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剛剛照射三里屯城的城牆,晨輝中的東門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城牆之上,守夜的士兵活動了鏽了一晚的筋骨,打着哈欠和新上來的戰友換防。新上的士兵緊了緊自己的衣領,哈氣暖手,罵道:“這幾年,冬天是越來越冷了。”
“嗨,這不就要開春了嗎?”
“是開春了嗎?”士兵擡頭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陽,紅彤彤,還隔着薄薄的一層霧紗,絲毫汲取不到一絲熱量。
“這日頭也越發的不近人情了。”他嘟囔道。
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那是馬蹄聲和車輪碾在石板道上的聲音,士兵稍稍站直了腰桿,擡眼朝着聲音傳來的城內望去,在街頭巷尾樓臺的遮掩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人影幢幢,以及露出的一面金色的旗幟。
士兵精神一震,趴在城牆垛子上衝着下方喊道:“兄弟們,前壁商會來了!”
下方城門處,傳來一道整齊的吼聲,城門站崗的士兵瞬間腰桿挺直,站如鬆,人如龍,清早的睏乏和疲頓一掃而空。
響聲越來越近,隨後一隊馬車從側路駛入視野之中,浩浩蕩蕩朝着城門走來。車隊一路行進,在城門口停了下來。
“唉,金老,您又出城辦事吶?”一個領頭的士兵朝前走出兩步,主動打招呼。
最前面的馬車門簾掀起,一個老者探出半邊身子,笑道:“東隊長,早啊!”
東隊長朝後手一揮,喊道:“金老,一路順風,早去早回,放行!”
馬車伕從懷裡掏出一枚金幣,手指輕輕一彈,金幣在清晨的陽光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的被東隊長抓在手中。
金幣飛出的那一瞬,附近的每個士兵臉上都洋溢着溫暖的笑容。
金老笑眯眯:“東隊長,老慣例,給弟兄們買點茶喝。”
東隊長哈哈大笑:“多謝金老體恤,兄弟們都念着您的情呢。”
金老微微頷首,目光不經意的從城門旁的守門們身上掃過,問道:“今天這裡怎麼多人?”
“嗨!金老,您是有所不知,昨天不知道從哪裡鑽出幾個宵小之輩,惹怒了咱們的羅拉隊長,現在正全城戒嚴,勢要把人搜出來呢。”
金老不動聲色:“那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也要讓你們搜查一下車隊?”
東隊長連連擺手:“金老千萬別這樣說!兄弟們早把金老當做自己人了,哪裡要搜什麼。金老只管放心走就是。再說了,金老您是前壁商會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會跟宵小之輩牽扯上什麼關係。”
“那金某就先去辦事了,多謝東隊長和各位兄弟行方便了。”
金老縮回車內,馬車伕一聲低喝,車隊又慢慢啓航,在晨光中緩緩的駛出了三里屯。
車隊走後,東隊長嘿的大喊一聲:“弟兄們,今晚又有酒肉吃了!”
士兵歡呼迴應,心裡想着,還是這前壁商會近人情啊。
……
車隊一路前行,接受過三個崗哨的查閱,這才駛上了官道。
最前面的那輛馬車裡,金老端坐在內,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潛逃的羽林等人。
金老眼角含笑:“小兄弟,彆着急,等到時候上了主幹道,再走一天就到前面的優衣庫了。”
“優衣庫?”羽林不解問道:“這名字又是什麼含義?”
“這個優衣庫,是西南最有名的衣物和材料週轉中心,加上它本身又生產一種特有的蠶絲,因此,我們前壁商會的高級時裝和防具,原材料都是從這邊進貨的。”
霍勒一臉嚮往:“那這優衣庫也是個大城市啊,好想去城裡玩一玩,先前在三里屯光顧着逃命去了,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
“說大也不大,但這優衣庫確實有特色,有興趣的話可以去他們的試衣間玩玩。”金老頓了頓,轉頭對羽林說:“過了優衣庫,下一座城,就是凌雲關了。”
羽林忍不住一顫,凌雲關,正是他當年站在城牆之上意氣風發的大散關。
想當初自己一怒之下不遠萬里追殺聖階強者,實力全失後,這段原本只飛了半夜就到達的路程竟用好幾個月才能走回。
到了那裡,就算真正踏上故土了。
儘管如今這片故土上依然燃燒着戰火,依然飄揚着敵國的旗幟。
那種悸動的感覺,正是他之前不曾理解的榮耀與歸屬感。
馬車滾滾向前,顛簸感漸漸減少,羽林掀開門簾,看見前方數百米處,一條寬闊的黃土大道筆直的衝向了天際盡頭。
那便是白帝國最重要的交通幹道,人們口中的主幹道。
馬車行到離主幹道還是近百米遠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馬車伕忽然一勒馬繮,馬車便停了下來,後面的馬車也陸陸續續的停下,靜靜的等待着。
羽林不解的望向金老,金老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靠着車廂上閉目養神。
羽林無奈,只能也學着金老的模樣靠在車廂上,與霍勒蘿蔔互相交流個無辜的眼神。
一旁角落梅川酷子安靜的坐着,雖然自從療傷後對羽林態度有所緩和,但仍然每天沉默不語。
正在羽林百無聊賴時,車廂內突然微微震動了幾下。
羽林一驚,閉氣凝神,聽了許久,這才聽到,似乎有一道細微而又沉悶的聲音正從遙遠處傳來。
聲音起初極小,漸漸的隨着車廂震動的幅度變大,已經能夠很明顯的看到車簾的晃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變成轟隆隆的雷聲,從一旁土山的背後傳來。
蘿蔔和霍勒一臉驚駭,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聲勢?
響聲越來越近,緊鑼密鼓般一波波敲打在衆人心中,土山背後升起遮天的塵土,連天色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終於,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破了土山的遮擋,風馳電掣般衝進了衆人的視野,狂奔着卷帶着漫天的煙塵遠去。
下一刻,無數的白甲白馬騎兵從山後衝出,嘶鳴着咆哮着,猶如一道洶涌的河流,澎湃的馬蹄聲灌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直到過了好幾分鐘後,整個軍隊全部遠去,那一波波的聲浪依然在腦海中鼓動。
蘿蔔和霍勒瞪大了雙眼,嘴巴還失神的大張着,絲毫沒察覺到衝來風浪中夾雜着塵沙撲進了口中,就連角落坐着的冷酷“前城衛軍大隊長”,眼中都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神往。
只有最靠門邊的羽林,面色蒼白,雙拳緊握。
金老不動聲色的從羽林身上收回了目光,略帶些疲憊和慵懶的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