻的將雨水帶到博斯維爾。也正因爲如此,博斯維爾地區纔會成爲全大陸最高產的糧食主產區。
天氣依舊炎熱,但空氣已經開始愈發的潮溼,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洗桑拿一樣,吸進肚子裡的空氣,都帶着大量的水分。
執政廳也因此轉發了一則來自魔法學院的佈告,說是10號前後將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個颱風。
…………
溼熱的空氣終於變成了綿綿的陰雨,天地間一片灰暗,博斯維爾城脆弱的排水系統再次向世人證明,人在神的面前終究只是一個渺小的存在。城市的主幹道已經積水過膝,低矮的內城貧民區更是變成了一片汪洋。污水、垃圾,順着水流蔓延到博斯維爾的各個角落,取締貧民區的咆哮聲再次響徹整個城市的上空。
“熊的小屋”是由貧民區的民居改建的,雖說比真正的貧民區的房子要好了許多,但是在連日的雨水沖刷下,也同樣岌岌可危。
早在前幾日,凱瑟琳就已經命人把門檻加高到了50公分,雖然擋住了屋外的積水,但是從屋頂漏下來的雨水,還是把房間變成了汪洋。
凱瑟琳沒有應付颱風的經驗,看見別人家都爬上屋頂,鋪上木板,叮叮噹噹的敲打。便也有樣學樣,拿着釘錘和一把鐵釘,從閣樓的窗戶爬了出去。
“大人,這些事還是我來做吧!”勞拉站在屋外的水裡,擡頭仰望。雨越下越大,即便是打着傘,勞拉全身還是被雨水給淋透了,頭髮溼漉漉的貼在臉頰上,看起來可憐楚楚的,讓人心疼。
相比之下,趴在屋頂上的凱瑟琳更慘。因爲沒有雨具,凱瑟琳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說是修補屋頂了。嘗試了幾下,發現手腳根本活動不開,凱瑟琳終於認命似地放棄,緩慢的從閣樓的窗戶爬回房間,雙手抱胸坐在樓梯上瑟瑟發抖,身後是一串帶着水跡的腳印。
“啊……啊嚏~勞拉,我該怎麼做?”
“啊嚏~凱瑟琳大人,還是請工人來做吧!”
“啊……嚏~現在家家都漏水,到哪兒請工人啊?”
“阿嚏~大人,商會不是有人嘛……”
“阿嚏~阿嚏~商會倉庫的屋頂也漏了,都在那邊搶修呢!”
“阿嚏~要不,交給我吧……”
“阿嚏~哦……那好吧……”
凱瑟琳委實不是什麼操持家務的能手,在經營方面較爲出衆的她,根本就不適合打理家務瑣事,更別說這些敲敲打打的力氣活了。同樣是女人,已經是魔法師的勞拉,在這方面倒更擅長一些。
找來一定大檐帽扣在頭上,又找出一根繩子系在腰間,拿着釘錘和一把鐵釘慢慢的爬出閣樓的窗戶,將繩子的另一端固定好,向着漏雨的地方一點一點的挪動。勞拉自幼家境貧寒,像這樣的工作即便沒做過,但也打過不少次下手,操持起來倒也不算太陌生。手握着雨傘,站在屋外過膝深的積水裡,凱瑟琳擡頭仰望着屋頂。勞拉就像是一根長不大的小草,在暴風驟雨中無助的搖擺,卻始終屹立不倒。
扒開瓦片,將木板釘在屋脊上,然後再將瓦片小心的放回原位。屋頂漏雨的地方有十幾處,每處都要如此操作一番,容不得半點馬虎。等到把屋頂所有漏雨的地方修補完畢,天已經完全黑了。
燭臺上豆大的燭光搖搖晃晃,堅持不到幾分鐘便被從門縫裡吹進來的風給熄滅了。無奈之下,勞拉只能從工作室裡搬出一張桌子,在上面篆刻了一個照明術魔法陣,總算給暗且冷的房間帶來了一線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