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的全名應該是蘭德爾·泰勒。至於其他的,就不用我來介紹了吧……”凱瑟琳轉頭看了勞拉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其實在得知蘭德爾竟然是爲皇子時,凱瑟琳也被嚇了一跳,但仔細一想也就釋懷了。如果蘭德爾不是皇子,又哪有資格接觸到密諜這種國家機密。
“什麼?他是索恩帝國的皇子!那他爲什麼要……”
勞拉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放眼整個大陸,姓泰勒又掌握軍械,就只有索恩帝國皇室符合條件。既然蘭德爾是皇子,那豈不是說紫羅蘭商會是在爲索恩帝國服務?可是話剛說到一半,勞拉又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明顯是想到了什麼。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一些東西,不過奉勸你一句,皇室的恩怨,不是你這個小小的魔法師能夠參與的。你也不想想,古往今來,凡是參與到皇權爭霸的魔法師,有多少能活下來的?”
凱瑟琳說的勞拉當然懂,進魔法學院上的第一堂課,導師們講的就是這個。魔法師是什麼?說白了就是一個人,哪怕武力值再高,那也是肉體凡胎,也一樣會死。就算是傳說中的法神級強者,也架不住一羣屠夫刀砍斧劈。皇室聘請魔法師,給他等同貴族的禮遇,那是請來爲政權保駕護航的,一旦涉及到皇室內鬥,那你就是皇室的敵人,就會被人從肉|體上消滅。魔法師不敢越界,也不能越界,就算是強大如斯的魔法學院,面對一個帝國的軍隊也會頃刻間土崩瓦解。
蘭德爾掌握着索恩帝國半個大陸的密諜網,這是他競爭皇位的資本,現在有人要出賣密諜,就等於在拿他開刀。蘭德爾在戰鬥方面還處於小白階段,但是政治方面絕對不輸給其他競爭者。親自出馬拯救紫羅蘭商會於水火之中,除了出於保存實力的目的,更多的是在作秀,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告訴索恩帝國的騎牆派,他是一個值得效忠的對象。
凱瑟琳這些年一直混跡於上層社會,對貴族們之間的爭鬥知之甚詳,猜出蘭德爾的目的不難,但是勞拉這個政治上的小白也能猜出苗頭,看來形勢對蘭德爾來說,已經非常不容樂觀。
“但願你能挺過這一關吧……”凱瑟琳低頭看着碧波盪漾的湖水,緊捏在一起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
日落日出,日出日落,一連過了三天,阿姆比小鎮都十分的平靜,直到第四天下午,才遠遠的看見一道煙塵滾滾而來,那是蘭德爾放出去的斥候。
“大人,來了!他來了!”
一進小鎮,斥候就趕緊跳下馬,連滾帶爬的撲到蘭德爾的面前。
“來多少人?”
蘭德爾儘可能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但顫抖的話音,還是把他給賣了。
“就一個魔法師,沒有扈從。”
“只有一個人?太好了!”
蘭德爾右拳在身前用力的一揮,顯得十分興奮。其實也不怪他,魔法師屬於遠程戰鬥單位,近戰能力極差,防護力更是無限接近於0。所有魔法師
出行,通常會帶幾個扈從,以此來彌補自身近戰的不足。單槍匹馬就敢追殺一支軍隊,在他看來這跟送死沒區別。
“奧爾金叔叔,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蘭德爾不愧是皇子,哪怕擁有十足的把握,也沒忘記放下身份向身邊的奧爾金諮詢。禮賢下士,蘭德爾殿下玩的很熟練。
“蘭德爾殿下,既然他敢一個人來,肯定有所倚仗,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奧爾金垂着眼瞼,表現得十分恭敬。
“是!”
蘭德爾應了一聲,朝身前的一個親衛遞了個眼神。親衛立刻會意,馬上下去傳令,弓上弦,刀出鞘,訓練有素的軍隊立刻進入到戰鬥狀態。
湖邊,坐在船頭的凱瑟琳忽然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回頭再看,發現小鎮廣場上亂作一團,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吩咐勞拉開船。勞拉不明就裡,但還是拿起一根長竹竿,用力往水裡一紮,呼啦~獨木舟晃晃悠悠的滑進了蘆葦叢裡。
斥候沒有說謊,真的只有一個人。穿着黑色魔法長袍,拄着一人來高的法杖,半身水半身泥,看上去狼狽極了。
“奧爾金叔叔,知道他是誰麼?”手搭涼棚,遠遠的望了一眼,蘭德爾轉頭注視着寸步不離左右的奧爾金。
奧爾金苦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來人帶着兜帽,根本看不清相貌,要不是有幾縷白色的鬍鬚掛在外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根本分不清。
風僕塵塵的魔法師緩步來到小鎮前,就在那個象徵着大門的柵欄前駐足,單手緩緩的摘下了兜帽。
發現魔法師不打算進小鎮,蘭德爾明顯有些失望。因爲那裡正好是弓弩射程的極限,只有架在樹上的重弩,才能勉強夠着,但重弩只能發射一次,一擊不中,就永遠沒有機會了。蘭德爾想要向前再走幾步,看清楚魔法師的長相,卻被奧爾金一把給拉住了。
“殿下,就站在這裡吧,再往前就危險了!”
奧爾金嘆了口氣,向前走了一步,將蘭德爾擋在身後,朗聲道:“原來是澤維爾閣下,奧爾金在此,向閣下問安!”
說是問安,奧爾金卻一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單手從背後拔出長劍橫在胸前,擺出一副攻擊的架勢。
“殿下,趕快帶着人離開,再不走就晚了!”丟下這句話,奧爾金挪動着腳步,小心的向前移動,雙手卻始終保持着攻擊姿態,一動也不動。
“是小奧爾金啊,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啊……”魔法師澤維爾用長輩看晚輩的眼神,將奧爾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乾癟的臉上擠出一個慘兮兮的笑容,露出幾顆漆黑的豁牙。
蘭德爾看了看老魔法師,然後又看了看奧爾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見奧爾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趕緊向後連退了好幾步。擡起右手打了個手勢,十幾個屋頂立刻人影晃動,弓弩上的箭簇散發出森森寒光。
“澤維爾閣下,我現在是索恩帝國的皇家供奉,還請您不要爲難在下!”
奧爾金明顯是認識對方的,從他說話的語氣上就能夠看出,他對這位澤維爾魔法師十分忌憚。
澤維爾沒有理睬,目光越過奧爾金,饒有興致的看了看蘭德爾。
“唔~還不錯,皇子我見過不少,但是敢用弓弩對着我的,你還是第一個。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澤維爾,別胡來!難道你忘了魔法師不得向皇室成員出手的約定了麼!”奧爾金聞言臉色大變,趕緊回頭大聲道:“殿下,趕緊離開,跑的越遠越好,我只能幫你爭取到10分鐘的時間!”
“有這個約定麼?我怎麼不記得了……”澤維爾嗬嗬的乾笑了兩聲,臉上變得更加難看了。
魔法師不得向大陸各帝國皇室成員出手,這是魔法學院與各帝國皇室的一個非官方性質的約定,以此來換取各帝國不擴散弓弩類遠程武器的承諾。既然是非官方性質的約定,那麼就不能放到檯面上來說,魔法學院不會承認,各帝國皇室也不會承認。哪怕真的違反了,那也只能私下的談判和補償。奧爾金現在這麼說,明顯是犯規了,澤維爾當然會矢口否認。
事到如今,蘭德爾也開始後悔了,都知道弓弩是魔法師的剋星,所以才費盡心思佈置了這一切,就是想等着對方走進小鎮,然後把他插成刺蝟。可惜對方是個聰明人,根本就沒打算自投羅網,只是半隻腳踏進弓弩的射程之內,弓弩夠得着,但絕不會要了他的命。而且弓弩只對毫無防備的魔法師有效,既然人家都知道了,此前費盡心機準備的一切也就毫無意義了。
“10分鐘?還是算了吧,奧爾金叔叔,就算你能爭取到10分鐘的時間,可我又能跑到哪裡去?”
蘭德爾拒絕了奧爾金的好意,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皇子可以死戰,但決不能畏戰。戰死了,皇子還是皇子,可要是卑微的活下來,下場絕對連乞丐都不如。
奧爾金又看了蘭德爾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索恩帝國爭奪皇位繼承人的鬥爭已經越來越公開化,老皇帝的身體如日中天,皇子們卻已經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在衆多皇子中,蘭德爾對那個寶座的興趣最淡,選擇支持他的大臣也最少,可正因爲如此,他也就成爲了衆皇子搶着下刀的對象。如果連一個勢力最弱小的蘭德爾都搞不定,誰還有資格去爭奪那個寶座。這個理由看似荒謬,但它卻是索恩帝國衆皇子的共鳴。
奧爾金少年時曾經與澤維爾有過一面之緣,知道他並非是個嗜殺之人,每次出手只用一招,不論死活立刻走人。正因爲如此,奧爾金纔敢說自己能夠爭取10分鐘。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給蘭德爾製造逃命的機會,同時又能給他留下一個畏戰的惡名,徹底與皇位無緣。日子艱苦點沒關係,能保住小命纔是最重要。
蘭德爾是索恩帝國的密諜頭頭,玩的就是心眼,怎麼可能看不出奧爾金的用心。可是皇子有皇子的驕傲,寧可戰死,也絕不做逃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