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黃教授在進園子之前曾經叮囑諸位學生,百草園裡一草一木皆可入藥,一花一葉都很珍貴,不可輕損。
便是他們踩在腳下的泥土,也蘊含着充沛的靈氣,珍貴異常。
但這絕不代表園子裡面的動植物很脆弱。
相反,魔法植物的珍貴程度與它們的危險性呈正比,越是珍貴的魔法植物,對巫師而言,就越危險。
當司湯達老人帶着一衆新生沿着田間小路向百草園深處前進的時候,鄭清深切的體會到了這點。
那是新生隊伍越過第七片田地,穿過七種不同環境的時候,這支隊伍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因爲一頭地龍恰好在田壟間翻滾、刨土,爲了安全起見,司湯達老人讓隊伍暫停前行,等候這條地龍滾出他們視線之後再走。
在《巫師大百科全書》的解釋中,地龍是一種無脊椎環節動物,具有低魔屬性,雖然名字中有龍字,卻與那種能夠翻山蹈海、獠牙利齒的怪獸毫無血緣關係。
相反,這是一種性情相對溫和的生物。
它們沒有眼鼻,用直覺來判斷環境;它們的口器中也沒有利齒,只有一層層彷彿篦子一樣的過濾器;它們周身環繞着一節一節的硬皮,沒有四肢,依靠硬皮上天然的魔紋活動。
地龍擅長土遁,喜歡充滿靈氣的土壤,平日裡以泥土中肉眼不可見的細小生物爲食。因爲它們能夠吸納土壤中的污染物質、均衡土地靈氣,所以備受靈園管理者的喜愛。
幼年的地龍約莫只有成年人胳膊大小,而成年地龍則能長到數十米長,數丈粗細。在這種體量下,即便是性格溫和的生物,也難免會對其他體量較小的生物造成被動傷害。
眼前的這條地龍將近一米粗細。
此刻,它一半身子鑽在土裡,另一半身子隨意的在半空中搖晃。
看着那忽悠悠彷彿鐵棍一樣的身子,真真兒的磕着就半死,擦一下就吐血的節奏。
所以,這支新生的隊伍只能呆在原地,等待這頭地龍儘快離開。
這段田壟左側是一片細雨綿綿的潮溼環境,右側是漫天黃沙隨風吹卷,兩種環境中都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植物。
百無聊賴中,李萌發現了一株奇怪的花朵。
那株花斜斜的立在田壟邊緣,既沒有進入那片陰雨綿綿的世界,也不屬於那片黃沙漫天的世界。
彷彿就是長在百草園中的一株普通植物。
這棵植物沒有長葉子,細長的、光禿禿的莖子上,只頂着一個拳頭大小的花朵。花朵翻臉朝着地面,看上去嬌嬌弱弱,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它徹底吹倒。
李萌左右瞟了瞟。
李教授與司湯達老人都站在隊伍最前方,監視着那頭正在舒筋活骨的地龍,唐頓與蔣玉則站在隊伍的最後面,維持着秩序。
隊伍中間的其他人,有的正伸長脖子,想要努力看清那條暗紫色、渾身滑溜溜佈滿粘液的地龍到底是什麼模樣;有的在閉目養神,細細品味這片光怪陸離的世界那與衆不同的氣息;更多的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漫無目的的胡侃着。
比如鄭清,他就在跟蕭笑探討地龍是不是龍種生物。
“如果不屬於龍,爲什麼要叫它地龍呢?”鄭清強調道:“正因爲它具備一些龍種生物的特徵,所以才被稱爲地龍。”
“幼稚。”蕭笑雖然沒了筆記本,但在見識上仍舊完虐面前的公費生。
他抱着胳膊,瞅了鄭清一眼,嘲諷道:“照你這麼說,龍貓應該從毛絲鼠科中挪出來,放到龍屬下面……即便它是齧齒動物;龍舌蘭也應該長出尖銳的爪子、長長的尾巴,即便每個人都知道它是一種植物。”
“胡攪蠻纏。”鄭清尋思半晌,卻無力反駁,只能強行歪了話題,問道:“那你說說,地龍爲什麼叫龍?”
“嘁。”蕭笑轉過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請問,”一個弱弱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地龍這麼大,不會對園子裡的環境造成損害嗎?”
鄭清轉過頭,劉菲菲正一臉好學寶寶的模樣看着蕭笑。
“地龍屬於魔法生物,擅長土遁。”蕭笑端正神態,臉上沒有絲毫輕慢:“當它們入土之後,身體會融入泥土中。嗯,你可以理解成它們就是泥土的一部分。實際上,它們不僅不會損害靈地,還能均衡土壤、改善土質。所以,每座有一定規模的靈園,都會豢養一批地龍。”
“這樣啊,謝謝,謝謝。”劉菲菲恍然,連連道謝。
“重色輕友。”鄭清在一旁嘀嘀咕咕,對蕭笑的態度嗤之以鼻。
“這朵花有七種顏色!”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鄭清循聲望去,看見李萌正蹲在田壟邊緣,正大呼小叫:“快來看啊!每個花瓣都有一種顏色,還不停的變呢!”
“李萌!”蔣玉原本在隊伍後方維持秩序,忽然聽到小丫頭的叫喊,頓時急忙忙跑了過來:“不是讓你呆在隊伍裡嗎?不要亂碰園子裡的花朵!”
最後一句話她是尖叫出來的。
因爲李萌正伸出白嫩嫩的指頭,輕輕戳了戳面前的花朵。
“嗤。”彷彿氣球漏氣的聲音。
李萌站起身,呆呆的看了蔣玉一眼,一頭栽倒在她懷裡。
女生們尖叫起來。
新生們頓時陷入混亂之中。
隊伍前方。
李奇黃教授正在與司湯達大叔監視着前方那條過境的地龍。
“園子裡那個老傢伙又分出新的地龍了?”李教授站在司湯達老人身邊,眯着眼看着那條一半身子鑽在地下的傢伙,好奇道:“看上去,這條小傢伙怕是還不足一歲吧。”
“老夥計現在成天團成個球窩在園子深處睡大覺,哪有力氣分裂新的小地龍。”司湯達老人啐了一口唾沫,撇撇嘴:“前段時間阿爾法學院的‘特招生’給他們的植物園裡贊助了幾十條小地龍,你也知道,他們那個破園子統共也沒有幾畝地……所以那個老頭子就勻給我幾條。我琢磨着,反正老夥計天天睡覺,養幾條小的,還能給他分一些負擔,就要了。”
李教授聽着旁邊老人嘮嘮叨叨的解釋,微微一笑,沒有繼續開口。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的隊伍中傳來一陣騷亂。
當教授趕到李萌身邊的時候,小丫頭一臉呆滯,雙眼無神的看着天空,對於外界的刺激沒有一絲反應。