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十三分鐘的時候場中就只剩下兩個人,謝婉和雷豹。
堅持越久意味着吸收越多,也就代表着身體強化的越多,特別對於這些修煉有成的將領們。因此將領們一旦被救醒,立馬打坐消化吸收這股力量,而不像親衛那樣嬉笑打鬧。
此時兩人桶中水都不再是紅色,雷豹桶中已經是一片烏黑,看來不知排出多少雜質。雷豹雙目緊閉,一張老臉扭曲着,牙關緊咬,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滴落。
任誰都看得出此時雷豹已是強弩之末,但此時龍血中能量已所剩無幾,只見雷豹突然大喝一聲猛地站了起來,木桶轟然炸裂,碎木塊和血水四處飛濺,一旁閃躲不及的士兵被濺得滿身腥臭。
“哈哈哈!”雷豹振臂一揮,仰天大笑:“爽!羽林小子,你弄來這龍血真是好東西啊!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來來,再和老子打一場!”
此時桶中靜坐的謝婉也睜開眼睛,緩緩的站了起來。
不同的是,隨着龍血的能量被吸收,謝婉桶中的龍血顏色越來越淡,最後變成清水模樣。
謝婉運轉着功法把身上的溼衣蒸乾,笑着說道:“羽林,這龍血功效的確不錯。我感覺到身體至少強化了兩成有餘。”
雷豹哈哈大笑道:“謝將軍,不僅身體強化了,我感覺我體內鬥氣都有些許鬆動了,突破九級指日可待啊。”
謝婉笑了笑沒說話。
羽林見着衆人均收穫頗豐,笑着說道:“這龍血大家可都享受到了,晚上還有美味的龍肉湯給大家分享。”
周圍圍觀的三衛士兵們聽到頓時一片叫好。
謝婉環顧四周,說道:“好了,還有半個時辰就晚餐時間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羽林,你跟我來。”
雷豹朝着羽林咧了咧嘴,重重地拍了拍羽林的肩膀罵道:“小子,又讓你逃過一戰,你等着老子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羽林嘿嘿笑着,反手給了雷豹胸口一錘,隨即跟着謝婉朝大帳走去。
謝婉進了大帳,隨手一指:“隨便坐吧。這次主要跟你隨便聊聊天。”
羽林也不推辭,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謝婉給羽林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問道:“你現在什麼實力了?”
“九級中階。”
謝婉想了想,然後說道:“照這戰爭局勢,明年開春前應該就能結束戰爭了,真不明白爲何會選在冬季打戰。”
羽林皺着眉問道:“將軍,末將一直沒有想通,白帝爲何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動全面戰爭,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
謝婉深深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西部聯盟那邊,也不太平靜啊。”
“白帝此次陳兵八十萬,國中精銳盡出,此戰過後無論結果如何兩國必定民生凋敝,天下興亡受苦的始終是百姓啊。”
羽林疑惑道:“將軍,戰爭必定會死人的。但是民生凋敝倒也未必吧,我前些日子去過中路,後方糧食大豐收,而且土地基本沒遭到破壞。今年若是豐年,百姓生活不成問題。”
“羽林啊,你體恤士兵,禮賢下士,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將領。但你畢竟從小生活在家族中,不能體會尋常百姓疾苦,並不是吃飽穿暖就能給百姓安定。被戰火燒過的原野,就算春來綠返,也掩蓋不掉埋藏的焦骨。”
“好了。”謝婉感慨完,腰一挺,臉上的感傷一掃而空,又變成了那個令人敬仰的謝將軍。他緊緊的盯着羽林,說道:“答應我一件事情。”
羽林聞言連忙站起,雙手抱拳說道:“將軍請講。”
謝婉站了起來,走到羽林跟前,神情凝重。
雖然羽林如今實力只比謝婉差了一點,但此刻他面前的謝婉給他的感覺竟然讓山嶽一樣的沉重。羽林的額頭和後背都沁出了汗,他微微的彎了彎腰,以適應這股沉重的壓力。
謝婉看着低頭聆聽的羽林,說道:“羽林,你天賦驚人,日後必定成就非凡。也許你日後會達到我無法仰望到的地步,但我希望你現在能夠答應我,任何時候,都要做一個好人!”
羽林聞言渾身一震,冷汗幾乎都要把身體溼透。他默默的在心裡念着謝婉的叮囑,低聲回答道:“末將謹記!”
謝婉說完,手揮了揮:“好了,你回去吧。”
羽林回到帳中,坐在牀邊沉思着。
謝婉的請求看似異常突兀和奇怪,任何一個人在突然聽到這個話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羽林卻敏銳的察覺到謝婉語句中的態度。
好人。而不再是好將軍。
其實羽林自己也隱約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隨着年齡和實力的增長,他那種奇怪的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從最初的幾年一次到現在的幾個月一次。
他感覺在身體中彷彿還有另一個自己一直在伺機爭奪他的意識。
狂躁、暴力。
這是羽林每次發作後再回想起之前的畫面時給他的最直觀的感受。
羽林記得自己懂事後第一次發作是在八歲那年,後來他偷偷查閱家族典籍,卻沒有發現有關於這方面的絲毫記載。
他偷偷把這種現象歸結爲一種病,但是卻一直找不到這種病的治療方法。好在這種病給他帶來的只是短暫的不舒服的感受,對身體並未實質傷害,況且發病間隔實在太長,因此也就不了了之,到後來也就習慣了。
他不知道這種病的來因是因爲跟自己的成長經歷有關,還是因爲修煉功法的原因。
發病次數多了,羽林漸漸發現,這種病的發作似乎與自己的情緒有關。
然而情緒並不能隨時受自己掌控,但相較起來發病確實減少很多。
好人。異常空洞虛無的標準,卻讓羽林不禁心中一凜。
標準自在內心。
怎樣才能算一個好人?
羽林想起孃親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堅守就是堅持做自己認爲對的事。
羽林不清楚是否謝婉看出了什麼。
羽林嘆了口氣,呆呆望着帳布,不知在回想什麼。
良久,羽林從牀頭抄起自己的寶劍,握住劍柄用力一擰,咔的一聲劍柄就已經被擰開了。
羽林小心翼翼的從劍柄裡拿出一個物事緊緊握在手中。
那是一支朱釵。
細細把玩感受了一陣,他這才小心翼翼把它放進戒指裡。
戒指中的那個桌子上的小抽屜中,暗紅色的朱釵靜靜的躺在那裡,彷彿在無聲的訴說陳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