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靖晟的一隻眼睛已經腫起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婧虞也發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那我先走，你們馬上放了他啊！”
“媽咪，他們爲什麼打人？”車子緩緩離開，糰子趴在玻璃上望着人羣，“那個被打的人是誰？”
“叔叔們在吵架，所以發生爭執，媽咪也不知道是打的誰，但是媽咪知道打架是不對的，所以糰子千萬不要學他們哦！”婧虞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撒了個謊。
“原來如此啊！”糰子縮在位置上，有些失望，“我還以爲是舅舅呢？”
“怎麼，你很想看見他嗎？”
“嗯，想！”
糰子沒有猶豫，回答的很肯定，婧虞嚇得一哆嗦，差點轉錯方向，“那你是想舅舅多，還是想爹地多？”
這是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糰子撓了好半天頭，“兩個都想。”
“只能選一個呢？你要爹地還是舅舅？”婧虞問完，才覺得這個問題好傻，完全是自己給自己找糾結。
“只能選一個我當然選媽咪，我只要媽咪。”糰子眼巴巴的望着婧虞，“媽咪，你別丟下我，我不要舅舅，也不要爹地。”
“哦，好好好！”婧虞連忙騰出手摸摸他的頭，安撫他幼小的心靈，“傻瓜，媽咪怎麼會不要你呢？”
婧虞沒有再追問，既然孩子不願意選，她又何必給自己找難受。
“寶貝，你還記得南爺爺嗎？”
“南爺爺？”婧虞轉化話題，糰子的情緒也跟着好起來，“是昨天那個請我吃蛋蛋的爺爺嗎？”
“是啊！我們待會兒去跟他吃飯好不好啊？”
“好啊！南爺爺喜歡糰子，糰子也喜歡南爺爺。”
看到糰子那張眉飛色舞的臉，婧虞將樂靖晟的慘象拋諸腦後，畢竟對於自己所遇到的一切，今天的一切，只是毛毛雨了。
接上樂瑤，他們直奔別院。因爲現在樂瑤的行動不便，進出都需要柳媽全程陪同，今天也不例外。不過一到別院，柳媽就識趣的去了後廚。
婧虞和糰子一起推着樂瑤進院子，傭人立刻開始上菜，不一會兒就擺了滿滿一桌。
“看來，你們是做足準備，全部都是我喜歡吃的。”
南子鳴臉上帶着笑意，但婧虞發現他看蔡曉雲的眼神有點冷，似乎是不高興被人出賣自己的喜好。
“是嗎？那可真是巧，這些菜都是糰子最愛吃的。”
婧虞當然不能承認，只有拿糰子出來當擋箭牌。南子鳴的臉色果然有所緩和，“是嗎？來，小糰子過來。”
他招招手，糰子蹦躂着就過去了。南子鳴把糰子抱到膝蓋上，“小寶貝，告訴爺爺，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嗎？”
“全部都是糰子喜歡的！”糰子站在他膝蓋上，肉呼呼的指頭將所有菜都指了一遍，“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都是糰子的。”
他奶聲奶氣的樣子很可愛，引得所有人都笑起來，婧虞也附和的笑着，“那你今晚都吃了，吃不完就拉開肚肚灌。”
“不要，南爺爺救命！”糰子勾着南子鳴的脖子，用眼睛瞟婧虞，“媽咪壞壞！”
婧虞心裡忽然有點酸，她不喜歡南子鳴那樣防備的狀態，這些菜的確是蔡曉雲的主意，包括今天這一身旗袍和這個地方，但他們真的是很誠意談這筆生意，而滿桌的菜，也的確是糰子愛吃的。
“寶貝，過來。你坐在南爺爺身上，讓爺爺怎麼吃飯？”婧虞招招手，糰子心裡有點彆扭，但還是扭着小屁股做到她身邊，“媽咪，肚子餓餓！”
“乖，魚香肉絲好不好？”婧虞給他盛了半碗飯，又給他添了半碗菜，“好好吃！”
糰子像小豬一樣吭哧吭哧的吃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邊的時候，南子鳴的秘書從外面進來，把手機遞給他，還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南子鳴看了看手機，臉色一下子有了變化。
“姚小姐，聽說糰子是你收養的？”
“是。”婧虞不知道他爲什麼問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但還是禮貌的回答了。
“不是，糰子是媽咪親生的，是親生的。”糰子摔掉筷子，歇斯底里的叫起來。
看他的淚水雷雨一樣下來，婧虞忙把他抱在懷裡安撫，“乖，乖，親生的，糰子是媽咪親生的。媽咪的全世界就是糰子，糰子的全世界就是媽咪。”
這是幼兒園風波給他留下的後遺症，他雖然還不明白收養和親生是什麼意思，但他堅持自己就是婧虞親生的。
好不容易纔把糰子安撫下來，婧虞看南子鳴的眼神更加不屑，讓糰子哭，比讓婧虞自己哭還要難受。樂瑤和蔡曉雲都知道實情，不敢說破，看似兩邊都不得罪，一直招呼吃菜，但很明顯，這頓飯誰也沒吃好。
這麼一鬧，直到散夥，樂瑤也沒好意思提注資的事情。他們目送南子鳴上車，看着車開出去。
“唉，真可惜！”蔡曉雲嘆了口氣，她確實有出賣的嫌疑，但沒能幫到婧虞，她很遺憾。
“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是緣分。”樂瑤並沒覺得可惜，這次回來，她是真的淡薄很多。
婧虞把熟睡的糰子綁在副駕駛上，纔過去招呼他們上車，“談不成拉到，沒有他樂世又不會死！阿姨，你別叫司機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各走各的吧！”
蔡曉雲要客氣，樂瑤也不同意，“你又沒通知司機來，別耽誤時間，一起走。”
她們還在爭論，南子鳴的車忽然退回來，“姚小姐，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可以嗎？”
“那你待會能負責送我回家嗎？”
“當然！”婧虞點點頭，把鑰匙塞到蔡曉雲手裡，“這些不用爭咯，阿姨，麻煩你先送我媽咪和糰子回家，然後再自己開車回家吧！”
車子開出一大截，南子鳴都沒有說話，車內的空氣靜都有些壓抑，這不符合婧虞的邏輯，“南總，咱能有事說事嗎？”
南子鳴打了個眼神，秘書從前面轉過頭，“姚小姐，今天的談話，我們希望你完全保密。”
“我去！這是唱的哪一齣？”婧虞心裡泛着嘀咕，“南總，我看您也挺忙的，買賣不成仁義在，您能別折磨我了，好嗎？”
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不耐煩，不知不覺就變成石謙新的調調。南子鳴倒是找到熟悉的感覺，臉色緩和幾分，“我相信姚小姐是個有分寸的人。我有東西想讓你看看。”
他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婧虞立刻看見他昨天和糰子的合照，“南總，你什麼意思？”
涉及到糰子，她總會變得格外敏感。
南子鳴沒說話，又打開另外一個相冊，那是幾張黑白的老照片，也是一個小孩。在婧虞看來，但凡可愛的小孩，都長得差不多，胖乎乎，肉唧唧，眼睛滴溜溜的圓。
她狐疑的看着南子鳴，“您這，是什麼情況啊？”
“我聽曉雲說，姚小姐以前在古城開了間客棧？有一對小情侶生下糰子之後跑了，所以你收養了糰子？”
南子鳴所知道的，自然是石謙新編造的那個悲傷的愛情故事，不過從他嘴裡說出來，婧虞總覺得怪怪的。
“他們不是故意跑的，是沒有能力撫養孩子。兩個人因爲出生環境不能在一起，男孩被家裡抓回去，女孩獨自生下孩子，她沒有能力撫養，只好把孩子留在客棧，留給我了。”
“那他們看上去怎麼樣？狀態好嗎？生活條件好嗎？孩子和爸爸像還是媽媽像？”
南子鳴的眼睛裡放出異彩，婧虞嚇了一跳，心裡也同時敲響警鐘，“南總，你到底想跟我談什麼？而且這些陳年舊事很傷腦筋，我不是太想回憶耶。”
南子鳴不說話，婧虞的腦子卻在飛速的旋轉，“南總，你不會說那個女孩是你女兒？糰子是你的孫子吧？”
婧虞想這也太jb扯，她其實也希望糰子不是樂靖晟的兒子，最好真是小情侶的孩子，這樣糰子就不會有近親結婚的後遺症，她也不用午夜夢迴的時候覺得對不起孩子，還可以從此和樂靖晟斷得一乾二淨。
她甚至發瘋的實踐過，在麟州的時候她打過電話給佟爾佳，讓爾佳拿糰子的血和樂靖晟的頭髮去做過dna，他們是嫡親的父子，在婧虞的腦子裡和科學上，都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姚小姐，你真的很聰明。”這是南子鳴今天第二次表揚婧虞，“所以，我想請姚小姐幫我一個忙。”
他的表情很鄭重，婧虞卻覺得慎得慌，“你，你想讓我幫你找那對年輕人？”
“是的，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糰子是不是我的孫子。”
“不是，絕對不是。”婧虞想也沒想就完全否定。
“你怎麼知道不是？”南子鳴狐疑的看着婧虞，“是不是他們要你保守什麼秘密？還是糰子的身份另有隱情？”
他的表情很急切，好像要吃人，婧虞覺得背心一陣發涼。
“那個，那個，這麼多年過去，我上哪兒找人啊！”她訕訕的垂下頭，心裡把石謙新數落了一百二十遍，都是這個害人精，編的什麼爛故事。
“姚小姐，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線索？”南子鳴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表情又緩和起來，現在婧虞就是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